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澄
「你怎麼知道?不了,謝謝。」她愣了下,所有的問題一次回答。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大懂。」他輕笑,盯著她啜了口咖啡。
「對不起。」紀綠緹有點羞惱,被他的態度弄得有點尷尬。「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隔壁?然後我說的『不了』,是指謝謝、不用了的意思。」她正經八百地將自己的答案重新解釋一次。
「原來你住在隔壁啊……」他把尾音拖得長長的,聽起來具有濃濃的調侃意味。
「啊?」她微怔,細緻的柳月眉微微蹙起,雙頰泛起微慍的粉色。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幹嘛還多此一問?
「不,我只是猜測你住在附近,並沒有說你就住在隔壁。」他覺得跟這個女人說話,還算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稍稍彌補了她的蠢貓所犯的罪大惡極之事。
「喔。」她擰起眉心,她已好久沒這麼懊惱了,可是這個男人卻把她維持了好些年的閒淡心情給弄得一團糟。
「以後別穿著拖鞋亂跑。」還是印著貝蒂的性感卡通圖案,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面的富家小姐。
「嗯?」她還沮喪著,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對不起,你說了什麼嗎?」
賀藍平翻翻白眼。開口閉口都是對不起,這女人的修養好得過火!「我說,你要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住在哪兒,以後別穿著拖鞋亂跑。」出於無奈,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楚,一雙黑黝黝的瞳眸緊鎖著她不放。
紀綠緹眨著眼,順著他的話低下頭,看到自己拖鞋下光裸的十個腳趾頭,登時不自覺地扭絞腳趾,一張瓜子臉燒得火紅。
「你一向放那只蠢貓到處撒野的嘛?」想起床上那一「坨」,他就感到無比心痛!
「我的貓很優雅,它從來不撒野的!」只不過偶爾抓破她幾個抱枕,可是那是因為它要磨爪子嘛,再買就有了。「而且它一點都不蠢!」她驕傲地抬起下巴,視線正好與他對峙。
「優雅?不蠢!?」賀蘭平的嘴角抽搐了下,眸底冒出兩簇小小的怒火,但巧妙地隱藏在他完美的微笑裡。「我偏偏說它是只蠢貓。」
「對不起,先生。」紀綠緹的眼同樣冒出兩簇怒火,但她卻不懂得隱藏。「除非你見過它了,否則請你不要妄下斷語!」「淑女」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不過是個陌生人,怎能如此誹謗它!?
「賀蘭乎。」他陡地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什麼?」紀綠緹一時接不上他的話,腦袋運轉的轉速有點卡住。
「我的名字,賀蘭平。」他不厭其煩地又說一次。
奇怪,他不曾對女人那麼有耐心,她是頭一個。
「我知道了,賀先生……」
「賀蘭是複姓。」他糾正。
「對不起,賀蘭先生。」她深吸口氣,確定他沒有再插話的企圖之後,才將未竟的話說完。「請問你見過我的貓嗎?」
「我是見過它,那又怎麼樣?」反而印象更加惡劣,完全看不出她所形容的優點。「你要不要看看它的傑作?」
「你見過它了?它在哪裡?」紀綠緹被他的第一句話給沖昏了頭,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的第二句話。
她卻不曉得自己一時的粗心,將會為自己招來無止盡的麻煩;而最最麻煩的,將是招惹到賀蘭平這個天大的超級麻煩!
「我建議你先看看它的傑作,我們再來討論它在哪裡的問題。」賀蘭平吸了口氣,之前想擰斷貓主人脖子的念頭再次躍上腦海,差點沒真的付儲行動。
「嗯?好啊。」
她才不信她的「淑女」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呢!因為她一向將它教養得很好,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
雜亂的走道和房間,所有的空間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亂」。
隨處亂堆的電話、衣服、文件,幾乎將二十多坪的套房給擠得水洩不通,她開始想念自己一塵不染的房間,那跟這裡比起來簡直像是天堂!
可是所有的無法忍受,在看到他偌大床上的那坨「小山丘」之後,她任何難以忍受的念頭都迅速蒸發了,就像不曾存在似的。
「淑女」!它怎麼可以這麼做!!她簡直想放聲尖叫了!
「怎麼?是你的蠢貓做的沒錯吧?」單單看到她好像死了丈夫的表情,賀蘭平便可以輕易猜出她的想法。
「啊?」紀綠緹虛弱地應了聲,無比沉痛地用力點兩下頭,視線始終定在那坨「屎」上面。
淑女每次上完便便,總會將它們堆成像眼前的情景一樣,一坨小山,無庸置疑的,這絕對是淑女的「傑作」。
雖然為了節省貓砂的費用,總是讓它拉在報紙上,可是它都會乖乖地回到它的廁所——浴室里拉啊,像現在這樣、拉在別人家裡還是頭一次,更別說是、拉在人家的床上了……
嗚——「淑女」,你教媽咪該怎麼辦才好?嗚嗚嗚……
「很好,那你說該怎麼處置這些東西比較好?」他很「尊重」她地問道。「你……」紀綠緹還有點失神,但她可沒忘記自己的好修養。「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淑女』它在哪裡?」她的聲音都快哭了。
「『淑女』?」賀蘭平頓了下,霍然明白她的意思。「哦,你說那只笨貓啊?逃走啦!」哪有闖了禍還不跑的?等著向它主人自首麼?啐!
「逃走?」她陡地睜大了眼,情急之下揪住他的領口。「你對它做了什麼事?」
噢!可憐的「淑女」,它一定是被這個巨人給虐待了,這個人看起來就不像會善待小動物的善男信女,除了被虐之外,她無法想像「逃」這個字眼,會被用在優雅的「淑女」身上……
「喂,收起你的想像力!」賀蘭平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我不過用紙團丟它,喏,證據還在床上呢!」哎——要不是她的表情太過驚恐,他還可以自我催眠成她想剝光他的衣服——這樣想心情會好得多。「搞不好它已經回你那兒去了。」
「真的嗎?」紀綠緹的眼在瞬間亮了起來,立刻鬆開他的領口。「那我馬上回去找它……??!」她才剛轉身,還來不及跨開步伐,一雙健壯的鐵臂已不假思索地箝住她的脖子,立刻引來她一聲高分貝的驚呼。
「閉上你的嘴!」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警告。「別告訴我,你們『一家子』都是肇事逃逸的混蛋!」
低沉的嗓音穿透她敏感的耳膜,她禁不住渾身一顫、幾乎窒息。「對、對不起,賀蘭先生……我、我吸不到、氧、氣……」她脹紅了臉、語不成句,搞不清是因為他的靠近還是缺氧。
直到她哀聲求饒,賀蘭平才不甘願地放開她纖細的脖子。
「咳……」紀綠緹深吸了好幾口氣,中間還因太過緊張而嗆咳了幾聲,好不容易才將失序的呼吸重新導上軌道,讓心肺恢復正常氧氣供應。
她的眼睫凝著淚,原本那雙清靈圓潤的眼瞳,因凝結的水氣而更顯無辜,莫名地讓賀蘭平煩躁了起來。
「別哭哭啼啼的!」他重重地捶了下牆,又讓紀綠緹驚跳了下,他懊惱地擰起眉心。「你說,這床該怎麼辦?」
「我……咳!」她才發個音,喉嚨又因乾涸而咳了聲,令她好想喝上一口家裡的蘇格蘭紅茶。
「你要說不出解決的辦法,我不介意今晚就去隔壁跟你擠同一張床!」他宛如惡魔般說出令人不齒的言論。
紀綠緹狠狠地抽了口涼氣。「我、我洗,我負責幫你把床單洗乾淨!」「就這樣?」他挑起眉,似乎對這個辦法不很滿意。
「那……那不然,我……我把這個房間、一、一併弄乾掙?」嗚——好想哭哦,他的房間那麼亂,等弄好了,她的白嫩小手也泡湯了……
「嗯?」賀蘭平挑起眉,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其實很想大笑,因為他本來不過想問問她,這滿室沖天的臭氣該怎麼解決;沒想到這小女人自己想偏了,倒是自作主張地加上
利息,還是盤算起來比銀行利率高的高利貸,實在有趣得緊。
不錯、不錯,這個買賣,他怎麼算都划得來!
「不、不夠嗎?」紀綠緹不自覺地退一大步,兩眼泛起一泡淚,怎麼都搞不清自己怎會惹上這個吸血鬼?「多送你一套床單,好不好?」她委屈地又增加籌碼。
賀蘭平沒有反應,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一組床單?他倒要看看,這女人可以為那隻貓做到什麼程度?
「還不夠?」她眼裡的水氣凝成水珠,隨時有掉下來的危險,整個人已經貼在剛粉刷好的牆上,像幅美麗的壁畫。
紀綠緹被他盯得心慌意亂,她咬著後,過了半晌,彷彿下定決心似地大聲說道:「我、大不了我……我把你整個房子都弄乾淨了,可不可以?」說完趕緊閉上眼,就怕他還不滿足。賀蘭平挑起右眉,顯然被她的提議所打動;他無聲地走到她面前,認真地審視她如驚弓之鳥、楚楚可憐的委屈神情。「我還有點小小的不滿意。」他低頭看她,沙啞地開口。「什、什麼?」這樣還不夠?她怯怯地睜開眼,心裡不斷哀嚎:「淑女」!媽咪被你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