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尉菁
「孫兒清楚。」
「既是清楚,那麼湘君回到府裡這麼久,發生了這麼多事,為什麼你達一句話也沒對我提起過?」宋老天人是個直脾性,有什麼話就問,不跟人拐彎。
宋可遷請罪。「是孫兒的錯。」
宋老天人睨了宋可遷一眼。「我沒要你認錯,而且我也知道你口裡雖說認錯,心裡可不這麼想;只是,可遷你聽著,令兒個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你對湘君挪丫頭究竟是拘著什麼樣的一種心態?」
「我要娶湘君。」宋可遷沒任何思索地便接口。
宋老天人凌厲的逼問頓時停住,蹙攏灰白的眉睨看可遷。
這孩子臉上一片鎮定,像是這答案已根深在他心底,所以問他,他便能毫不猶豫地接口。
「你想娶湘君,我不反對;但,可遷,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我們宋家的人,這之中的人也包括了現在宋家的當家主子,這事你清楚嗎?」
「孫兒清楚。孫兒以後會好好的照顧湘君,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宋可遷保證。
「我希望你說得到做得到,別再欺上瞞下地騙我這個不管事的老太婆。」
「孫兒不敢。」宋可遷必恭必敬地回答。
宋老天人歎了一口氣。其實她是知道可遷這孩子有很多問題是他自己都厘不清的,而將湘君交給可遷是非常有風險的賭注。如果她夠理智,她就該把湘君交給古家;偏偏她是個自私的老太婆,她自私得只能為宋家的興盛著想。為了不讓宋家敗落,所以她用親孫女留下與宋家毫無血緣關係的可遷;她希望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決定。
「我回去了。」宋老夫人站起來,宋可遷連忙去扶。
「祖奶奶不在府裡多待幾天?」
「不了!這兒事多,讓我覺得心煩,我還是回寺裡住,那兒清靜,有你爺爺、你爹娘的靈位陪我,我這個老太婆不會太孤單的。」宋老夫人用她一慣的冷漠回拒了可遷的提議。「你讓環兒進來扶我,你也就不用送了。」
宋可遷沒多說任何挽留的話便讓丫頭進來,而自己親自送宋老天人出府。就在宋老天人掀起轎帶,彎身進轎之際,宋可遷突然開口:「我是真心待湘君的,請祖奶奶放心。」
宋老天人的身子僵了一下,地想回頭,想給孫子一個笑,說她相信他;但,最後她還是彎腰進轎。
可遷是個不習慣有愛存在的孩子,他連怎麼去愛自己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對湘君:但她相信他剛剛親口許下的承諾,因為——要孤僻的可遷許下那樣的承諾,若非真心,他不可能開得了口。
宋老天人坐在轎內展了個笑。她沉重的心現在才放開來。
古君彥成天杵在宋府門前等湘君出來。
一日、兩日的過去,湘君的人沒等到,卻讓他見到宋可遷的企圖。
這幾天來,宋府裡裡外外的忙著,有人採買、有人結綵,這意味著什麼,古君彥清楚;宋可遷他是要趕在百日之前娶湘君進門,當他的媳婦。
可惡!宋可遷他想都別想,只要有他古君彥在的一天,便不允許湘君嫁給宋可遷那樣的渾蛋曰古君彥在宋家的對面緊緊地守著、盯著,不敢輕易放過任何可能救出湘君的機會,終於,他看到湘君的奶娘從宋家走出來。
古君彥知道這是他唯一的希望,因為在宋家,誰都不可靠,就只有疼愛湘君的孟嫫嫫是值得他信賴的。
古君彥等奶娘離宋家有了段距離之後,才拔足追了過去。
「奶娘!」
孟嫫嫫猛然回首,乍見面容惟悴的表少爺。
「奶娘,請跟我來,在這裡說話不方便。」古君彥神色焦慮地將奶娘帶往偏僻角落,神情一點,用幾近懇求的口吻求孟嫫嫫:「奶娘,你一定得幫幫我,讓我見湘君一面。」
「表少爺,你這不是在為難奴才我嗎?宋府現在戒律禁嚴,是防人防得緊;別說外人不能隨便進入宋府,就連我們在宋府當差做事的出來辦事,也得經過大少爺的允許呢。」
「總有法子的是不是?」
「表少爺,你別為難奴才我了,再過三天,少爺便要娶二姑娘了,現在正是緊要關頭的時候,大少爺只會防人防得更緊,奴才怎麼還會有法子可想呢?」
孟嫫嫫企圖以事實打斷了古君彥的癡心妄想,沒想到當古君彥聽到他只剩三天的時間,這會兒是連身份都顧不得,雙腿一曲,便朝孟嫫嫫跪了下去。
嫫嫫慌了,急急地用手去扶表少爺。「表少爺,你別這樣,你這麼做豈不是在折奴才的壽嗎?」奶娘硬要扶起古君彥,古君彥使了力,硬是不起身。
「只要奶娘繼續說「不」,那麼我就繼續跪著不起來。」古君彥執拗地許下重誓。
嫫嫫對表少爺算是徹底沒轍了,她知道今兒個要是沒想出個法子讓表少爺見二姑娘一面,表少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奴才答應表少爺您,可……表少爺您先起來成不成?」看個主子跪著自己孟嫫嫫怎麼也不能心安。
「奶娘肯幫我了?」
「表少爺您這樣,奴才能敢不幫嗎?」奶娘口出無奈。「您快起來吧。」,口
古君彥立起身,又朝著奶娘一拜。
奶娘歎了一口氣,撤了手,在原地踱方步。這些天,宋府的門禁森嚴,沒多少外人可進出宋家;只除了——明兒個要拿鳳冠、嫁衣給二姑良試穿的繡織坊。
「方法老奴侄是有一個,只是不知道表少爺能不能屈就?」
「為了湘君,什麼委屈我都能接受。」
「明兒個繡織坊那邊的人要拿嫁衣來給二姑娘,或許表少爺您可以求繡織坊裡的人幫忙,讓表少爺偽裝成繡坊裡的人給二姑娘送嫁衣。」
古君彥連忙點頭答應了。唯今之計,也能這樣了,不是嗎?
古君彥偽裝成小廝的模樣,進了宋府給湘君送嫁衣。
一路上,宋家的人忙著張燈結綵,好不熱鬧,而相對於大廳的紛亂湘君屋子卻是格外的冷清與悲涼:因為一個就快當新嫁娘的人,卻讓人給關在子裡外頭還讓兩個人給守著。這不是軟禁是什麼?
繡織坊的老闆娘帶著古君彥由奶娘領路,順利地進入湘君的屋裡。
奶娘為了不讓人懷疑,不敢刻意支開二姑娘身邊的兩個丫鬢,只能〞先前安排,讓表少爺拿著嫁衣接近小姐。
古君彥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湘君,形同搞木地倚在美人躺裡往看,心中縱使有萬般的捨不得,想伸手將湘君納進懷裡,卻礙於大局,他只能拿著嫁衣一步步地走近湘君,叫了聲:「二姑娘。」
湘君置若罔聞,目光調存遙遠不知處的一方。古君彥突然覺得現在的湘君離他好還好遠,讓他觸及不到。他情急地伸出手,將湘君板過身,強迫她面對他。「湘君,你看看我,看看我是誰呀!。」
奶娘沒想到表少爺竟然會做出這等輸矩的行動,連忙奔了過去,大喝一聲:「大膽,二姑娘的名諱豈是你這下等人可隨便叫喚的;你還不趕快放手!」奶娘急急地扒開表少爺攫拿的大掌。
在兩方拉扯中,拉回了宋湘君的魂魄,她空洞的眼神轉了開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對上古君彥。
四日接觸,湘君有見到親人的委屈,眼淚不知覺地掉了下來。
「二姑娘,你別哭呀。」奶娘是怕丫頭察覺到事情的不對,連忙拿手絹給小姐擦眼淚。「都快出嫁了,你可別淨是流淚,這樣會觸霉頭的。」奶娘婉轉地將湘君的眼淚歸諸於即將出嫁的感傷。
回頭,奶娘衝著表少爺說道:「還不快照你家主子吩咐,將嫁衣交給二姑娘,就快快離開,別壞了大事呀。」奶娘是在趕古君彥走,她怕表少爺待久了會露出破綻。
古君彥為了他與湘君往後的幸福:全中縱使是萬般捨不得,也只有離去。只是臨走時,他將嫁衣交給了湘君,低聲告訴她:「如果二姑娘覺得嫁衣不合身,那麼請姑娘在明日申時前來繡織坊裡,我會在那等二姑娘。」
奶娘一驚,她是想幫表少爺沒錯,但表少爺這話可是在暗示他與二姑娘的私奔日期!
表少爺怎麼能這麼做?帶走了二姑娘,他們倆能逃到哪裡去?
「你別胡說了,二姑娘的嫁衣怎麼會不合身,你快走吧!」奶娘不顧這樣做是否會逾越了身份,硬生生地將表少爺拉離二姑娘的身邊。
古君彥不放棄,頻頻回頭,頻頻反覆著:「我等你。」
送走了繡坊裡的人與表少爺,奶娘又折回二姑娘的屋裡,屋裡的丫頭正幫二姑娘試嫁衣。
看到那件喜氣洋洋的紅色嫁衣穿在二姑娘的身上,二姑娘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之際,孟嫫嫫強烈地感受到她家小姐的不快樂。
奶娘知道自己若要明哲保身,那麼她便不該問、不能問,但,她不要她的工姑娘受委屈地出嫁,所以她要知道二姑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