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尉菁
聶四貞恨不得能打掉他這張虛假的笑臉。
「你為什麼要這麼可惡?!」為什麼要這麼傷她?!
「可惡?」她竟敢開口數落他。「我兀烈納再怎麼可惡也沒可惡過你。當年,你利用我對你的真情意背叛我時,你怎麼渾然不覺自己的可惡?」
「我沒有。」當年的事,不是她的錯。「當年,文闊來救我時,我也曾告訴過他,你修書上京建議大遼可汗兩國和戰之事,是文闊察覺到我對你的感情,而擊暈了我,將我帶離了大遼……」
「住口!」她怎能在這個時候還要撒謊騙他!「如果你不愛衛文闊,如果你的離開不是心甘情願,那麼一年前,你為何會下嫁於他?!」
「嫁給文闊那是因為我與他有婚約在先,而且」──她低垂了頭。「而且我知道我們之間是永遠不可能的。」因為她爹怎麼也不可能讓她去嫁給一個契丹人,所以她試著去遺忘他,而接受文闊對她的感情。
他擊掌拍手。「好!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的謊言的確是編得無懈可擊。
「你不相信我?」在她說了那麼多之後,他仍舊不相信她!
他嗤聲冷笑,回答她。「小四兒,其實我相不相信你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該如何取悅我,讓我放了你爹不是嗎?」
他的笑臉條然一垮,轉成了冷酷的容顏。「現在你有兩條路走,一是不管你爹的死活,轉頭離開我的營帳;二是脫下你的衣服,讓我查驗我的交換品是否有交換的價值。」他現在是滿懷的恨意,所以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只為了要凌辱她;因為只有在恨小四兒的同時,他方可以漠視自己對她的愛,忘記她給他的傷害。
聶四貞閉眼折服了。
他明知道為了她爹,她可以向他屈服一切;他就是吃定了她這一點,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來折騰她的,不是嗎?
緩緩地,她伸手挑開自己的繡扣,羅衫、素衣一落,她的身子只剩一片青綠色的抹胸與一件褻褲。
兀烈納就近拉了把椅子,大剌剌地攤著雙腿,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雙手環胸靜靜地看她──她的身材一如以往那般纖細,沒有半點的改變。
「卸下你的抹胸。」
他像個君主似的,在觀看他的所有物;那戲謔的眼眸與瞧妓女的眸光無異。
聶四貞咬住顫抖不已的唇,拉下抹胸的繫帶,任那抹青綠飄落在地──他灼熱的眼拌盯住她雪白的胸脯、她盈盈可握的柳腰,他──不知不覺地站了起來。
該死的!他要她。
他再也沒辦法偽裝對她的恨與漠視,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衛文闊的妻子,是不是一個殘花敗柳,此刻──他的身體強烈地想納她入懷。
「你通過了。待會兒會有人來服侍你入浴,等你洗淨了身子,我會拿走我該拿的東西。」說完,他狼狽地旋過身子離去,隱藏自己對她失控的慾望。
而聶四貞在他離開之後,虛弱地將身子癱在地上。
她惶恐地發現到兀烈納變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一心只想對她好的兀烈納,此時的兀烈納像個惡魔。
而她卻將心交付給一個不再懂得珍惜的惡魔,這──值得嗎?
第二章
一年前──遼宋交戰,聶四貞隨著她爹與文闊到了雁門關,讓守著城門,不讓遼軍拿下最後一道關卡。
她還記得,事情發生的那一天,她正在雁門關外的那一大片草原上,與雁兒比劍。
那天──「起來,再與我比劃一回。」聶四貞用劍撩撥雁兒,頗看不慣雁兒無用的身手,才不過是過了一招半式,這丫頭就坐在地上喘,真是人丟她的臉了。
「四姑娘,你快別折騰小的我了。」叫她再與四姑娘比劃一回,怕到時丟的可不只是她一小撮頭髮,而是她的項上人頭了。
「沒用,你這個樣子怎麼上戰場殺敵,怎能砍下兀烈納的首級來呢?」
「我的好姑奶奶喲,上戰場殺敵是男人們的事,咱們婦道人家幫不上忙的。」
四姑娘她幹麼淨操心這些有的沒有的?!雁兒嘟著嘴直咕噥著,賴在地上說不起來就是不起來。
小姐真不懂得體諒人,也不想想雁兒進聶府來是當小姐的丫頭,閒來無事只需幫小姐倒倒茶、梳梳頭,而做這些事根本用不上什麼拳腳功夫,偏偏雁兒的小主子嗜武成癡,成天幻想著上戰場殺敵去。
為什麼別人家的小姐不是在刺繡就是在撲蝶,而她家這一個偏偏要練劍,要去殺敵……害她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氣候裡,還得待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大草原上吹著冷風。
聶四貞聽了雁兒的話可不服氣。「誰說只有男人才能上戰場殺敵?」她急嚷嚷著。「要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只要咱們女人能爭氣點,總會有那個能力上戰場去。」
若有一天她能上戰場,她一定會手刃兀烈納,將他的首級砍下,高掛在雁門關的城樓上,好挫挫契丹人的銳氣,讓他們知道大宋子民不是那麼好惹的;當然大宋的女人家更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
對於她家四姑娘的慷慨激昂,雁兒只能點頭,直說:「是是是,四姑娘說得有理。」她可沒有心思去管國家大事,戰前紛亂,她只能顧的是她的肚皮,還有四姑娘的安危。
「四姑娘,天涼了,咱們回去吧!」
「不,我還要再練回劍;要回去,你自個兒先回去,別等我了。」
「四姑娘。」小姐別再為難雁兒,雁兒只是一個小丫鬟。
「四姑娘!」
似有回音似的,雁兒的那聲叫喚才剛落,彼端又傳來一聲急切的叫喚。
聶四貞與雁兄同時回頭,只見另一名侍女從遠方急急地跑過來。
「四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那名侍女奔到聶四貞的面前,面容焦慮不已。
「有什麼事慢慢說,不要急。」
「准姑爺回城了。」
「文闊回來了!」
侍女重重地點頭,聲帶哽咽地又說:「准姑爺帶傷而歸,老爺要你馬上回去。
老爺說准姑爺他想見四姑娘。」
話才說完,那侍女的淚水就滾落了。
她們四姑娘與准姑爺本來在年前就要成婚的,誰知道契丹會突然來犯,她家老爺得帶兵援助呂將軍,身為副將的准姑爺更是領軍直至最前線,所以她家四姑娘與准姑爺的好事硬是讓這場戰火給延誤了。
她家四姑娘是樂觀的性子,總認為這一役他們是必勝無疑,她滿心盼望的是准姑爺能平安歸來。
可她家四姑娘怎麼也想不到,她盼呀盼的結果竟是准姑爺的受傷!
當侍女話聲一落,聶四貞立即旋身飛奔而去。
她拒絕相信文闊會帶傷而歸!
臨行時,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他一定會完好如初的回來,不會帶一丁點傷的,這個時候他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文闊!」
聶四貞衝向床緣,見著了面色蒼白的衛文闊。
雖然文闊的傷已讓莫大夫包紮處理過,但那鮮血卻沁出白布染紅他整個胸前。
聶四貞蹲在床畔,紅著眼眶望著氣若游絲的衛文闊。
他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難過的熱液哽上了咽喉,聶四貞的鼻頭突然湧上一陣酸。
衛文闊抬起手來拭去她的淚。「別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他強打起精神安慰她,不忍心見著四貞為他掉眼淚。
其實這次能見到四貞,他已感到莫大的慶幸了。
早在他與兀烈納交戰第一回合時,他就明白兀烈納的威名絕不是虛傳。兀烈納他不僅帶兵有一套,就連武功都不可小覷,可稱得上是有勇有謀的將士。他告訴自己這樣的人材不簡單,絕不能等閒視之,所以這次的用兵,他比以往更為謹慎、小心,他甚至還帶了兩位謀士前去參戰;然而──他還是吃了敗仗。
很奇怪的,他卻一點都不沮喪,甚至覺得慶幸;慶幸自己能輸給兀烈納這樣的好手,慶幸在他意氣風發時,就遇到這樣的敵手,不然,他還不知道要心高氣傲,目空一切到幾時呢!
他也知道兀烈納這次是手下留情,只讓他傷及皮肉,讓他還有氣力回到關內,回來見四貞一面。
四貞──他的末婚妻子,他這一生中無法拋開的懸念。
緩緩地,衛文闊的手撫上四貞清麗的面容。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蒼,讓我還有機會可以再見到你。」他慘白的面容浮出一抹虛弱的笑容來。「在我受傷之際,有一度我還以為這一生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聶四貞搖了搖頭,將他的掌心貼在她的臉頰上,難過的淚水又掉了下來。「你放心,莫大夫一定會治好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佯裝堅強地鼓勵他。「現在你先閉上眼,好好的休養身子。」
他回給她一個虛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