第10頁 文 / 子澄
「哦?」他挑挑眉,將冰咖啡倒入杯中。「那你怎麼跟家裡說今晚要外宿的事?」八分滿,不嫌多也不嫌少,一式兩份。
「啊?」她愣了下,兩頰微微泛紅。「我、我沒打算外宿……」她只想到兩人之間的約定,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江滄浪故意將手腕置於兩人之間,指著上面的時間顯示。「十一點零七分,你不外宿,打算幾點回家?」他們都還沒開始談呢,這女人真沒時間觀念。
「我、談完就……回去。」突然覺得自己很笨,什麼都沒問就跟他回家,結果搞得自己進退兩難。
江滄浪陡地握住她的手,兩手交疊地放在她大腿上。「你以為談完之後,我會君子的送你回家嗎?」他像只打著壞主意的豺狼,不住在她耳邊吹氣。
「滄、滄浪……」她恨自己沒用,一靠近他就止不住渾身發軟。
「嗯?」玩上了癮,他輕嚙她小巧的耳垂。
「我不是……你、你說要幫我……」嗚——怎麼會變成這樣啦?!她似乎又笨笨地自投羅網了。她縮著肩,就擔心他又「色心大發」。
輕笑出聲,他拎起冰涼的咖啡杯輕觸她灼紅的頰側。「逗你的,誰教你那麼緊張?」跟他在一起,緊張是最不需要的情緒反應。
鬆了好大一口氣,韓婭織感覺很是無力。
好吧,她承認是自己多心了,但其間是否含括了自己的渴望?她簡直不敢細想,只能倉皇地喝著冰咖啡,企圖冰凍自己胡思亂想的腦細胞。
「可以說了嗎?你遇上什麼問題解不開?」他很懷疑像她這麼單純的女孩,會遇上什麼解不開的大麻煩。
韓婭織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將韓名俚遇上的麻煩敘述一遍,看他面無表情地不發一語,她連大氣都沒敢喘一下。
「就這樣?」等她說完大約十秒鐘,他終於開口問道。
「什麼就這樣?你不覺得問題很嚴重嗎?」她都快嚇死了,他竟然說「就這樣」?好像她的煩惱是庸人自擾似的。
「嗯,這麼說吧。」他嚥下口中的咖啡,抿了抿唇後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朋友,不過聰明人會選擇*多樣化背景*的人做朋友。」
「什麼叫*多樣化背景*的朋友?」朋友就朋友,還有分背景是白的還是花的嗎?又不是在拍藝術照。
笑嘻嘻地揉亂她的發,他將額頭抵住她的。「就說你單純吧?你那個弟弟八成跟你一樣,*單蠢*得不可救藥。」語帶嘲諷,一次刮了兩個人的鬍子。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再笨都聽得出來那些話不好聽,瞇起眼將他的臉推離一臂之遙,氣鼓的雙頰像吹了氣的氣球,圓潤飽滿。
「像你這種個性,看到*混*字輩的人就嚇得要死,自然不可能和他們有什麼交集或來往,但這就是你失算的地方。」舒服地癱靠沙發椅背上,他蹺起二郎腿搖晃。
「遇到那種人躲都來不及了,當然不可能跟他們來往,這怎麼能說是失算呢?」她理所當然地反駁。
睨了她一眼,他好笑地反問:「好,那我問你,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處理?」
「我……我就是沒辦法處理啊。」不然她坐在這裡幹麼?
「所以嘍。」喝光杯子裡的咖啡,他坐直身體再倒一杯。「我所謂的*多樣化背景*,就是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要交,不用多,三兩個就夠了。」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認識那種人吧?」天!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是否太不瞭解他,就傻傻地將自己交出去了?
「是啊,我是有幾個朋友在道上混。」他承認得一點都不心虛。「所以處理起來應該沒問題。」口頭上交代一下,萬事OK!
她驚懼地往旁縮移,一副被嚇住的樣子。
「你不會……也「混「過吧?」她的眼皮為什麼一直跳?難道他善良樸實的外表之下,實際上則是黑社會的龍頭老大?
「你說呢?」他皮笑肉不笑地又問。
「你、你別嚇我……」她又癱軟了,不過這次不是因為他的親密貼近,而是因為自我臆度產生的恐懼。
「如果我真的混過幫派,你就不再喜歡我了?」斂去極為輕淺的笑,江滄浪的黑眸裡透著慎重。
「不,我才不會——」她猛然一頓,被他逼出的真心話反而嚇到自己。她已經這麼喜歡他了嗎?喜歡到不管他是什麼背景、什麼身份,她都全心接納他了嗎?天哪!她一定中蠱了!
「你果然很單純。」讚賞地摸摸她的臉頰,他對自己的眼光感到滿意。「三兩下就測出你的心意,證明你是喜歡我的。」
「我、誰、沒有……」韓婭織脹紅了臉,心臟已經無法再承受過多的驚嚇。一個晚上下來,她的膽子少說也被嚇了三五次,再這麼下去,她會嚇破膽的。「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起身拿起電話,他按下一組熟悉的號碼口「你要不要參觀一下我的房子?我打通電話。」
「嗯。」她點了點頭,聽話的離開客廳到各個房間「參觀」。
她選擇由開放性的空間開始探查,第一個自然就是廚房。各式鍋盤一應俱全,雖然洗碗槽裡有幾個空杯還沒清洗,但看起來還算頗為乾淨。
緊鄰著廚房的房間,看起來像客房又像貯藏室,日式的木質地板中間有塊小方桌,方桌上擺放著泡茶的茶具;木質地板上有幾塊坐墊,桌下采鏤空設計,方便喝茶者的腳擱置,不會因盤坐而雙腿發麻,是個極為體貼的設計。
然後剩下唯一一個房間,她卻站在日式房前張望,沒勇氣上前觀看。
「幹麼站在這裡?」江滄浪打完電話,輕聲走到她身後,伸手扶住她的雙肩。
「嘎?」不行了,明天她一定得到行天宮收驚不可,她可不想成為破膽而死的第一人。「你講完電話了?」他屬貓的嗎?走路都沒聲音,甚至連在水裡走也一樣。
「嗯,放心吧,我朋友很快就會去處理你弟弟的事。」他認識的可不是小混混之流,十成十一不會出錯。
「真的沒問題嗎?」她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啦。」看看手錶,已經快一點了。「很晚了,該睡覺了吧?」
聞言,她的心臟又坐了一次「自由落體」。「我、我還不困……」
「你又在擔心什麼?」笑著搖了搖頭,江滄浪簡直拿她沒轍。「婭織?」
她擔心的事可多了。
擔心他的朋友夠不夠力,能不能圓滿地解決名俚的事;擔心萬一事情沒處理好,危害到她事小,危害到爸媽的安危可就慘了;她還擔心自己和他的事,兩個人才剛交往就進展如此「神速」,以後又會不會順利……
天啊!她又想到哪裡去了?
「不管你在想什麼,我都不喜歡。」看到她深鎖的眉,料想不會是好事。「走啦,我們去睡覺了。」拉起她的手,他自然地往她唯一沒看過的房間邁進。
「滄浪。」掙開他的手,她無措地抓緊自己的領口。「我……我睡這間茶室就好了。」至少這裡「安全」一點。
「茶室?」他揚起眉,似笑非笑。「我這裡可不開*茶室*。」
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她又赧紅了臉。「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這個有茶具的房間就可以了。」哎——希望她的臉紅不會造成「影像殘留」。
「不行。」他搖了搖食指,一晃再晃。「看到沒有,桌下有個洞,而且旁邊放了許多置物箱,空間怎麼夠睡?」單就翻身就困難了,何況地板多硬啊,他可捨不得。
哪有多少置物箱?也不過三兩個而已,而且全堆高了起來,算算空間,還有三、四塊榻榻米的大小,半點問題都沒有。
「別考慮了,來啦!」他連哄帶騙,按壓著她肩膀的手微微施力,輕輕將她往房間的方向推。
「滄浪,我覺得這樣……不好。」好掙扎啊!想跟他多點時間相處,又擔心兩人之間的感覺因過度親暱而失去新鮮感,她舉棋不定地無法抬高雙腿。
「睡覺有什麼不好?」這是人類的基本需求,熬個一、兩天還可以,久了可吃不消。
「我沒有說不睡覺。」撥開他的手,她有點氣惱。「只是不要跟你睡。」她小聲地嘀咕。
「嗯?」他清清耳朵,假裝沒聽清楚她的咕噥。
「我說我要睡這裡。」算了,再怎麼爭都爭不過他這個干業務的,不如再重申自己的意思來得有效率。
「這裡沒床。」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睡了不舒服。」
「沒關係,我堅持睡這裡。」他總不至於勉強她吧?
深深看她一眼,江滄浪妥協了。「好,我去拿被子給你。」
第六章
地板真的很硬!
韓婭織睡在帶著茶樹香的木質地板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雖然後悔死了也嘔死了,她卻沒勇氣和面子去敲江滄浪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