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尉菁
宋湘君可憐兮兮地以她的眼淚與悲涼大刺刺地望向宋可遷,詢問他:「
宋可遷沒讓宋湘君的楚楚可憐給弄亂了情緒,他依舊維持他一真的冷殘與不在乎,給宋湘君理由。「在宋家,我做主一切:我能決定誰該走、誰該留。」而他留下來了,那麼該走的便是她宋湘君。
他的眼像把箭射向宋湘君,冷例得讓人心寒。
原來,遷哥哥當真這麼厭惡她。只是——
「該走的?該留的?」宋湘君突兀地笑開來。「我姓宋,我是爹娘唯一的親生子女:而你,宋可遷,你該知道你的名諱上頭之所以會冠上個宋字,那是因為爹娘一時好心,收養了你,該知道你宋可遷是個無爹無娘的孤兒,是個徹頭徹尾的沒人要——」
「啪」的一聲,宋可遷一個巴掌打在宋湘君的臉上,連帶地打斷宋湘君淒厲的指控。
他的心無法承受那樣的事實——一個孤兒、一個沒人要的事賈。
宋湘君沒防備,硬是讓這巴掌給打趴在地上。
她抬眼望見宋可遷眸中一閃而過的悲淒。
她做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失丟理智,不顧一切地去傷害宋可遷?它的遷哥哥曾經是她最最在乎的人!為了他,她曾拋下所有,只為了討他的歡心、一個笑臉瞧:而今……他們之間究竟是出了什麼錯?為什麼他們會彼此傷害?
她不懂,不懂!
宋湘君低垂著頭,任淚水掉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因為心痛的感覺是那麼地深刻,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在宋可遷這麼傷他之後,她連他目光閃過的悲淒都還是捨不得?!
古君彥見湘君被打是又驚又怒,猛然奔了過去摟住趴在地上的湘君,審視她娟秀的臉龐。
湘君白暫的臉已呈紅腫地印著五指印。
古君彥憤怒地昂頭、拾眼,加入了這場風暴裡。「湘兒說得沒錯,她才是宋家的主子、宋家的血脈,你才是沒名沒分沒理由繼續留在宋家的那一個…所以說,今天若論誰該離開、誰該留下,那麼你宋可遷是理所當然的該離開的那一位:「古君彥惡言相向。
宋可遷冷例的眼眸轉向他。
「你又是誰?又是以什麼身份在跟我說話?」
古君彥不怕宋可遷的氣滔,抬頭挺胸迎向宋可遷,開口坦承他的身份。「宋家夫人是我姑母,湘君是我表妹妹。」
「一個表親!」宋可遷冷言嗤之。「宋府的家務事還不至於這麼不濟,得淪落到讓個外人來插手。」
「我不是外人;我是湘君的未婚夫婿。」
古君彥的話像記悶雷,轟在宋可遷的理智、冷靜邊緣。
「未婚天婿:「宋可遷的眼調往湘君。「他說的,可是事實?」他一向冰冷不紊的口吻裡加入了一絲波動。
他再次被宋湘君的事給牽動了情緒!為什麼?
為什腰宋湘君的出現總是讓他焦躁、總是讓他覺得煩?這會兒,她有了未婚夫婿的事,更是粉碎了他自以為是的不在乎!
它的眼凌厲的固定在宋湘君身上。
宋湘君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怒火。
她怕他,怕宋可遷,怕他莫名的怒火,怕他凌厲的目光。
宋湘君驚覺自己的儒弱,驚覺自己遇到了宋可遷總是無法堅強。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宋湘君不語,逕是往占君彥的方向靠去,避開宋可遷審視的目光。
她的舉動無異是種宣示,宣示古君彥剛才所說的是個事實,她宋湘君的的確確是古君彥宋過門的妻子!
「好,好,好:「宋可遷狂縱地連說了三聲好。在眾人聽來,那是一件根本就不好的警示。
宋可遷欺身走向湘君,揪起湘君的身子,不許她往古君彥的懷裡躲。他怒瞪著雙眼問:「這婚事可是爹娘做的主?」
「不是。」宋湘君雖懾於宋可遷的氣勢,卻也更怕他現在的狂妄。她怕她若是不答,宋可遷的狂暴便會施加在她身上。
「既不是爹娘做的主,那麼你與他算是私定終身了是不是?」
宋湘君吞了口口水,無法再那麼理直氣壯地點頭說「是」。畢竟兒女們的親事,一向該由爹娘做主,為人子女的哪有私定終身的權利。
她的不語給了宋可遷答案。
「不說話,那麼答案便是是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既已是人家宋過門的妻子,那麼如為什麼又要回來與我爭奪這一切?」
宋可遷縮回手臂,將湘君拉近,讓自己的怒火噴張在湘君面前。
宋湘君抬頭,迎眼對上的是宋可遷的臉。
十年前,她與他的距離也像現在這般親近,那時候,她的遷哥哥對她百般呵護與疼惜;今日,他們倆隔著咫尺距離,卻彷如隔著天涯、隔著海角,劍拔弩張的模樣比一對陌生人還不如。
怎麼會這樣?
地從來就沒想過要與遷哥哥絕裂的呀!
宋湘君用力地晃著頭,以前所未有的悲傷,告訴宋可遷:「、從來沒有相到過要與你爭奪一切:今兒個我回來,純粹是為了回府祭拜爹娘,沒有別的企圖。」所以,他還是可以當他宋家的少主人,可以坐擁宋家的一切。「我只求你收留、過百日,百日守靈一周,我馬上離開。」
離開!
聽到這樣的字眼,宋可遷的心口緊緊揪住。
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情緒?
要湘君離開是他的初衷,可是,為何在這個時候聽她提出來,他的心卻無法安難道……只因為他聽了湘君已婚配的事實,所以改變了他所堅持的一切,改變了他所自以為是的恨與不滿?
宋可遷抬眼,迎面對上的是湘君可憐兮兮的雙眸。那眼眸的水光撞進了宋可遷的心坎底,震亂了他心湖的一片平靜。
可惡!宋湘君為什麼總是能搞亂他的冷靜?總是能把他的心情搞得游移不定!
宋可遷倏然放開擒住湘君的手,臉一板、眼一凜,他又是那個面無表情、冷例絕情的宋可遷。
對宋湘君,他不想心軟。
「既然你早已婚配,那麼你更不應該留在宋家。」他的態度強硬到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他的冷絕讓宋湘君徹底心寒,且開始懷疑自己這樣一味的退讓,到底存著什麼樣的意義?
是讓自己更弱勢,讓宋可遷更得寸進尺罷了,不是嗎?
宋湘君深吸了口氣,她明白了一件早在多年前就該明白的事,那便是——宋可遷對她的恨早已根深柢固,不是地做任何的努力便能改變得了的。
既是如此,那,她何必丟在乎這個人的喜怒哀樂?
宋湘君抬眼,勇敢地面對宋可遷眼中的那抹冷冽、不在乎。「如果我堅持呢?
如果我堅持不離開,堅持要留在這個家,不再為了某人會受傷,而甘心退讓,那你怎麼說?她大刺刺地說出心裡的話。面對一個只想傷害她的人,她絕不能再心軟了。
宋可遷沒想到湘君會這麼跟他說話。
曾經,他是她的天與地,湘君以他的喜怒哀樂為生活重心,而現在……不再為了某人會受傷,而甘心退讓,是嗎?
宋可遷的眼光定固在湘君臉上。
湘君嬌柔的臉龐上有堅毅的執著,湘君現在連看他的目光都不再灼亮。
是的,湘君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老跟在他後頭、黏前黏後的小妹妹;她堅強、獨立地想保有自己的權利。
是什麼改變了湘君?
真是時勢比人強,因為被剝奪了太多的東西,所以就連一向柔弱的湘君也已懂得反抗了是嗎?
宋可遷的眼眸閃過一瞬間的脆弱。
目光一直鎖在他身上的宋湘君看到了,她的心被那樣的目光狠狠地給打了一拳,她其實還是很在意她的遷哥哥會受傷,只是……「我不想再離開這個家!」所以她只有裝做堅強、裝做不在乎他的情緒,而為自己爭取一切。
她迎眼揪住宋可遷目光的冷冽。「現在的你已長大成人,不再是當年那個小男孩,你該是堅強且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所以別用自己過往的傷痛來逼我退讓。因為十年來,感受不到家庭溫暖的是我、遭人遺棄的也是我,如果今天有任何人該抱怨、該不滿,那也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宋可運。」
宋湘君一口氣說了很多,她沒給自己思考的空間,是因為她不想給自己儒弱的機會: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停頓,只要她的眼對上遷哥哥受傷的眼眸一回,那麼她會退讓、會成全。
似乎,在好久以前她便已成為他的影子,隨時隨地跟在他身後,不敢奪走他的一切光芒,只是一味地想討好他……這已成為一種習慣,她從小就養成的習慣。縱使她自個兒也清楚這樣無時無刻地為遷哥哥著想,只會傷害到自己:但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隱忍了一切、逆來順受,以為為了遷哥哥好,那麼她自己可以活得很無所謂。
然而,事實卻證明,她會嫉妒、會不滿,甚至是恨了遷哥哥。她不想被這種晦暗的情緒給吞沒,所以只有勇敢地為自己爭取解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