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宛宛
不過是一種水分流出的生理現象,為什麼他會心慌意亂地想擁抱她、止住她的淚?
「只有——三級片裡面才會有那種口是心非——的對白——」她邊說話眼淚邊往下掉,「女人——說討厭——就是討厭——」
「所以你為了一個討厭的男人而哭?」鼻端已哭得紅腫的她,像株楚楚動人的花朵,倔強睜開的雙眼,又像頭小野貓似地張牙舞爪。
「你混蛋、笨蛋、大傻蛋——」她吸了吸鼻子,撥開他定住她肩膀的雙手,「把手拿開!」
「從來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罵我。」藍提斯一手扣住她的下顎,一手將她摟貼於身軀之上。
「是啊!他們全都在背後罵你!」帶著哭聲的鼻音,罵起人來雖然沒有說服力,胡紫芛卻依然伶牙俐齒地回嘴。
「也對。不過——」他故意頓下語氣,雙手在她的背上游移著,欣賞著她掙脫不開的惱怒,「膽敢和我作對的人,結局只有一個字——死。」
胡紫芛倒抽了一口氣,「你害死了他們?」
「不,是他們害死了自己,沒人要他們自作聰明的和我作對。」他若無其事地撥開她的披肩長髮,俯下頭親吻著她的頸,用他的唇摩挲著她細軟芬芳的頸。
她打了個冷顫,因為他冰冷的唇,也因為他的無情。一咬牙,她硬是伸手在兩人之間推出了距離。
「你說那些話,是善心大發地要我馬上下車,以免遭到你的報復;還是在警告我盡量呼吸現在的空氣——因為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的想像力未免太旺盛。」他的雙唇自她的頸間一路呢喃而上,雙手也不安分地佔據了她胸前的柔軟,「原來女人哭過以後,還是可以如此美麗。」
「你這色情狂,這裡是大街上,不是你的海神號!」她咬住唇,止住即將逸出的呻吟。身軀被他的雙手引燃熱焰,讓人坐立難安。
「那我們回海神號再繼續。」他伸手止住她欲爭辯的唇,「你知道你逃不開的——我要你,而且絕對要得到你。」
胡紫芛痛苦地閉上眼,寧願他不曾解釋。他「要」她,他要「得到」她,女人在他的心目中是被物化的。她,並不是例外。
「看著我。」她消極的反抗讓他的怒意又起,她到底想怎麼樣!他從來不曾向一個女人說過「他要她」這三個字!
「我可以張開眼,但卻無法照著你所有的命令去行事。」澄澈的眼眸對上怒瞳。「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意志,你如何能憑藉你自己的要或不要來決定我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不要對我怒吼,不要拿壞脾氣出來壓我,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訴你。」
「好,那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強捺下怒氣,他緊繃著全身的肌肉。
「把你對我的感覺說清楚。你對我是好奇?是戲弄?或者這種行為只是你平日無聊的遊戲?你只是運氣不好,挑到了一個不願意陪你玩樂的女子!」胡紫芛捉住自己的裙擺,很認真地問。
「我剛才說過了——我要你。」藍提斯瞪著胡紫芛將衣服扭得死緊。她就這麼不情願嗎?
「我想我是自取其辱了,讓我下車吧!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如果你要的只是我這一副女人的身體,我今晚會回到海神號,你可以得到外在的我——雖然我覺得這很可笑,我的身子和別的女人是一樣的構造。」她悲哀地笑了,他的橫眉豎目只是更讓她覺得自己愚蠢。「你有什麼好生氣?你終於還是得到我的身體了,不是嗎?」
她側過肩,按下鈕,「麻煩你將鎖打開。」
「你到底想怎麼樣?」藍提斯撲身過去,兩手撐在她身後的車窗之上,將她困在他雙臂有限的空間裡。
胡紫芛呼吸著他帶著菸草味的男人氣息,被他的溫度所包圍——悲哀呵!只有在他發怒時,她才能感覺到他的溫度。而她那顆該死的女人心,卻無法不讓自己不受到他的影響!
她抬起頭看著他,赫然在他的眼中發現了憤怒、不安的掙扎痕跡。她愣住了。
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有了正常的情緒反應?什麼時候,他開始對她大吼,而不是冷眼旁觀?
胡紫芛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輕輕動了動指尖——他是僵硬的。而他的憤怒又代表了什麼?她不敢想呵!
當她失去專業判斷能力後,她的心早就比她的理智思考了更多。
「說話。」他心煩意亂地拉直了全身肌肉。
「要我說什麼?」手悄然從他的肩胛滑落至手臂,像是要他安心一樣。
「說你究竟要怎麼樣?」藍提斯捉住她不安分蠕動的手,只注意到她雙眼的閃亮而沒發覺到自己眼中的渴望。
然而胡紫芛注意到了。她咬住了唇,覺得自己像等待空投救援的難民,藍提斯接下來可能丟出的任何一種情緒,都讓她莫名的期待。「你想從我的口中聽到什麼?」
她的手反而被動地握住他。
「見鬼!」他吐出一聲詛咒。他在做什麼!和她是認真的嗎?他早已不是對感情懵懂的少年。
「如果說不出口,那麼先聽聽我的吧!」在藍提斯還未轉身離開之前,她勇敢地開口,雙頰有些微的羞赧。
「你和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以前的交往對象都很溫柔,我的感情也一直很平靜。可是你暴躁、脾氣糟,引發我最壞的一面。可是我——」
「說下去。」他的氣息慢慢地加重。
「我在意你,很在意。我甚至弄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在意你。你甚至稱不上是好人,但是你弄亂了我的心,我無法克制我自己不去想你。」她的手撫上他的臉,從眉端到下顎,直到停在他的心口,「我不期望這裡有我,但我希望——」她的手漸漸地移至他的頭,「希望這裡偶爾會想起我。」
車廂內一片寂靜。
藍提斯凝睇著她的容顏。原本他只注意到她的美麗,然而長久的相處之後,他所見到的卻是她眼中、話中的情感。而他那顆原以為已經枯槁的心更因為她而悸動起來。
「說一些話。」她知道唯有在她坦白的情形下,才有可能瞭解他的真實反應。然而他的不發一語,讓人不安。
藍提斯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讓她感受著他的心跳。摟住她的腰,讓她半仰著頸看著他:「我說過我要你。」
「遊戲情場的男人總是這樣說,你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笨得可以。我不過是沙灘中的一粒沙。」她輕吐的委屈,迷失在他幾乎可以名之為溫柔的目光之中。
「我不曾對女人說過那句話。」藍提斯猝然低頭在她唇上呢喃。
「就像我不曾對其他男人說過「在意」二字嗎?」勾住他的頸子,在兩唇相接時的低語,讓人酥麻而無力。
藍提斯按住她的後腦,加深了彼此的吻。
***
「哪個是你哥哥?」胡紫芛與藍提斯雙手交握,看著對街飯店倚窗而坐的兩名男子。
交握是種親密的承諾,十指是諾言的條款,貼附的手心是宣誓的印記。
藍提斯盯著她臉上幾乎可以讓早春融雪的甜甜笑靨,忘了回答。他不顧身旁安全人員緊張的防備姿態,他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胡紫芛笑著享受這種被呵護的感受,並不介意在藍天白雲之下體會他的溫度。
「走吧。」握著她的手,他的眉心之間少了抹陰沉。
「你沒告訴我,哪個是你的哥哥。」
「左邊那個,他是個外科醫生。」藍提斯停住了腳步,凝視著藍欽若——他沒變,兒時的輪廓如今已酷似印象中的父親,有著輕鬆的神態及優雅的五官。
童年記憶在刻意的封閉下或許不再鮮明,但二十年的分離,卻使得初見的衝擊性十足。
「藍先生,我們先進去。」安全人員之一說道:「我們會有兩個人分別坐在令兄的桌子兩旁,而對街也會有一個人專事負責街道安全。同時,也請您務必提高警覺。」
藍提斯點點頭,感覺她的手有些冰涼,「怎麼了?」
「為什麼要如此嚴密?」那讓人覺得隨時有死亡的危險。
「我的敵人很多,尤其是上回兩伊的軍售在中東方面引起了不快之後,更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如果得不到我的東西,乾脆就毀了我,以免他國受益。哼。」他口氣中的嘲弄又起。
她握緊他的手,彷彿想保護他。他一直處在危險之中,也許不該要他走出「海神號」。不安的感覺在心上飄,尤其當她想起昨天福斯坦告訴她的那些話——
福斯坦提到藍欽若對藍提斯的敵意,他也提到在多年前的意外發生時,藍欽若恰巧都在出事地點附近。是福斯袒護主心切,所以對藍欽若的要求特別多嗎?還是真如福斯坦所猜測的,有人在背後策動這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