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宛宛
沒想到花沁雪的驕蹤無禮,反倒更突顯了鄭玉的良好教養。因為自花沁雪過門後,鄭玉對她極其容忍照顧,態度真誠得連娘都直誇官門之女果然氣度不凡。想到妻子的善良,韋仞霄真誠地問道:「你的風寒好些了嗎?」
「好多了。」鄭玉因丈夫的關心而喜形於色,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皺了下眉頭,「沁雪自從流產後,身子骨就大不如前,我想再找大夫來看看。」
提到花沁雪,韋仞霄無奈地歎了口氣,「也許我命中注定沒有子嗣吧!」
沁雪去年懷孕還不滿五個月,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孩子就這麼沒了。她堅持是有人推她,她才掉下的,可是當時她的身邊又沒有旁人,因此大伙只當沁雪是傷心過度而起幻想罷了。只是自此之後,沁雪就再也沒有懷孕。
「都是我的錯!若是我能夠生育,又或者我能顧好沁雪,相公就不會有這樣的遺憾了。」鄭玉自責地看著夫婿,浩然欲泣。
「別說了,能娶妻如你,我已經很高興了。走吧,娘的壽宴快開始了,我們得先去迎賓客。」
***
由於韋家在商場及官場上的名聲響亮,不少人想攀附關係,拜壽的人群將韋府大廳擠得水洩不通,各項珍奇賀禮更是堆得半天高。
韋仞霄一直忙著和前來視壽的賀客寒暄,根本沒有空再去想那名注定與自已無緣的女子。直到所有客人都用完了晚膳,準備觀看舞劇表演時,韋仞霄才有空喘口氣。
「相公,你跑哪去了?」花沁雪不滿地在韋仞雪耳旁抱怨道。
她向來自負美貌,而她也的確十分喜歡丈夫的英俊偉傑。可是丈夫對待她的態度,就和對待那個貌不驚人的鄭玉一同,甚至還對鄭玉多了一份耐心,這是她一直氣不過的。看著長相艷美的花沁雪,韋仞霄微微地動了下嘴角,「我忙著招呼客人。」
「你好久沒到我那裡去了。」花沁雪側著身子黏著韋仞霄。
「沁雪,大庭廣眾下注意你的禮儀。」韋仞霄揮開了她,「娘過來了,去扶娘。」
穿著一身紅色錦衣,顯得富貴氣十足的韋老夫人,在鄭玉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娘,你累了吧?喝荼。」花沁雪之所以得韋老夫人喜愛,除了她是韋家的遠房親戚外,更因為花沁雪對老夫人說話時,嘴巴總像含了糖蜜似的討人歡喜。而且雖然花沁雪的孩子流掉了,可是曾懷過孕代表她是能生育的,不像鄭玉,一點動靜都不曾有過。
「不累。來,坐娘旁邊。」韋老夫人技著花沁雪坐了下來。
看若仍站在一旁的鄭玉,韋仞霄伸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這個舉動讓花沁雪氣得臉頰通紅。
對於兒子的行為,韋老夫人不置一詞。她知道鄭玉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所有的婦德都兼備,而且又不像沁雪那樣驕縱。可是她太安靜,太不會說好聽話了,不能陪老人家解開。所幸兒子還算體帖,知道多照顧鄭玉。
「娘,你看——」花沁雪正打算抱怨韋仞霄對自己的冷淡,卻被韋老夫人打斷了話。
「沁雪,別說了,表演開始了。」
此時,自大廳的門口走人一個身穿鮮艷綠色羅衫的女子,揚聲唱出五言歌謠『梡沙女』。
南陌春風早,
東都去日斜;
千花開端錦,
香撲美人車。
韋仞霄心不在焉地聽著演唱及簡管事的介紹。忽然,他的腦中浮出一個想法——韋家的男樸一向是穿著布衣衫子,而女僕則身著小袖高腰長裙。但前天看到的那個女子,雖也是穿著高腰長裙,她的袖子卻是寬大的。而現今穿著寬袖衣衫的女子,通常是部曲中人。那女子可是韋家部曲中的人?韋仞霄心跳稍稍的加快。
簡管事用著十分自豪的口吻說道:「各位賓客都知道韋家的部曲向來十分出色,接下來就請大家欣賞近來十分盛行的『踏謠娘』。」
話音方落,柳子夜以抽遮面,自門口緩緩地走入大廳。而當柳子夜放下衣袖,輕步曼歌時,大廳中發出了不少的驚呼聲,包括韋仞霄在內。
「韋家部曲果真名不虛傳,這女子之姿色實屬少見啊!」
「去叫管事過來,我要問清楚那女子的名字。」
在眾賀客此起彼落的讚歎聲中,韋仞霄僵直背、傾身向前,無視於妻子詢問的眼光。是她!是那個女子!韋仞霄目不轉睛地盯著在大廳中起舞的纖纖身影。
柳子夜從一人門就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韋仞霄必定坐在主位之上。她木然地依著平素的練習,把該說的話,該表演的動作呈現出來,覺得自己像個傀儡似地在大家面前動作。她是真的不適合在眾目睽睽之下演出嗎?或者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韋仞霄?還是由於韋仞霄兩天來未曾找過她,使她有些莫名的怨慰呢?
在掌聲中,柳子夜跳完了第一幕。而第二幕扮演她丈夫的男子一出場,即引出了笑聲,因為他故作酒醉而跌了一跤。這名男子一走到柳子夜身邊,即與她開始吵鬧,接著做出毆鬥之狀。
就在扮演丈夫的男子假意舉起拳頭,柳子夜也隨劇情而縮緊成一團時,韋仞霄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直到鄭玉取走了他手中幾欲碎裂的酒杯,韋仞霄才有些心虛地看了妻子一眼。
表演完畢,柳子夜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簡管事一臉為難地走到韋仞霄身旁,開口道:「韋爺,李大爺、崔大爺,還有劉大人他們想……」
「直說無妨。」韋仞霄簡單地回答,心緒已隨柳子夜的離去而有些渙散。
「他們想幫柳子夜贖身。柳子夜就是方才跳『踏謠娘』的那名女子。」
「什麼?!」韋仞霄大吼出心中的不悅,沒有人能帶走她!他才剛知道她的名字柳子夜,他不想放她走!他咬牙切齒地說:「不許!」
「可是,以前的枚蓉、白玉雲,都是被贖走的啊!」簡管事不明就裡的說道。主人對這些部曲中姑娘的來去向來不在乎,怎麼今天……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柳子夜不許被任何人贖走!知道嗎?」口氣強硬地說完後,韋仞霄離席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簡管事及若有所思的鄭玉。
***
離開了大廳,韋仞霄找了個部曲中的姑娘,問到了柳子夜的住處。他沒有多加考慮,就逕自前往專讓部曲的人居住的樓院。輕敲兩聲,韋仞霄格門走了進去,迎接他的是滿室的愕然。
「韋爺,有事嗎?」正和部曲姑娘們聊天的簡大嬸有些惶恐地看著一向溫和,現下卻沉著一張臉的韋仞霄。
韋仞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梭巡著室內,看到了正努力把自己縮在陰暗角落中的柳子夜。他不顧禮節地走了過去,拉著驚慌失措的柳子夜往外走。
被韋仞霄拉著的柳子夜,出門即想擺脫他的箝制,「你放開我。」
韋仞霄絲毫沒有理會她的呼叫,反而加快了腳步,技著她穿過園林中的小橋,直到松園才放鬆了手勁。
「你想做什麼?」柳子夜警戒地看著韋仞霄異常鐵青的臉孔,她惹他生氣了嗎?她不過是沒告訴他她的名字而已,這應該不會引起他這麼大的怒氣吧?而若不是這個原因,她實在想不出韋仞霄有任何理由生氣。
「劉大人、李爺、崔爺,這些人都想贖你回去。」韋仞霄緊盯著柳子夜的臉。
柳子夜被這個消息震得往後退了兩步。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她沒想到會來得這度快。
「高興得說不出話嗎?」韋仞霄走近柳子夜,想看清她在陰影中的臉。
「你要把我……」
「你不想被他們贖回去嗎?」
終於,韋仞霄看清柳子夜的小臉上儘是恐懼與驚煌。他心頭一緊,發覺自己是多麼不可理喻,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發什麼脾氣,而他實在是因為著急啊!他不願在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的綜影后,又立止刻失去了她雖然對於不普得到過的東西,他根本沒有資格說失去。
歎了口氣,韋仞霄放輕了聲量說道:「告訴我,你想不想被他們贖回去?」
柳子夜一逕地搖頭,搖得一頭青絲都散到臉上,淚珠也開始在眼眶凝聚。她不要被那些人帶走,她不要過那種依恃美色而活的日子,她想留在韋家。
「為什麼不?他們都是有錢有勢的人。」韋仞霄伸手為柳子夜撥開臉上的亂髮,動作柔和得讓她眼中的淚水悄悄滑落。情不自禁地,他捧起了柳子夜的臉,吻去了她的淚珠。
「不可以!」她驚煌地推開了韋仞霄,「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我從來不曾把你當成隨便的女人。」韋仞霄拉過柳子夜的手「自從前天在這兒看到你後,我就彷若失了魂一般。我想要你。」
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神色哀絕的望著地,「你想要我?那你跟那些想續我回去的人又有什麼不同?讓我走吧!你已有了兩位夫人,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