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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宛宛

    「有個人在那台機器後面耶!」她專心地瞇著眼想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卻受限於望遠鏡的倍數不夠,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景象。她不由自主地立起身,傾身向前。

    「好狡猾哦!」胡紫芛整個臉龐都貼到望遠鏡上頭時,突然大叫一聲,「船頭那台機器是望遠鏡——就是那種高倍數的天文儀器嘛!也就是說——他看我們一定比我們看他——赫——」

    胡紫芛猛然放下了手上的望遠鏡,屏住了氣息。

    上帝!那台機器在看她!

    一雙水亮的眸子左右張望著沙灘上的其他女人。如果她看到了「可能」是藍提斯的人,她們應該也看到了吧!果不其然,沙灘上的女人早已處於大量放電狀態中。

    「這麼多人,他看不到我吧?」胡紫芛往杜明德靠近了些,這樣她覺得比較安心。朝著杜明德疑惑的眼神,回以一笑,她再度拿起望遠鏡,十分駝鳥心態地換了個方向,從船尾重新看起——剛才一定是船上那個人「恰好」把鏡頭移向她。

    她迂迴地避開剛才那台天文望遠鏡,一路打量著旗幟、桅桿、船身……在看完船身之後,她又慢慢、慢慢地把望遠鏡移回最初驚嚇到她的地方。

    人要有求證的精神——再確定一次!

    「紫芛,前面好像有些狀況。」杜明德拍拍她的手臂——前方船艦旁有一輛吉普車開始發動,所有的女人像等待神諭一樣地屏息。

    沙灘的氣氛有些詭譎。

    「再看一分鐘。」胡紫芛深吸了口氣,猛然將視線移到那台黑色機器的後方。

    對方的鏡頭正對著她,黑衣男人甚至舉起右手做為回應。

    她敢發誓——那個人一定是在看她!

    胡紫芛倏地放下了望遠鏡,不悅地癟了癟嘴。偷窺別人反而被人偷窺,她卻連發脾氣的資格都沒有,誰要她手上還拿著「凶器」!

    可是她畢竟隔了整個沙灘,也只能看個大概,不像那個黑衣人可能連她的毛細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愈想愈不甘心的她,抬起頭朝船的方向扮了個鬼臉——討厭!

    恢復臉部正常的表情,她把望遠鏡往脖子上一掛,不料望遠鏡的繩帶卻勾落了她的髮帶,烏黑的長髮披洩了一肩。

    一旁走過的兩個年輕男子吹了聲驚艷的口哨。

    無暇理會他們的胡紫芛,懊惱地看著髮絲與繩帶糾纏成一團。「明德,幫我解開好不好?」

    杜明德沒有回答,他只是驚愕地看著那台吉普車駛過人海,停在他們的面前,車上走下兩位穿著軍服的士兵。

    「明德?」胡紫芛疑問地偏過頭,看到的卻是兩個站在她面前的陌生人。「兩位有事嗎?」

    「您好。」士兵禮貌地微笑,做了個邀請她上車的姿勢,「藍提斯先生邀請您上「海神號」參觀。」

    胡紫芛不敢置信地再次將目光投向「海神號」,忘了閉上因驚訝而微張的唇

    第二章

    他想碰觸她。

    藍提斯解開頸間的第一顆鈕扣,讓黑色襯衫隨風飛揚,古銅色的雙手扶住精密的望遠鏡,雙眸炯亮地望那個東方女子走入沙灘之中。

    珍珠之所以寶貴,在其難得的潤澤光采。在一群賣弄風情的女人之間,她的典雅纖秀更顯得脫俗——細白的長衫,飄逸的長髮,若不是她唇上偶爾出現的俏麗微笑,簡直像水墨畫卷中走來的翩翩仕女。

    許久不曾對一個女人感到興趣。

    調整了鏡面的倍數,看著她唇邊那抹如蜜的微笑、看著她開心地和人交談、看著她率性地落坐在沙灘上——籃提斯瞇起了一雙帶些魘魅的眼,唇邊漾起了狩獵的微笑。

    早已習慣所到之處女人趨之若驚,居高臨下地望著那些女人搔首弄姿算是種睥睨的心態。他其實喜歡東方女子,喜歡她們不那麼主動的含蓄,喜歡她們在歡愛間如嬌怯花朵綻放的美麗,然而他最深愛的卻永遠是——破壞!

    鏡頭下的女子正將一頭烏絲綁成長辮,也拿起望遠鏡窺伺著「海神號」。海邊的風有點大,她打了個噴嚏,男人的外套隨即溫柔地覆上了她的肩。

    藍提斯望著女子兩片柔嫩的紅唇揚起。吻她的感覺,應該像是碰觸細緻的花芯吧?!那男人嘗過多少次她的芬芳?兩人之間的氣氛看來是幸福的。

    可惜——「幸福」不過是個虛幻而易滅的形容詞!

    藍提斯按下機器下方的按鈕,將女子此時的模樣傳送至電腦終端機,他偏過頭朝一旁的通話器說道:「把她帶來。她和一個男人站在海灘外圍十點鐘的方向。」

    「那個男人也要一塊帶來嗎?」必恭必敬的回答自通話器中傳來。

    「隨公主高興。」他感興趣地發現鏡頭下的她似乎發現了他的窺伺——女子驚訝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美麗的杏眼帶些不安觀察著其他女人,纖細身子又往她的男人移近了幾分。

    她的愛情經得起多大的考驗?她甜美的笑可以綻放多久?分離才是世間最難以忘懷的一種美學。

    藍提斯邪氣地以指尖滑過自己的嘴唇,想像她嘗起來的感覺。

    鏡頭下的女子又抬起了望遠鏡——她是好奇的吧!藍提斯盯住她的舉動暗忖著。

    在東方女子的鏡頭又輾轉繞回到他身上時,他抿起唇一笑,不懷好意地舉起手回應。眼睛的焦點則絲毫未離開過她的表情。

    女子朝他皺鼻、吐舌地做了個鬼臉,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惱羞的粉。

    他要她!

    他感覺自己的心像嗜血的妖魔在覓得獵物時發燙灼熱。

    一支金絲雀若是上了發條就會歌唱,便少了難以馴服的美感。他很高興她不是如同外表一樣文弱的女子,雖然讓他第一眼注意到的的確是她的美貌。

    「提斯,你怎麼又找女人上來?而且還找個有男朋友的。上回那個法國妞,為了你甩掉男友,在船上待了兩天後,還要我們死拉活扯地才弄下船。你忘了這件事嗎?」福斯坦的聲音打斷藍提斯的觀察。

    藍提斯沒回頭,一逕看著女子的髮辮散了開來,像絲緞一樣地落滿了肩背——他要享受那頭秀髮在他胸前輕拂的觸感。

    「提斯。」灰白了發,個性卻依然執拗的福斯坦堅持地喊著。

    這艘船上,也只有他敢像個家人一樣地對藍提斯叨念。從小陪著提斯成長,冷酷的臉龐、那雙被形容成沒有溫度的闃藍眼眸,都嚇不了他這個管家。

    「她待會兒就會上船了,我想她會帶著那個男朋友。」藍提斯望著她挑釁般揚起的驕傲下顎,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會比那個法國女人來得有趣。」

    言畢,他放下了望遠鏡,好心情讓他一向冷硬的線條和緩了幾分,他挑起眉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福斯坦向來有英國人的老派堅持,但說起教來卻像中國的老媽子。「什麼事?」

    「提斯,你怎麼不乾脆找個女人定下來,你也三十多歲了。」

    「定下來?找個我最喜歡的女人,然後再毀了她?讓她跟藍島的那些屍骨在陰間為伴?」藍提斯沉下臉,高挺的直削鼻尖在夕陽的反射下閃著金色的傲慢。「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話。」

    他是不祥的。從小,只要是他在乎的人,都會逐一死去。所以他不要朋友、不要親密關係、不要任何會觸及到心靈的情感。反正都會離他而去,何必再去折磨自己經歷那種失去至親的強烈痛苦。

    福斯坦是待在他身旁唯一未曾罹難的朋友,因此才容許他在適度範圍之內放肆。

    「提斯——」福斯坦歎了口氣,看著那張在夕陽下美好的側臉輪廓——深邃的眼眸、輕薄美好的唇——提斯長得多像他的母親艾莎啊!不同的是,艾莎擁有一頭陽光般的金髮,提斯則遺傳了中國父親藍勳的黑髮。

    藍提斯高立在船板上,俯看載著那女子的吉普車來到船下。他做了個手勢,讓控制艙降下樓梯。

    她還握著身旁男人的手,是向別人宣示她早已是那人的所有物嗎?藍提斯轉身走入船艙,只朝福斯坦交代了句:「帶她進來。」

    福斯坦搖了搖頭,看著船板降下的樓梯在人潮中引起的騷動。蜂擁而上的人潮幾乎擠散了美方派來保護「海神號」安全的武裝警察。一點含蓄的美德都沒有,福斯坦帶著不屑的眼神看著底下一群女人。

    沒有人將她們物化為拜金女子,是她們替自己貼上這個標籤的。

    福斯坦看著那蓄著一頭長髮的東方女子,在許多人的注目中登上了船,而她身旁緊靠著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吧?!

    「兩位,這邊請。」福斯坦以英國的優雅腔調說道。

    「謝謝。」胡紫芛朝眼前穿著半正式禮服的中年男人輕點了下頭——這位英國人是藍提斯的管家吧?!看起來有著英國管家自傲且盡責護主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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