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子澄
「你們在胡說什麼?」紀綠緹幾乎傻眼了。這些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竟然干涉起大人的私事來了,真是……人小鬼大!
「真的啦!」小莫的眼滴溜溜地轉了轉。「人家賀蘭先生眼睛又不會像牛奶糖一樣亂瞟,笑容也超級帥哦,一點都不會讓人家覺得色色的。」以紀老師的「美色」,竟然可以「撿」到賀蘭先生那種「好貨色」,一定是前輩子燒了好香。
「是、是嗎?」紀綠緹扯扯嘴角,笑得極其僵硬。
「是啊,而且賀蘭先生很有錢哦,他可以買下整個玩具反斗城的玩具耶!」噢!如果他可以當賀蘭先生的兒子,那該有多好;小偉異想天開地幻想了起來。
「玩具反斗城!?」好啊!原來賀蘭平是這麼拐小孩的!太差勁了吧!?
「嗯,最重要的是,賀蘭先生都不會想巴結我們,因為他是真心對紀老師好啊!」小臻拉著紀綠緹的手,像個小大人似地拍拍她的手背。
她知道自己撒了點小謊,畢竟他們喝了賀蘭先生一罐可樂;不過,善意的謊言是被允許的,老師都這麼教的說——
「哦?」沒想到賀蘭平那個大壞蛋,竟然可以同時得到這三個鬼靈精的一致認同,看來她得對他重新評估了。
「賀蘭先生說,他很喜歡紀老師哦!」天地良心,多加了一個;「很」字,老天爺千萬別責怪小莫喲!
紀綠緹心跳漏了一大拍,她怎麼沒聽他說過?
「而且他說你心腸很美。」雖然他私下詆毀紀老師是個蠢女人,但是很抱歉,這絕對是事實。
「還有,他一點都不在乎你不會賺錢。」
「嗯,他還說他不變心哦!」是「盡量」不變。
「紀老師,你可別不認帳哦!他都說你是他的女朋友了。」
「對啦、對啦!賀蘭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對象!」「是啊,紀老師,你就別再考慮了。」「快點把牛奶糖給fire掉嘛!」槍口一致對外,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牛乃堂還呆呆地排在長串的人龍之中,心裡感歎來錯了地方。全然不曉得自己已經被極欲巴結的三個小鬼頭封殺出局,翻身無望——
第九章
牛乃堂的家世背景算是小康,他若能腳踏實地的工作,人生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波折;麻煩的是,他有問題,而且是不小的問題。
癥結在於他是個「賭性堅強」的男人。
賭的方式千百種,小至賓果遊戲、撿紅點,也有撲克遊戲、麻將牌桌等類型,可惜牛乃堂並不能滿足於這種僅只於牌面上的賭具,他迷戀於公開形式的賭博。
所謂公開形式的賭博,不外乎跟政府賭、跟國家賭,更甚者,和整個經濟層面賭,賭的是股票和期貨。
而為牛乃堂所鍾情的,便是深不見底的股市——
他在股市投入自己僅有的資金,不僅如此,他還讓他母親向鄰居好友招來為數不少的互助會,並將互助金全傾而出,不只用現金交易,連融資融券,他都敢做,買人大批各類股票。
當然,頂著股市新貴的虛幻頭銜,他經常流連於酒家、PUB等容易泡美眉的地方夜夜笙歌,生活極其糜爛。
可惜時不我予,正逢景氣低迷,所有股票有行無市,指數一路滑入谷底,即使投入再多資金也難以回天,這時牛乃堂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重挫。
死會的會錢繳不出來,融資融券更面臨催繳保證金、恐有斷頭危機的窘境,催討互助金的鄰居朋友幾乎踏斷了他家的門檻;他總是涎著笑拖延再三,且不停地接到銀行催繳保證金的緊急通知,擾得他挖東牆補西牆,可說是無一日安寧。
當他與母親鎮日面對面唉聲歎氣、窮途未路之際,他想到了遠房表妹紀綠緹——或者該說,屬於紀綠緹的信託基金。
依稀記得,紀家表姨兩夫婦發生意外後,在舉行葬禮時,他曾聽聞親戚長輩之間的閒聊,言談間恍若曾提到,表姨、表姨丈兩夫婦為這個其貌不揚的表妹準備了信託基金,從小開始累積至成年,存了一筆為數不小的信託基金。
當時他還未沉迷於股市買賣,並未多加注意這個消息,僅是一笑置之,直至山窮水盡,他才靈光二閃,想起這帖救命的良藥!
他透過關係明查暗訪,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知信託基金的數目——兩千五百萬。一筆遠超出他想像的天文數字,不僅可以償還他所積欠的債務,還可以將剩餘金額再度投入股市,說不定他還有一夜致富的大好機會。
既然是紀綠緹的信託基金,想得到那筆財富最快的方法,便是和她成為夫妻。在沒辦理夫妻財產分開制的前提之下,夫妻之間的財產為共有,這就是牛乃堂慇勤地接近紀綠緹所打的如意算盤。
他不僅主動出擊,更是拖著母親下水,與她串供出小時候定親的絕妙花招,然後再買通利慾薰心的小律師,共同在單純的紀綠緹面前,演出這場預設的蹩腳戲碼。
偵查,是賀蘭平的工作,也是他的專長,要查到牛乃堂的資料對他而言並不困難;翻看連著幾天下來,費盡心思偵查而來的工作記錄,賀蘭平蹙緊眉心,頭一次感謝自己擁有這方面的長才,正好可以用來保護自己的女人。
將資料交到陳律師那裡,他專程殺到紀綠緹家,準備跟她好好談淡關於牛乃堂的陰謀,沒想列一腳踩進門檻,就看到牛乃堂早巳登堂入室,安坐在他平口慣坐的沙發上。
「牛先生,真剛好啊!」他叉開雙腿,大刺刺地坐在牛乃堂旁邊,當場將他擠得往旁邊扶手靠。「今天怎麼有空來?」
「你……你哪位?」牛乃堂似乎被他的氣勢給嚇到,亦是沒料到,除了他之外,紀綠緹家竟會有別的男人在此進出,聲勢自然比不上神情自若的賀蘭平。
「咦?你今天沒事忙啊?」紀綠緹正燒好開水,準備泡一壺拿手好茶,一見到他便脫口詢問。
「怎沒?來你這裡就夠我『忙』的了。」賀蘭平扯開一抹笑紋,意有所指。
「亂講什麼?不正經!」紀綠緹臉上這起淡淡紅暈,假借泡茶來隱藏羞意;
牛乃堂的眼光流轉在賀蘭平和紀綠緹身上,眼見賀蘭平閒適的態度、略帶輕佻的言辭,和紀綠緹無限羞澀、嬌嗔的模樣,讓他不只受到打擊,也在極短的時間內產生危機意識。
勁敵出現!而且還是個可能會破壞他計劃的強勁對手!
「小緹,你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他僵笑,待紀綠緹端來茶水時,說道。
「牛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我們曾經見過嘛?」賀蘭平皮笑肉不笑地輕點下頭,眸光卻始終沒落在他身上。」有嗎?」牛乃堂一陣空茫,不記得何時曾與敵手擦肩而過而不白知。「啊!有啊!上次你突然來找我,當時我們急著出門就沒招呼你,你忘了嗎?」紀綠緹霍地想起有這麼回事,就是要去「抓」荀先生「紅杏出牆」的路上,她還記得當時他們才走到巷口。
牛乃堂絞盡腦汁想了好些時候,總算想起」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可是,我記得你當時不是說……他是你的老闆?」差點露出自己對她漫不經心的馬腳,下回得小心為妙,畢竟那個男人的眼光,犀利得令人討厭。
「沒錯,現在是她的男人。」賀蘭平彎起手肘擺在後腦上,手肘無巧不巧地敲了牛乃堂的腦門一記,讓他痛彎丫腰。
「賀蘭平!」紀綠緹驚呼一聲,又羞又窘地喊道。
「對,我叫賀蘭平,隔壁賀蘭徵信社的老闆,請多指教。」他扯出無害的微笑,言辭裡卻是狀似不經意地釋出警告。
「征、徵信社?」果然,牛乃堂的臉色變得難看,因為莫名其妙被拐了一記,也因他那令人神經緊繃的職業。
「是,牛先生有事需要我為你服務的嘛?」犀利的黑眸冷睨著他,笑意始終不曾到達眼底。
「開、開什麼玩笑?當然、沒有。」牛乃堂強自鎮定。卻無法將話說得流暢。
「那就好。」賀蘭平站起身走到開放式廚房,兀自沖泡起他慣喝的咖啡。「會找上我們這行啊,通常不是什麼『好事』。」不是抓奸就是尋人,的確都不是什麼好事。
「呃……」牛乃堂有點坐立不安,他彎身傾向紀綠緹。「小緹,你沒告訴他,我是你的未婚夫嗎?」男人嘛!他挺在意賀蘭平剛才說的那句「她的男人」。
雖然這個未婚妻是長得差強人意了點,但大男人心態作祟,他還是希望可以娶到一個除了附加價值,各方面背景都算「清白」的女人。
「說啦!」可是說了等於白說,賀蘭平根本沒聽進去。
「那他……」幹嘛那麼不識相?
「牛先生,人前說悄悄話是不禮貌的行為哦!」賀蘭平端來咖啡,站著的身軀看來更為高大。「有什麼意見不妨攤開來說,我們可以『共同研究』。」他強調了某些字眼,希望牛乃堂可以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