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尉菁
閻濮陽很直接的聯想到了他父親;他的手倏然一張,使力的虎口掐住蘇心黎的笑臉。「你把我爸怎麼了?」
蘇心黎輕晃螓首,而那因他氣力而變得扭曲約臉依然帶笑,她回問他一句:「你說呢?」
她的不答反問讓閻濮陽陡然心生寒意。他的手勁猛然從她的下頷移開,力氣之大讓人防不勝防,蘇心黎一個不留意,身子便直直往扶梯撞去。
閻濮陽根本沒時間理會蘇心黎會不會受傷,他焦急的腳步飛快地移進房內,看到他父親還好好的躺在床上,睡得安詳,但是他仍不放心,將手探向父親的鼻息,確定了父親氣息還在,沒遭那個心存報復女人的毒手,這下子閻濮陽上下忐忑的心才稍稍安坦。
蘇心黎尾隨他進門,身子就倚在門邊;她喜歡看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這樣當年她所受的屈辱才能有稍為平復的快感。
閻濮陽聽到了她的輕笑。他猛然轉身,朝向她而來。「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她心存報復大可向著他來,別這樣亂人耳目,行逕卑劣到了極點。
蘇心黎的額頭有新生的傷口,是閻濮陽稍早的傑作,那傷口淌著汩汩的血流,該是很痛的,但蘇心黎卻沒將它當做一回事,任那鮮紅的血淌在她蒼白的面容上。
她的模樣看起來像專為復仇而來的素面修羅,既陰且冷。
蘇心黎冷凝著嗓音告訴他:「你知道的,當一年前你凌辱了我之時,你便該明白我今天之所以來是為了什麼。」
她是大剌剌的在告訴他,她專為復仇而來;是坦而無諱的在向他宣戰!
閻濮陽的身子帶著危險的氣息欺近蘇心黎。「你告訴我父親當年的事了!」他的口吻裡有明顯的要脅。
要脅!要脅什麼呢?她蘇心黎是一個失去雙親、失去清白的女人,其餘的什麼也沒有,她會在乎他的要脅嗎?
她嗤聲冷笑:「不,我沒告訴你父親當年你所犯下的卑劣惡行;但是,你若再像現在這樣大聲嚷嚷,那我可難保你父親會不知道。」她的眼飄向閻老先生。
閻濮陽下意識的隨著她的眼波看去。
他父親睡得很熟,一點也沒被他們兩個的吵鬧聲給干擾到,但這可不保證他們兩個再這麼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下去,他父親依舊能睡得好。
閻濮陽大手一伸,攫住了蘇心黎的手腕,便拉著她拖往書房。
進了書房,他大力地甩上門,將她固定在牆上。「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發誓,只要這個女人敢傷害他的家人一根寒毛,那他絕對會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而他的狠、他的冷,蘇心黎都看不在眼裡。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的眼裡有著明顯而不在乎的笑意,她不在乎說出她的意圖,不在乎讓閻濮陽知道她來是為了報仇。「掠奪你的一切。」
閻濮陽嗤之以鼻。「掠奪我的一切!你憑什麼?這個家操控在我手裡,我只需要一個命令便可以將你遣離我家。」
蘇心黎秀眉一挑,反問他:「你要不要試一試?」試試看他是否真能一個命令便將她遣離他家。
蘇心黎的自信滿滿徹底擊垮了閻濮陽的自以為是。
她憑什麼認為在這個家中,他做不了主?
閻濮陽旋身出去,找到在廚房忙得一身熱的管家。「明天我會再登報請個看護來,你負責跟老爺說蘇小姐不做了。」
管家被少爺的話給嚇著,也顧不得此時火候正恰好,連忙關了爐火,急急地問:「是蘇小姐的意思嗎?是蘇小姐說她不做了嗎?」
閻濮陽不悅地看著管家,瞧她的焦急模樣像是蘇心黎才是那個有能力決定她去留的人!那女人到底是給這個家下了什麼符咒,為什麼才短短不到半天的功夫,這個家就全向著她了?
閻濮陽不悅地弓起眉。「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留那種女人在家裡。」留蘇心黎在他家,像是留個不定時炸彈似的,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性。
而管家可沒時間去理會少爺口中的「那種女人」是哪種女人。她在乎的只有蘇小姐不能走。「少爺,現在縱使是蘇小姐自己說她想走,你也得極力留住她,因為你不曉得老爺好喜歡蘇小姐的。少爺,我進閻家來幫事也有段時日了,我可是從來沒見過老爺笑過,可今天,蘇小姐才來一個早上,老爺不僅笑呵呵的,他還出房門到外頭曬了近一個鐘頭的陽光。少爺,你想想看,自從老爺出事後,他出過房門幾次?」
管家的問題讓間濮陽重新衡量蘇心黎的重要性。
自從半年前,他父親中風、行動不便以來,父親的脾氣是愈來愈孤僻,請來的看護老是惹父親生氣、摔東西,這也是他之所以三番兩次更換看護的原因。
他從來不怨父親脾氣變得暴躁,因為他能明白父親心中的懊惱;想想,有哪個人能忍受從原本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景況,霎時淪為只能靠輪椅來行動的難堪。
父親總是逃避自己中風的事實,終日將自己關在房裡,以為只要不面對人群、不面對陽光,那麼他中風的事就彷彿可以不存在。
而今天,父親卻願意讓人推著輪椅,將他曝照於陽光之下!
蘇心黎,這就是她之所以有恃無恐的原因嗎?!
閻濮陽憤怒的腳步再次捲向二樓;他打開書房的門,用力地甩上。
蘇心黎氣定神閒地望著他。「怎麼樣,試得如何?」
她的微笑帶著明顯張狂的得意,擺明了是在嘲笑他。
間濮陽昂首闊步地走向她。「我不管你要用什麼方法來掠奪我的一切,我只想警告你,如果你膽敢傷我父親一根寒毛,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蘇心黎帶笑的容顏倏地一黯;他不知道就在他帶給她屈辱的那一天,她的日子早就痛不欲生了嗎?他不知道現在他所有的要脅全是成不了氣候的嗎?
蘇心黎抬起眼來瞪向閻濮陽,她坦而無諱地告訴他:「話別說得這麼滿,是誰讓誰痛不欲生現在別妄下定論,誰勝誰敗總得交過手之後才能知道,不是嗎?」她的眼毫不避諱的呈現挑釁的眸光,大剌剌地向閻濮陽宣戰,讓間濮陽知道這一次她帶著絕對的把握而來,就沒有敗的可能!
閻濮陽連連等了好幾天要接蘇心黎的招,但半個月過去了,蘇心黎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甚至於還很少出現在他面前,這讓閻濮陽開始懷疑她的打算了。
蘇心黎似乎不是衝著他而來,反倒像是另有所圖,但,她所謀略的是什麼呢?
在閻濮陽摸不清蘇心黎意欲為何之際,他父親卻提出個讓眾人都錯愕的建議。
在飯桌上,他父親突然開口對他說:「我想娶心黎。」
閻濮陽很直接的認為這是蘇心黎的陰謀,他的眼惡狠狠地瞪上她。
而蘇心黎也是一臉錯愕,她怎麼也沒料到閻老先生竟然將她對他的好曲解成這樣。但在她正猶豫著自己該如何回拒掉間老先生的美意時,她的眼突然瞥見閻濮陽兇惡的神情。
他的臉明顯地寫著鄙夷。他以為這一切是她布的局,以為是她唆使他父親、讓他父親起意娶她?
突然間,蘇心黎打從心底想笑。
這閻濮陽也太高估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犯得著為了那樣一個人,而犧牲了她的一生嗎!
她回想著閻濮陽的表情而搖頭失笑;忽地心念一轉,閻濮陽的怒容撞掉了她的笑。自從她進閻家以來,不是一直苦無機會傷間濮陽嗎?那麼——閻老先生剛剛的提議是不是真的可行?!
她抬頭看閻濮陽。
他眸中的怒火不曾滅熄過。他是真的很氣他父親有這樣的念頭。
看見了閻濮陽的怒火,蘇心黎心中有了得意。
她嘴角帶笑地點了頭。「我答應。我願意。」她發現為了傷閻濮陽,縱使是讓她身陷地獄之門,她都甘願!
閻康沒想到蘇心黎會答應得這麼乾脆,他原以為她會有所考慮的,畢竟開口求婚的是他這個年近六旬、手腳不便的老人哪!
「心黎」」閻康的手按上她的柔荑。「你別為了同情我這個沒有用的老人家而勉強了自個兒的意願,畢竟我有表明的權利;而相對的,你也有拒絕的權利。」
蘇心黎搖了搖頭。「我的意願就是我答應,我沒有勉強自己。」
「那我是否可以逾矩的問蘇小姐一個無禮的問題。」閻濮陽沒給蘇心黎點頭或搖頭的機會,他直言無諱地提出他的疑問。「蘇小姐是基於什麼心態答應我父親的提議?是為了錢?還是另有所圖?」他記得她曾明白告訴他,她要掠奪他的一切;而他現在想知道她口中所稱的一切究竟包括了什麼。
蘇心黎沒正面回答閻濮陽的問題,反倒是側著頭問他父親:「閻老爺,如果我說我是為了錢才答應嫁給你,那麼你還會想要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