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宛宛
「小亞。」他叫著她的名字,不自覺地又盯著她微顫的唇瓣。
呼!安瑋亞閉了一下眼,伸出手用力地推開他,緊張地找話來搪塞兩人間的尷尬氣氛。「你沒洗手不要碰我啦!還有,我肚子餓了啦!」越沒情調的話,越適合現在說。
他無力地順了順頭髮,上前一步,卻見她又警戒地退了一步,只好放棄轉身走向廚房,「冰箱有我昨天沒吃完的壽司,要不要吃?」
「天堂!」她蓄意誇張著肢體語言,手高舉拳頭一閉一張地做出煙火盛放的模樣,表示無限崇拜,但眼中卻依稀閃著慌亂。
「你很像一種動物。」風間翼用托盤端來了壽司,隨手拎來了沖泡好的紅茶擺在桌上。口氣雖是輕鬆,但仍是用深邃的眸子盯著她。
安瑋亞低頭盡快塞了塊壽司到口中,「我知道我很像——咳!咳!水——」被壽司哽到了,她按著喉嚨發不出聲。
「吃慢些,我不會和你搶啊!」他遞過水,拍著她的背,「好些了沒?吃慢些。」
「呼!」用水沖下了喉嚨的一團米食,她不屈不撓地又拿起了第二塊往嘴裡塞,含糊不清地喊著:「吃啊!好吃。」眼睛死命地盯住那個精美的托盤,這樣才有理由不用看他。
「我想無尾熊大概沒你這麼貪吃。」風間翼為兩人各倒了杯紅茶,舉起杯子就口,看著她和優雅絲毫搭不上邊的吃相,還是覺得她的樣子好自然、好可愛。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對方任何動作都在有心人眼中,都可以任由心之所想做出合宜的解釋。
「原來你是要說我像無尾熊啊!」她滿足地稍停了下進食的動作,望著自在地喝著茶的他。「我以為你要說我像豬呀!」
「體型差太多了。」他挑剔地望著她幾乎不長肉的臂膀,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把東西吃到哪裡去了。」
「這裡。」她吐吐舌頭,用手指了下自己的頭腦,「我每天忙著教書打工賺錢啊!消耗的腦力可大了!」
「為什麼那麼辛苦?」記得她說過她的父親是教務主任,那麼她因該不必拚命賺錢?!風間翼有些心疼地為她拂去掉落額前的一束髮絲。
「謝謝。」她抿著嘴對他笑了笑,不在乎地又拿起一塊壽司放入口中,「我老爸認為比我們可憐的人多得是,因此他的錢大半都捐給慈善機構。而他這輩子最大的希望是該個老人中心,讓無家可歸的老年人有地方可去。」
「可是——」可是你所賺的錢根本不夠蓋老人中心的零頭。他吞回了想說的話,不忍心破壞她的夢想。
「我知道這麼賺根本沒辦法蓋什麼東西。」安瑋亞拍拍他的肩,彷彿失望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不過積少成多,可讓老爸的夢或多或少完成一些。我不是什麼夢想家,我只是實際地為老爸多做一些。我當然知道我這輩子成不了什麼王永慶、蔡萬霖。」
歎了口氣,他凝視著她,對她的喜愛又添加了幾分。小亞知道他的心意嗎?她總是漫不經心、無事人般地讓他看不出任何跡象。
為什麼躲我?風間翼眼中有著疑問與明顯的熱情。
「你還是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說我像無尾熊?」她的眼眸好奇地望著他,就像每回覺得他盯著自己,便適時轉移話題。
風間翼再度感到洩氣,「無尾熊每天睡十八到二十小時,吃飯時間則是六或四小時。」說完,伸手挑起她臉頰上的一粒米飯,很自然地將飯粒放進自己可口中。「臉頰上有顆飯粒。」
「呃——呃——呃——」安瑋亞不安地蠕動了下身子,呆呆地望著他咀嚼的嘴,突然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他直覺反手拉住了她,過大的力道讓她倒入他的懷中,兩個人都因這意外的接觸而愣了一下。
安瑋亞回過了神,從小到大不會臉紅的她,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依舊沒有嬌羞的模樣,只是侷促推著他的胸口以掩飾她的意亂情迷,「今天氣溫三十七度半,我們不需要取暖吧!讓我起來啦!」
「不。」簡單的一個字,代表了堅決。風間翼側過身,讓她背抵著沙發,困在他的臂膀中。
「嘿!你喜歡玩摔角啊!」她打哈哈地開玩笑,悄悄地移開了眼,不敢正視他炯炯有神的眼。
「小亞,你對我可有一點感覺?」風間翼沉吟了一會兒,終於扳過她的臉,望向她的瞳孔中認真的眼神。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她收起了笑臉,近在咫尺的他有股淡淡的薄荷清涼氣息,讓她有些失神。
「只是朋友嗎」他沉重地閉上眼,覺得心被捅了一刀。
「只能是朋友啊。」
她的話中有無限傷感,讓他猛地張開了眼,及時望見了她瞳眸中來不及收回的愛意。他的心因這一絲希望又沸騰了起來。他俯下身子,讓彼此的距離完全消失於無形,讓兩人的體溫熨貼至火燙。低下頭,望著她逐漸迷濛而闔上的眼,吻住了她的唇。
她微微地推拒著,不習慣這過分的親密,偏轉著頭想離開他緊貼住的唇,「別這樣。」甫張開口說話,卻只讓他更加深了吻。
風間翼忘情地吻著她溫暖的唇舌,讓自己吸吮過她馨香的每一部分,攫取她每一聲無力的低喘。激切地挑逗著她的感官反應,引出她不自覺的呻吟,他所有隱藏的情感,都在擁吻之中傾瀉而出。
他戀戀不捨地啄吻過她已然紅腫濕濡的雙唇,扶起她半臥半坐在沙發之中。「我不會說對不起,因為我喜歡你。」
他的話讓她睜大了眼,只是一味地瞪著他,因為呼吸尚未調整至正常頻率。沒想到她的初吻栽在一個老爸口中的日本鬼子手中,而且一向形象健康的他,竟然有著情場老手般的調情技巧,讓她對吻的常識由純情「普通級」直接晉陞到激情「限制級」。
幾分鐘過後,安瑋亞迷迷糊糊的腦子才有了頭緒。於是,她開口問了個被吻之後的標準問答題,「你為什麼吻我?」才說完,她就仰起了下巴,旋即自己回答道:「哦!對了,你剛才說過了,你說你喜歡我。你——喜——歡!」那個「我」字在聲帶中硬是說不出來。
風間翼嘴角咧開成微笑的半圓,對於她的自問自答感到有趣與新鮮。「需要重複一次嗎?」
她用力地又搖頭又擺手,七手八腳地亂成一團,想離開他的身旁,卻無力地受困於他。因此她只得用曖昧的姿勢依偎在他的懷裡,但卻努力地以最正經的表情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你頭殼壞了嗎?」
「頭——殼?」他挑起一道眉,對於此種台灣國語有點困惑。
「就是頭腦有問題啦!」她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想發個飆還得用這個外族聽得懂的話,多不過癮啊!
總算弄清楚她的語意,他莞爾一笑地對她告白:「情人眼裡出西施。我沒說錯吧?」
「錯錯錯!大錯特錯!」她單手插腰,另一隻手不客氣地戳著他的胸膛,安瑋亞橫眉豎目了起來,「拜託你好不好,哪有人求愛用這種說法的。不要亂用成語!情人眼裡出西施大部分指的是對方——就是那個情人——長得有點怪怪的,才用這句話來證明愛戀之深。我眼正鼻也沒斜,你少用那句成語來侮辱我,你可以改用情不自禁、情投意合、情竇初開、情有獨鍾……反正就是別用那句成語。」
「嗯,我懂了。」反正佳人的意思好像是芳心已許,那她所說的一長串字眼,他當然可以「似懂非懂」。
「懂了就好,就說你不是太笨的人。」她突然跳起了身,一巴掌打向自己的額頭,指責地看著一臉光輝的他,「完了!完了!我在這裡和你鬼扯這些做什麼?都是你啦!沒事幹嘛吻我,把事情弄得一團亂。」
「現在不吻,以後也會吻的。」一向看來爽朗的他,臉上泛起的笑卻是不折不扣漾著侵佔得逞的滿足意味。
「吻了以後,就揮揮手說拜拜,不帶走一片雲彩,是嗎?」她退後一步,背抵著牆,神情黯然的她口氣有些怨懟。
「我是認真的。」風間翼走到蹙眉的安瑋亞面前,以手抵住她兩側的壁面,讓她抬起頭的空間內只有他的存在。
「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不是你在台灣的短暫感情遊戲的參與者。」她小小的下巴固執地昂起,再三告訴自己別被他深情的眸亂了心思。愛情這種東西要付出的代價她承擔不起,更何況是一場注定無緣的糾纏,除了「遊戲」這個字眼,她無以名之。
「遊戲?」他的氣息轉為粗重,聲音也有加大分貝的趨勢。「我沒想過在台灣停留的期間會遇到讓我心動的你,我不介意當空中飛人,因為,我不曾與一個女子相處得這麼自然。對你,我從未預設過立場認定這場戀愛只是遊戲。我對感情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