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浪子懺情

第17頁 文 / 尉菁

    他乍見小釵手裡頭的藥盅摔裂,「砰」的一聲,藥汁傾倒了一地。

    尹紅在天放僵直、變硬的身子中察覺下對,她的眼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小釵淚流滿面,猛然回身,往外頭跑了出去。

    紅直覺得認為自己背叛了小釵對她的信任,這種感覺雖可笑,但卻真實的存在。

    「快去追她。」她飛快地將他的長袍丟給天放,要他趕快去追小釵。她強扯出一抹堅定的笑

    「別忘了,小釵有孕在身,你不能讓她發生什麼意外。」

    她的眼對上他眼中的為難,她淡淡的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笑容

    「我會在這裡等你。」

    天放心疼她的堅強,可他放心不下小釵的激動。依小釵那麼激越的模樣,她極有可能傷害自己來懲罰他。

    他雖不愛小釵,但對小釵他多多少少總是帶著歉疚,倘若今兒個真賠上了小釵的命,他的心縱是銅鐵打造的,真能狠下心腸不去理會小釵的生與死,只怕日後也禁不起尹紅苛責的目光。

    尹紅是他唯一的牽念,如果日後他真得承受她的怨,那麼他的日子將過得生不如死。

    極為匆促的,他在尹紅的額前印下一吻。「我待會兒就回來。」為了尹紅,他得阻止小釵做任何傻事。沈天放披了件袍子,就往外頭奔了出去。

    隨著天放的身子隱沒在風雪裡,尹紅的心也就愈來愈沈了。她的心隱隱的泛著不安,隱隱約約裡她感受得到天放這一去,便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天放一路循著陷在雪地裡的足跡,追到他們的房裡。才剛開門,他便聽到一記沉重的撞擊聲——他奔進內屋裡,卻見粉白的牆上有一處殷紅的血印子,如此怵目驚心的血印子不僅落於牆上,也落於小釵的額前。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衝上前,抱住了她,阻住她再次尋短見。

    「你放開我,讓我死,我不想活了。」她哭得涕淚縱橫,怒捶著天放,要他放開她。「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本來就清楚尹紅在天放心中的地位,但她始終相信只要他們兩個的心結依舊在,那麼天放仍會是她的。只是稍早那一幕纏綿打碎了她的夢。她知道尹紅一回到天放的懷裡,那天放的心裡是絲毫容不下她了。所以今天她以死相逼,看看真逼死了她,他們兩人是否真能愜意快活的過完下半輩子!

    冷絕到底的沈天放原是不在乎的,但他知道如果逼死了小釵,那麼有一個人會很傷心、很自責,偏偏那個人是他沈天放唯一死穴——掐住了尹紅就等於禁錮了沈天放。小釵就是料準了這一點,所以才將他吃得死死的不是嗎?

    「告訴我,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我?」

    小釵昂起了頭望進天放的眼。他的眼眸很冷,很無情。她對他真的死了心,而心死之後起而代之的竟是極端的恨。她恨沈天放既然不愛她卻又娶了她,給了她希望,卻狠下心腸不理會她的愛。她也恨尹紅,恨她身帶殘疾卻能媚惑天放的心,恨她擁有了她所冀望不到的所有情感。她恨他們,便要讓他們不好過。

    笑,浮上了小釵的唇畔。她淡淡地開了口。「休了她。」只要他休了尹紅,那麼她便不再無理取鬧。

    「想都別想!」

    尹紅是他這一生的想望,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之後,他是怎麼也不會再放手。他的答案早在她意料之中,殘酷的笑突兀的浮上小釵的臉。她看他的目光跟他一樣是既冷又冰。「會的,你會有選擇的餘地……」她給他兩條路走。「答應了,那麼我就留下;不答應,那麼咱們在黃泉路上相見。不過……你得考慮清楚,畢竟逼死了我,你那既嬌又弱的小妻子可能會苛責自己,成天活在逼死我的陰影裡。」

    她竟以死來脅迫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絕?」為什麼她要讓大夥兒都不好過?

    「把路逼絕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撞進了我的生活裡,攪動了我平靜的心,讓我對愛情有了憧憬、有了希望。可你現在卻要一手粉碎我的夢……不,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你這一生一世只能守著我,不能有別人。」尤其是尹紅。「你的答案是什麼?」她現在就要答案,不讓他有任何喘息的空間。

    小釵以死相逼的決心是那麼地堅定,天放明白自己若不答應小釵的要求,那麼先前尋死的那一幕會一再地出現。而逼死了小釵——正如小釵所說的,尹紅首先苛責的會是她自己。現在沈天放才知道自己所種下的惡果終究得自己嘗,只是為了當初的錯誤,他使得犧牲他的最愛,而離開尹紅嗎?

    第九章

    「聽說,小釵企圖自儘是不是?」尹紅的眸望著天放一臉的憂鬱。

    「嗯!」天放點頭示意。

    「那麼,大夫怎麼說?」

    「只是皮肉之傷,沒傷到腦子。」

    她微微點頭。短暫的對話就如此尷尬地停住。尹紅不想也不敢開口問天放追上小釵後發生了什麼事。在那段紛亂的時間裡,她只知道大夫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走,下邊的人傳著二姨奶奶自盡的消息。是為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有尹紅清楚小釵是為了什麼緣故而輕生。

    小釵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她要獨佔全部的天放,她不想讓天放回到她身邊,所以她以死向她與天放抗議,用自盡來脅迫他們不能在一起。小釵的苦肉計得逞了嗎?她不敢開口問,因為害怕自己在天放心中的份量不夠重。

    「為了小釵的事,你也夠累了,我,先出去。」她不想知道天放的決定,她心慌得直想逃。

    「不!不要走。」

    他大手一圈,將她想逃的身子帶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攫住她唇畔的兩片溫潤,既狂暴又炙烈。

    她這一走,他們倆日後就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他不許她走。

    像是要吻盡日後分別時的相思,天放傾盡他所有的氣力,狂亂恣意地汲取尹紅的氣息。

    淚,沿著尹紅的臉龐滑下。

    她知道他的抉擇了。

    「別哭,別哭呵!」他的手慌亂的為她拭淚。尹紅,她總是能激起他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他愈擦,尹紅的淚就愈狂瀾。

    她瞅著淒楚的眼望著他「她要我現在就離開嗎?」

    他徑是捧著她的臉,手微微地顫抖著。

    「告訴我,我有權知道她要我怎麼做。是與你相見不相識?還是從此以後得離你遠遠的?還是,她要你休了我?」

    天放突然閉起雙眼,用力地吻住了尹紅顫抖的唇。

    在天放的內疚裡,她讀到他的答案。小釵是要他休了她,永遠不許他們兩個在一起,所以天放開不了口要她走。

    她掙脫他唇畔的說道:「給我!」

    他的手緊緊地掄成拳頭,強抑住自己的顫抖。

    「把休書給我!她的眼中有著絕決。」

    「不,不,我不會休了你,永遠都不會。」他嘶吼著,像是在跟自己強調這一生他絕不跟尹紅分開。

    「你不休棹我,那麼小釵會繼續尋死。以小釵敢愛敢恨的性子,她一定會帶著腹中的胎兒同奔黃泉路——而小釵死了,那我們倆縱使是在一起,也不好過的。」

    背負著兩條人命而換來的幸福,她怎能心安。

    「天放,讓我走,讓小釵的日子過得快活些。」

    天放晃了晃身子。「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自私?你們都只想到了自己。你們都要我讓你走,你走了,你自由,而小釵的日子也會好過些;那你們怎麼都不想想我會怎麼樣?你知不知道讓你走,我的心會死,我的日子會從此不快活?」

    他怎麼可以這麼指責她!難道他休了她,讓她自由,那麼她往後的日子就會比他如意快活嗎?

    尹紅深深吸了口氣「好,我不逼你,我留下來,留在你身邊,咱們眼睜睜地看著小釵走上絕路,讓她帶著腹中的胎兒去尋短;反正,她死了,我就能獨佔你一個人,那我何樂不為呢?」

    尹紅猛然背過身去,不讓自己的淚落在天放的眼前。

    天放一個張手將她抽搐、哭泣的身子摟進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數落你的。」

    他也知道除了他們兩個分開,否則小釵是不會罷休的。但,他捨不下尹紅,所以才氣她可以將分手說得如此容易,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一樣。

    他的患得患失哪會知道與他分手,尹紅是同樣的難受。

    「休棹我吧,天放,不然小釵會跟我們熬到底的。」

    天放沉默不語,他徑是將頭埋進尹紅的秀髮裡,讓淡淡的梅花香縈繞在他全週身。就讓他再抱著她,再聞聞這梅花香吧!

    休了尹紅後,小釵和天放兩人都盡量相敬如賓,然而表情能假扮,心情卻佯裝不了。自從天放休了尹紅之後,他的心思就全掛在後院佛堂裡。他留意到最近幾天大夫頻進佛堂內,找了個丫鬟來問,才知道是尹紅病了,是患了風寒。風寒是個小病,然而尹紅的病卻拖了近一個月還好不了。他想去看她,問她近來可好?可是他拿什麼身份去慰問她?天放在佛堂前踱來踱去,思量著該找什麼借口進去。在考慮的當口,佛堂內室急慌慌地跑出個丫鬟,她一出來,便迎頭撞上天放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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