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有容
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他竟然讓情感左右他的心到如此地步。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鬼迷了心竅!
他壓抑的憤怒一發不可收拾,長期以來內斂的性子釋放出驚人的情緒。他猛踩油門,發洩般的以高速狂飆。
一百四十的車速在凌晨時分格外刺激瘋狂。
正當冷寒袖還要再壓踩油門的時候,一部車也以極快的速度由對面車道駛近,對方的遠光燈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在極高的車速下,他的方向盤微微一偏,車子往另一個方向的電線桿撞去——「砰!」深夜裡,一聲巨響劃破寂靜,然後一切又歸於無聲……
第六章
一家靜謐的咖啡店。
余允歡推門而入,遠遠的就看到路羽然揮著手向她打招呼,她點點頭朝她走過去。
其實,當路羽然約她在這裡見面時,她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建議她換地方。猶豫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旭騰就在這家咖啡店附近,她怕見到冷寒袖;再者……這裡有不少她和他美好的回憶,怕觸景傷情。
後來她還是來了。逃避一段感情若連曾和那個人走過、去過的地方都要避免的話,她乾脆待在家裡別出門好了。
是她自己選擇和冷寒袖劃清界限的,既然是她自己認為對的事,她沒道理以逃避的心態面對。
「大胃王,你遲到嘍。」路羽然看著她略顯清瘦的臉。「喂,你最近怎麼那麼瘦?
瓜子臉變成瘦瓜子了。」
「功課比較忙吧。」她坐下來,向服務生要了一杯咖啡後,說:「找我有事?」她有多久沒和羽然見面了?快一個月了吧?
打從她和冷寒袖「說清楚」那天起,平常除了上課,她就是窩在房間發呆,心情沉悶得快發狂,可又不知道怎麼找好友訴苦。
找若恬?她是個大忙人,工作上的事夠要她的命了,她不想給若恬添麻煩;至於羽然,她們的愛情觀差太多,像她這種既不敢愛又不敢恨的做法,只會令羽然唾棄而已。
「喂,我打從一個月前就陸陸續續約你,少說有五、六次之多,你一點也不賞臉,見了面後還問我找你有什麼事!沒事不能找你嗎?醫學系的學生忙也不是忙成這樣吧?」
「我……對不起。」余允歡垂下臉。
「老實說吧,最近你在忙什麼?」路羽然對她擠眉弄眼。」說吧!是不是忙著照顧你的『冷先生』啊?」
「別開玩笑了。」余允歡紅了臉,心跳快了半拍,「他……他那麼大的一個人,哪會需要我照顧,又不是小孩子。」
「少裝了,你以為我沒聽說啊?」她給好友一個「再裝就不像了」的表情。「我聽說冰山美少一個月前的某天深夜開車出了車禍,目前還在當病人。」路羽然看了她一眼,「別告訴我,這件事情你不知道。」她前幾天才聽繼父無意間說起。
這倒是為余允歡和冷寒袖製造了一個不錯的機會,一個是未來醫生,一個是現成病人,唔……更是絕配!
「我……我的確是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她刷白了臉。
「不知道?」怎麼可能?「你們倆不是走得很近?」
「我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沒聯絡了。」余允歡擔心冷寒袖的情況,心跳更快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他嗎?」她以為他們該會穩定的發展呢!她看得出來,冷寒袖對大胃王很有興趣,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麼不遺餘力的為他們製造機會。
「是他不喜歡我吧。」余允歡低低的說,聲音之小,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看見路羽然仍不太明白的表情,她才把一個月前宴會的事情說出來。
「……我覺得……豪門蓬戶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而且陸君怡真的很美,比我適合他一百倍,如果我是冷寒袖,一定會選她的。」
路羽然皺著眉看她,「鴕鳥!你是根本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根本沒勇氣去爭取自己想要的。今天就算陸君怡長得比你差,你一樣不敢爭取。」
她真不懂,誰說家境差一點的女孩子在面對與世家子弟的愛情時,就沒資格去爭取未來的幸福?
什麼門當戶對,根本是放屁!
余允歡被說中心事,只能沉默以對。一會後她忍不住開口,「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冷寒袖他……他還好嗎?」她沒勇氣愛他,但可以關心他吧?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只聽我爸爸說,他到目前為止仍沒有去上班。」
「想必很嚴重。」她的眉宇鎖得更緊。
「去看看他不就得了。」
余允歡又沉默下來。這時候去看他……好嗎?
正猶豫之際,她斜後方那桌有位大嗓門的客人忽地說:「咱們旭騰啊,最近還真是進入春秋戰國時期。」
「可不是!那洪副總的能力實在令人質疑,還一副『媳婦熬成婆』的嘴臉。去!也不過是代理總裁的職務,有什麼了不起!那樣子能服誰?公司遲早大亂。」
「不知道總裁的眼睛治得好治不好!萬一治不好,他這輩子大概就完了。」
「是啊,浪費了一個企業人才。」接著他繼續說:「凌晨時分總裁怎麼會出現在那裡?他出車禍的地點還真是匪夷所思。」他說出街道名稱。
「車禍還能選地點的啊?」另一個男人取笑他。
「說得也是。」
聽完他們的對話,路羽然直覺的看了余允歡一眼。如果那群人說的是真的,那麼冷寒袖發生車禍的地點就在距余允歡住所不遠處。
而且以常理推測,堂堂一個知名企業的總裁的確沒道理在深夜出現在與他身份不太合的陋巷,除非他去找人。
余允歡蒼白著臉,身子不住的顫抖,捂著唇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是我,他今天會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她心中惟一所想的是,冷寒袖的眼睛看不到了!
「允歡?」路羽然看她不太對勁的樣子,伸出手拍拍她。「你怎麼了?」
「如果他那天晚上沒有去我那裡……我沒有對他說那些話,也許……也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狠狠的嚥下口水,抬起頭,「羽然,如果……如果冷寒袖真的看不見了,那都是我害他的!都是我!」她嗚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喊著。
「別這樣。」路羽然安慰道:「事情也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
「我現在該怎麼辦?」她慌了,完全六神無主。
「也許你該去看看他。」
「他……他會肯見我嗎?」她心裡的罪惡感老讓她將事情往壞處想。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路羽然原本想提議陪她一塊去,可是又想,在這種時候,也許讓他們單獨見面比什麼都好。
如果冷寒袖是因為情緒失控而發生車禍,余允歡則是令他心情惡劣的主因,所以她認為,她在學會處理感情問題之前,必須先解決自己惹的麻煩。
只是……人稱冷面無情的冰山美少,真的有女人可以左右他的心緒嗎?
她們「大胃王」有此殊榮,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嗯……」余允歡想了想。也許她真的該去看看他。
他的眼睛……希望能復元才好。
☆☆☆
冷寒袖真的是在這裡養病嗎?在這麼偏遠的山中?余允歡佇足在大門前,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大得離譜,也偏僻得令人有些害怕的別墅。
按了門鈴後,很快有人來應門,且領著她往屋裡走,請她在沙發坐下。
「是余小姐嗎?」五十幾歲的女傭林嫂奉上茶。「一個小時前老夫人來了電話,說余小姐是少爺的朋友,要來看少爺。」
山裡的氣溫比平地低許多,余允歡捧起茶杯暖著手心。
「是的,我來看看他。」
在來這裡之前,她先造訪了冷家,聽冷老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訴說著冷寒袖的事。
車禍後的他性情丕變,既不講理,性子又狂鷙易怒,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氣走近十個看護了。
甭說是看護,就連身為他的家人,每個都被他冷嘲熱諷過。他根本就是沉溺在自憐自艾的可悲心態中。
百份之三十的復元可能性令他在輸不起的情緒下變得自暴自棄,拒絕再動一次恢復視力的手術。
重見光明的機率約莫只有三分之一,的確是不高,有多少人有勇氣拿那樣低的機率去賭自己的未來呢?
一旦賭輸了,就注定生活在黑暗中,再也沒有奇跡,這對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冷寒袖。
他曾是那樣的優秀、突出,是企業界叱吒風雲的角色,有太多太多的榮耀是屬於他的,一旦他賭輸了,任他曾經再風光、再了不起,那終究只是增添痛苦而已,因為現實擺在眼前他只是一個活在黑暗中的瞎子。
冷寒袖會像刺蝟似的逃避別人的善意,不願面對那三分之一的機率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身為他的朋友,她仍希望他能接受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