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要說愛我一百遍

第9頁 文 / 望舒

    「是這樣麼?可是,據我看,你父親並不容易被說服。」微微一縮,舒繞珍不經意避開了他的碰觸。

    「他還沒相信,但也沒有識破,這就是初步成功。」更何況,連紀竟自己都差點被說服了

    繞珍淡淡地扯動唇角,道出了她的觀察。「你父親他很不放心你?」

    「他總是想要操控一切。」紀寬斂了揚起的唇角。

    「而你,就是那個叛逆的小孩。」

    紀寬倏地停下步伐,把視線定在她身上,彷彿當她是什麼稀有動物般,極其認真地研究著。

    他的注視如火焰,舒繞珍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我說錯了嗎?」

    紀寬長吐了口氣,露出微笑。「沒有,你沒有說錯。」

    話才落下,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向她,飛快在她唇上輕啄了下,然後牽纏住她的指,繼續往大廳的方向走。

    他的動作太快,在這短短數秒間,她就像個傀儡娃娃,除了傻愣愣地接受他的突擊、依隨他的舉措外,完全來不及反應。直到自主權回到自己手中,舒繞珍才霍地發現,胸口因著緊張而窒悶,心跳也因著震顫而慌亂。

    原本的紀寬,深沈得令人難以猜測;現在的紀寬,與平素不同,她仍然覺得摸不透,卻讓她打從心底覺得危險,他的眼神、表情,乃至每一絲呼息,都散發出強烈的魅力,那是足以教人甘心飛撲的火焰哪。

    她暗暗咬了唇瓣一下,祈禱紀寬沒發現她的異樣。

    沒發現,有那麼一剎,她動心了。

    一樓大廳,衣香鬢影,毫無疑問是場上流階層的小型宴會。

    「紀老難得回國,一回國果然排場不小。」

    接話的人伸手比了比四周。「可不是麼!我看這全新的佈置又花了不少錢吧,還有這些餐點、紅酒嘖,可怕的闊氣!」

    「這些聽說都是由他兒子一手包辦的。」

    「前陣子結婚的那個?他結婚的消息還挺大的呢。那新娘的出身背景很普通,報社記者還替她安了個『現代鳳凰女』的封號。」

    廳裡耳語不斷,卻鮮少有符合實情的——

    他輕輕淡笑。「今晚這場宴會與我無關,全部是Ray安排的。」

    「Ray?」

    「雷韌。」紀寬依舊笑著,眸底卻有黯影浮掠而過。「他才是得到我父親信任的人。」

    舒繞珍察覺到他一閃即逝的情緒,卻清楚知道自己沒有干預的立場,翻了個白眼,佯作無力地誇張歎了口氣,轉開話題。「別說了,我這邊更好笑,什麼『現代鳳凰女』,我覺得『大漢拜金女』或『大唐要錢女』還比較實在。」

    她自顧自的低噥,讓紀寬不覺莞爾。「你就當他們是在稱讚我像李察吉爾,富有、瀟灑、英俊、迷人。」

    「嗯哼,而且狡猾、虛偽、奢侈、陰險。」舒繞珍瞟他一眼,繼續道。「還要不要我再替你補充?」嗟,這男人!!

    「我的評價這麼差?」

    「這樣算還好了,至少,我沒說你卑鄙、無恥、下流、沒智商。」

    嘰哩咕嚕一串話,她講得臉不紅、氣不喘,順溜得很。紀寬不禁笑歎。「我的眼光是正確的,Vicky,跟你在一起,絕對不會無聊。」

    「好說,跟你在一起,絕對不會缺錢。這點實在太重要了。」他的話,教她心頭莫名烘熱,她的嘴皮子卻是半點不放鬆。

    她在提醒他,更在提醒自己,界線要清楚——

    他和她的婚姻,從某個角度來看,無疑也是JustBusiness!

    紀寬握著她的手突然收緊了。「我好像看到一個老朋友,咱們過去看看?」

    「嗯,好。」

    她跟著紀寬走向大廳另一側。在那兒的吧檯前頭,正站了兩個人談笑,一男一女,而紀寬要找的老朋友是?

    「棠?你是棠茉齊?」

    他要找的是那名女子。

    那女子停下談話,轉向紀寬,表情並不驚異,只是挑眉笑了。「嗨,紀寬,好久不見。」

    「棠,你認識紀寬?」旁邊那位男子倒是抽了口氣,一臉不可思議。

    目光仍停在紀寬的眼底,棠茉齊輕啟丹唇。「認識,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接著,她將視線移對上繞珍的掂量。「你是Vicky舒吧?!我知道你,你原來在繆思藝術中心,經紀石版畫的買賣很有一套。」

    「噢?棠小姐怎麼這麼瞭解我?」眼眸微瞇,繞珍笑得特別甜柔。「不過,我現在已經辭職了。」

    「該不是紀寬有大男人主義,不讓你出去工作吧?」茉齊笑睨了紀寬一眼。

    「這個呀」話到嘴邊,繞珍頓住,手指在紀寬胸膛一點。「你問他嘍!」

    「不是大男人,是捨不得。」紀寬順勢將她另只手也納在掌中。「既然Vicky不在意有沒有那份工作,那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茉齊當場一愕,旋即又笑開。「你們夫妻感情真好,真教人羨慕。」

    「謝謝。」紀寬朝她點了個頭。「棠,難道你還沒結婚嗎?」

    微微偏頭,茉齊似在思索,忽地,她綻開笑,逸了喟歎。「跟你分手以後,我一直找不到喜歡的人。現在最愛的大概是工作吧。」

    她這句話,讓紀寬和舒繞珍的表情同時僵住了。

    情況如此,美麗的禍首反而笑得益發燦爛。「你們別誤會,我不是對紀寬還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我覺得單身生活更適合我,所以一直沒有積極找對象。」她向紀寬伸出手。「紀總,我是峻揚科技業務部經理,棠茉齊。」

    「峻揚?!」紀寬不免驚訝。幾天前,皇霆集團才出資併購了這家公司

    「沒錯,峻揚。」見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舒繞珍的,茉齊索性主動將手覆上他們倆的交握。「未來請多指教了,老闆!」

    第一,棠茉齊是個美麗的女人。

    第二,棠茉齊曾經跟紀寬交往了三年。

    第三,棠茉齊現在單身。

    第四,棠茉齊之後將有不少機會和紀寬接觸。

    第五,最重要的,紀寬現在並沒有喜歡的對象。

    離開那場交際意味十足濃厚的洗塵宴,才回到住處,繞珍立刻放了一缸子熱水,好好泡個澡,以放鬆一下緊繃了整晚的神經和肌肉,順便,理理頭緒。

    蒸氣氤氳裡,她掐指數算目前的狀況。雖然,洗塵宴裡和棠茉齊的對話時間並不長,但卻是她印象最清楚的。

    即使棠茉齊口口聲聲說自己比較適合單身生活,不過,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認為棠茉齊對紀寬沒那麼簡單。

    「故事的結局,會不會是我包袱收一收,拿了大筆的贍養費,離開紀家,成全一對失散多年的苦命鴛鴦?」她自問。

    她自嘲答道:「結局挺蠢的,但」聲音驀地低了下來。「似乎很有可能啊。」

    似乎很有可能啊——她的目光落在折入掌心的五指上,按理性來判斷,得到那個結果的機率實在不小。

    舒繞珍長長吁了口氣,沒來由地,情緒像是丟進了池塘的石子,咚地一聲,就直直往下沈,往下沈。

    後腦勺枕靠著浴盆,她緩緩地合了眼,任由騰起的熱濕水氣暖著周圍的空氣。

    一個人,還是可以很舒服、很舒服地享受生活,不需要陪伴。

    不需要陪伴,就可以。

    幾個海外工廠的業務報告擺在眼前,怪的是,紀寬就是看不下去。或許,也沒那麼不可思議,畢竟,今晚去參加洗塵宴已經出現太多驚奇了。

    這麼多年來,紀寬從沒想過會再見到棠茉齊,那個名字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出現在他的思緒裡了。

    然而,更教他按捺不住浮動心情的,卻是她,舒繞珍。

    他早知道,簽定的那紙結婚證書不是永結同心的愛情誓言,而是合作互信的工作契約。紀寬更清楚,她面對父親時的模樣,完全是按他撰寫的劇本要求,但——

    在自由發揮的台詞部分,她怎麼能表現得如此鏗鏘有力,一字一字全敲進他的心底。長久以來,他和外界之間像是隔了一片堅實的玻璃,他不出去,也沒人進得來;真實的紀寬站在這頭!冷淡地瞅著那頭世界裡的忙、盲、茫,還有自己在那裡如何用溫和微笑包裝,並且持續不斷地周旋著

    而今晚,她的那句「我會努力的」卻讓真實的紀寬生平第一次受到了撼動。

    活了將近三十年,在這世界裡,從來都是他要努力再努力,好滿足其他人的期待,從來沒有人願意為他甘心付出努力,就為紀寬這個人,不為其他。

    從來沒有人,只除了在他父親面前演戲的舒繞珍。

    紀寬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決定為自己煮杯咖啡,好溫暖現下的荒涼——

    一離開房間,他就覺得奇怪,客廳沒開燈,而且全然無聲。現在剛過十一點,照理來說,這個時間,舒繞珍都會守在電視機前看她某出新上檔的日劇呀。

    轉頭瞧了瞧她的房間,門開著,不像已經就寢的樣子。

    紀寬猶豫了兩秒,還是決定主動過去關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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