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尉菁
「那一個結婚了。」到了男裝部,關靜的嘴噘啄不遠處一個西裝筆挺,正在挑選襪子的男人,像識途老馬似的開口評論。
藍祖蔚特地看了那男子的手。「沒戴婚戒。」
「可是就是死會了。」
「哦?」藍祖蔚很受教的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諾,你看他挑的是超過小腿的襪子。」
「哇!」她還是不懂。
關靜露出一副「孺子很難教」的表情,然後在祖蔚的耳旁小聲耳語:「穿衣服的時候穿這種襪子比較好看,因為在走路的時候,腿才不會露出來;然而穿短襪在你不穿衣服的時候會比較好看,因為這樣看起來才不會像個呆瓜,而這個男的……」關靜嘴一撇,搖搖頭,透顯出沒希望的表情,說:「很明顯的,他比較在乎他穿衣服的樣子。」
「所以,他結婚了!」
關靜彈指。「賓果。」祖蔚答對了,總算近來她的心血沒白花。
「那,」藍祖蔚的眼隨處搜索,找到了一個手裡挑著套頭衫。黃色v領的羊毛衣男土,問:「那他呢?」
「不要去招惹他。」
藍祖蔚連退三步,小小聲的問:「是黑社會的?」
關靜搖頭,很秘密的說:「同性戀。」所以女人無望。」不過,別灰心,看到他對面的那一個沒有?」
「拿海軍領羊毛衫的那一個?」
「對,那樣的男人代表著穩健、曲雅、舒適而且隨意。我想我們找到我們要的了,快去。」關靜推了藍祖蔚一把。
藍相蔚才進一步,又退二步。「我才不要,別忘了,剛剛我們在咖啡店出的糗。」她剛剛聽關靜的話去釣一個背影看起來很紳士,把一杯咖啡倒在那名男子的身上,誰知道那個男的一回頭,她們才知道他真的就只有背影還可以;雖然那個男的極力說明他的喀什米爾羊毛衣不值錢,但,她還是很堅持的花錢了事。
「你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我發誓我這次的直覺不會錯,」關靜豎起了童軍指,然後又使了個激將法。「除非你捨不得忘記那個負心漢。」關靜現在是連向陽兩個字都鄙夷的不願意提起。
藍祖蔚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與向陽再扯在一塊,因此,她很勇敢的做了傻事,接近那個海軍領。
她站在他面前,海軍領抬頭。
「我讓你三選一,你是想讓水果丟,還是被潑咖啡,或者——」藍祖蔚將自己的手伸得筆直。「將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男子的眉彎起了感興趣的弧度。
很好,還算不是個太八股的人;藍祖蔚鬆了一口氣,然後小小聲的說:「其實是我朋友想替我找個男朋友,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那她會叨念我半天,所以,」她又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請他幫忙。「你可不可以留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是假的也沒關係,只要隨便寫十個數字就可以了。」
男子拿了張名片給藍祖蔚。「看來你是真的忘記我了。」
藍祖蔚柳眉一挑;她該記得他嗎?她看了看名片。
「記憶的河!邵恩平!?」很明顯的,她真的是不記得。
「你曾經到過我店裡拿著一隻三十年的德制老表要修;那表對你意義深重,你該不會也不記得了吧!」
經他一說,藍祖蔚便對他有了印象;他就是那個專程去德國視察,順便幫她修表的男子。記憶的河是那家鋪子的名。
「我記得了。」只是——「那表?」
「放心,早就修好了;只是我打了你留下來的電話號碼幾次,可是都沒人接。
「我搬家了。」藍祖蔚一語帶過所有的過往;現在所有有關向陽的一切,都是她最不願碰觸的;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很努力的想走出向陽的生活,象徵他存在的表又要回到她身邊。
這算什麼?她不懂;不懂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虐待她。
那——「哪天約你出來,我順便把表還你。」
藍祖蔚點頭,她試著想恢復剛剛的愉快,但,表情卻已經無法有笑容。
邵恩平看得出來藍祖蔚眉宇間的愁緒,他不以為杵,只是不經意的提起,不經意的蹙眉,問:「如果我剛剛選的是讓水果砸的話,你打算用什麼丟我?」
藍祖蔚被他的話給逗笑了。她昂頭,笑意淺露,說:「我家只剩下榴漣,很重很重的那一種。」包管會砸得他血濺五步的那一種。
「哇!好『聳』,怎麼會有人造麼騷包送這麼一大束的花來追女朋友的!?」當藍祖蔚從送花小弟接到那一大束花海的時候,關靜的眼珠子就像是要掉下來一樣。「邵思平真的很沒創意。」關靜將花海抱過來,有點酸溜溜的蹙鼻。
「可是他很有心呀。」敏圓連忙找了個小魚缸來插花,浪漫的感覺蔓延到她的眉字間。她側過頭問祖蔚:「今天你還要跟邵恩平出去嗎?」
「嗯。」藍祖蔚點頭,臉上雖有笑,但卻沒有幸福的感覺。
關靜與敏圓對看了一眼,心裡知道祖蔚嘴裡雖不說,但她們都明白祖蔚還是沒能忘記向陽。
「起來,起來,要去約會的人了,還把自己弄得這麼邋遢,你不怕讓邵恩平看了,下次就不敢再約你了,」關靜將祖蔚從沙發椅上拉起來,拉進她與祖蔚同住的客房,將自己最愛的那件衣服拿出來給祖蔚。「今晚穿這套衣服去。」
敏圓也興致勃勃的拿了一對耳環及白金鏈子給祖蔚。「我們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加油。」藍祖蔚看著手裡的東西,沉沉的象徵著友情。她好感動,所以如果她再不爭氣點,那她就很對不起敏圓與關靜。
她把衣服換上,戴上耳環。鏈子;敏圓將祖蔚的長髮盤起,纖細的脖子有著優美的弧度。
「哇!」關靜忍不住發出了驚艷聲。
「姨,漂漂。」小嘟嘟也趕來湊熱鬧。
敏圓彎著眼角眉梢笑。她發現祖蔚真的很美,細緻的五官,娟秀且清新的臉蛋;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喜歡。
果然,準時出現來接祖蔚的邵恩平真的醉了,醉倒在藍祖蔚的美麗裡。
「你真的很美。」他拉著祖蔚的手漫步。
藍祖蔚讓他握著她的手走,笑著搖頭告訴他:「你的讚美很廉價。」他們幾乎每天都見面,而邵恩平總有辦法每天找出新的讚美詞來哄她。
「那至少證明了一件事,我是個有心人。」
的確,他是個有心人,藍祖蔚不得不認同,畢竟在他們交往的這一段日子裡,任性的是她,不安定的是她,邵恩乎明知道她的心裡另外有個人在,但他從來不提,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包容她心情的高低起伏。把他當成替身在看待。
「你是個好人。」藍祖蔚低垂著頭,看著腳尖。
邵恩平明白「一個好人」在愛情裡扮演的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它代表著:你很好,但,我就是無法愛你的意思。
「我的另一個優點就是我從來不懂得退縮兩字。」他將祖蔚的手用力握住,是怎麼也無法放開。
一股暖流由手與手的接觸中傳到了藍祖蔚的心房;她任由邵恩平牽著她的手,如果可以,她想,她或許也能這樣過一生一世,畢竟被愛的時候比較不會讓人心痛,而愛人卻能將她所有的自尊刨盡。
藍祖蔚以為她能接受邵恩平的,但,她所有的自信卻在見到迎面而來的那個人之際徹底崩盤。
向陽看到迎面而來的藍祖蔚。她的手讓個裡人緊緊的握住,她的臉上有與他在一起時所沒有的笑。
祖兒她找到那份屬於她的幸福了是嗎?
向陽笑著臉迎向祖蔚那一雙瞳眸;藍祖蔚卻將頭別過,不看向陽的臉,彷彿他與她只是陌路人。
她是不想讓向陽再有機會傷害她,但——為什麼就在他與她擦身而過之際,她的心會難過得想掉眼淚?為什麼她每走一步,就有回頭叫住向陽的慾望?
愈走,藍祖蔚的腳步愈是沉重,因為她明白她每走一步,她與向陽之間的距離就隔得愈遠,愈來愈遠——
那曾是她最不能忍受之事,而今——她一樣無法忍受。
藍祖蔚掙開了邵恩平的手,轉身往回跑,直直的奔到向陽面前,擋去了他的路。
她睜著水濛濛的眼看向陽,任由自己的思緒奔馳在兩人交往的那一段日子;她發現她真的很悲哀,因為不論向陽怎麼對她,她記得的仍舊只有與他在一起的快樂,雖然那段回憶少得可憐。
藍祖蔚深吸了一口氣,吞回了難過得直往下掉的淚水。「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向陽沉默,等待。他知道自己會縱容祖兒的所有要求,因為那是他欠她的。
「我想去坐雲霄飛車。」
藍祖蔚坐在雲霄飛車上叫得很驚悚。曾經,她是個很害怕坐雲霄飛車的女孩,所以她每一次到遊樂場,她總是避開類似的遊戲項目,舉凡是太陽輪、海盜船,她從來都不坐;直到她遇到了向陽,他改變了她原有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