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有容
「安啦!再不成,就由義兄我進宮去請求娘娘,要她跟皇上說,要他來個當殿賜婚不就成了?」
龍口賜婚十件成十件,哪個人甘冒抗旨殺頭之罪?
「不!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打算走到這一步。」她不信憑她賀香玲的美色,萱雪寒會不動心。「對了,方纔你說索情沒死,她此時在什麼地方?」
「我也正在找她。」他派人血洗索家莊的那天就是調查到索情暫且離莊數日,因此才下手,要她活下來,正是因為看上了她的美色。可……說來也奇怪,到目前為止都事隔十來天了,為什麼仍沒見到她?更奇怪的是,索家人的屍首竟有人為他們收屍合葬,是誰會為一群命賤如螞蟻的賤民做這種事?
「她不見了?」賀香玲冷笑,巴不得她真的失蹤,永遠別再出現。「義兄,那你的損失可不小喔!」她怎會看不出來義兄與她合作此事是為了什麼?她這好色的義兄還不是迷上索情的美色?要是索情真失蹤了,那他此回合作的事等於沒拿回一些報酬。
「放心吧!有耐心一些,我相信她會出現的。」
「那你慢慢等吧!」
「你在萱王爺那邊也多下點兒勁。」
義兄妹倆各自露出滿意的笑容。
☆☆☆
窗外青柳已覆上了層霜。「今年的冬雪來得好快。」憑窗而坐的索情喃喃自語。
打從索家莊的事件之後,她每天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飯吃得少,甚至連水也不大喝,漫漫長夜也常常被惡夢驚醒。
近百口人命!是誰那麼殘忍,真的是萱雪寒嗎?這段日子她反覆的想了又想。
聽死去的那名大嬸說,前來血洗索家莊的那些人都一身黑衣而且蒙著面。
既是蒙著面,那就是不要人家識破他們的身份,而又為什麼自述他們來自萱王府呢?
第六章
最令人不解的是,若不要人知道他們來自萱王府,何以最後留下利刃而離去?難道他們不知道刀上刻有「萱王府」三個字?
不可能!
那麼……也就是說那些夜衣人打算讓人誤以為血洗索家莊的是萱王府?
對方血洗索家莊又嫁禍萱王府……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她愈想愈覺得奇怪。
想事想得出神之際,有人叩了門。
「請進。」是……是萱雪寒嗎?她在心中有那樣的期待。打從他帶她回萱王府,探望她一次,兩人不歡而散之後,他就再也沒來過,只偶爾要林總管來問她有什麼需要,其他時間就只有一名丫鬟陪著她。
「索姑娘。」來者是林總管,和藹的臉上有著易親近的笑容。「天氣寒了,這年頭的雪下得特別早,王爺要我送這冬天的披風來。」他放下了一個盒子。
「嗯,謝謝。」她心中有些失望,仍是沒能見到他。
看她仍沉著臉,正好丫鬟不在房裡,於是林總管說:「呃……索姑娘,有些事,我知道我這老人逾矩、管太多了,可是……見王爺和你的心結打不開,看王爺不快樂,我也有些急了。有些話我想告訴你。」
索情挪了張椅子請他坐。「我和他沒什麼心結,有的只是上一代恩怨罷了。他是王爺,我是賤民,如此身份格格不入,哪來的心結?」
「索姑娘莫這麼說,王爺他待你沒有這層分別。」林總管歎了口氣,「王爺是我照顧大的,他是怎麼樣的人我清楚,他那陰鷙的性子是環境逼得他該如此,他身負家仇,再溫和的孩子,性子也會變偏執,恁是如此,我看得出來,王爺他……對你有很大的不同。」
「他待我不同,只因為我是索丹青的女兒嗎?」一想到這裡她就泫然欲泣,「他要折磨我以不同的方式?」
「你也被背負在索家欠萱家的愧疚拖累了,若不是如此,你會發覺王爺看你的眼神很不同。」他是看著王爺長大,打從王爺六歲,萱家被滿門抄斬之後,他第一次看到他家王爺以那麼溫柔的眼神看人,那雙溫柔的眸子是看情人時才有的表情,他現在是老了,可也曾年輕過。「索姑娘,王爺他一直都很喜歡你。」
索情倏地紅了臉,心跳得好快,「林……林總管……你……你弄錯了。」雖如此說,她仍不自覺地想起她重回萱王府時,他在床榻邊對她說的話──我從來不討厭你。
不!以他的性子怎可能忘了她是仇人索丹青之女?
「我是老了,還沒老到兩眼昏花。」林總管搖了搖頭,「在他發覺喜歡上你,只怕他心裡也做了一番大掙扎。」以王爺的性子,他一向是理智駕馭一切,如今會犯了那麼大的「錯誤」,想必是動了真心,深陷「情」字泥沼,再掙扎只是愈陷愈深而已。
看王爺如此,自己這身為萱王府總管,該負起時時提醒他「莫忘家仇」工作的老頭也不得不在心中掙扎,到底是該要王爺清醒,莫要對仇人之女動心呢?抑或只要王爺從拾快樂之間作拔河。
結果,他也感情駕馭理智了,恨了十年,桎梏所有情感一心復仇的心該復活了,王爺該好好放手愛一回,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今天對索情說這一番話的原因。
「我……」一切和她當初想像的相差太多,索情除了紅著臉之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爺的態度十分明顯,索姑娘,你呢?」林總管看著她,「你討厭王爺嗎?」
「我……」她沉默了。她對萱雪寒的感情她知道,可是叫她一個大姑娘家在一個老人家面前承認這些,那多……多難為情吶,不好吧。
見她頓現女兒態的扭捏,林總管忽覺自己是不是問得太直接了。他哈哈一笑,「這些話你本不該對我說的。」這種愛的宣言對他這老頭兒說,那不太奇怪了嗎?
「林總管。」索情尷尬的一笑,「王爺他呢?」
「今天是老爺和夫人的忌日,他方才上過香,現在只怕在雲齋。」這似乎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一壺酒、一把琴伴著思親的情緒。
「我可以去找他嗎?」
「去吧。」林總管一笑,他知道這對仇家該是兩情相悅。
☆☆☆
這是索情第二次來到雲齋。這兒是萱雪寒思親的地方嗎?白色的紗幔代表著無盡的思念嗎?那麼她這仇家之女會不會打擾到他了?
猶豫了一下,她仍往裡頭走,越過一進又一進的白紗幔來到九曲橋又往前走,終於來到上一回見到他的地方。這回他並沒有倨傲地斜臥在石榻上冷睨著她,而是端坐在石榻上撫琴。
索情沒有打擾他,靜靜地待在一旁直到他把曲子彈完。
「好一曲蕭湘夜雨。」她沒專精此技,可也略有涉獵,知道他的指法甚為巧妙。
看到她出現在雲齋,萱雪寒有些懷疑,嘲弄著一張臉,「怎麼,又打算來為我『一刀加頸』了嗎?」她不是為報仇來著,他想不出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我想……我知道索家莊的血案與你無關。」索情一步步走向他。
「腦袋還管用嘛!我還以為你可能還得再轉一陣子才轉得過來。」萱雪寒為自己倒了杯酒,「敬你終於想通了,也教我終於脫離被冤枉的悲情角色。」
「我……」她欲言又止。
「怎麼,有事?」看她此時欲語帶羞的樣子真的挺賞心悅目的,不過……「你對我說話一向不是都很直接,連罵我,你都不曾猶豫,這回怎麼反而客氣起來?」他逗著她。
對他而言,生氣比死氣沉沉多了分生意,他寧可看她生氣的樣子,也不願她一臉沉冷。
「你在取笑我嗎?」
「我在恭維你。」
從他嘲諷的臉上,索情不知道他說的話的真假。
「畢竟我活到那麼大幾乎沒怎麼被罵過,承襲王位之後,根本沒人敢出口不遜,而你,卻敢處處頂撞我。」
「出言頂撞身為世襲一等爵位的你,我是不是該有所懲罰?」索情看著他,「有時,我頂撞你,我也怕,怕被押進牢裡,從此不見天日,尤其我身為索丹青的女兒,更有這機會,可……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都享有『特權』為什麼?」
就算有答案也無從開口。萱雪寒輕啜著酒,心中卻想,她究竟想問什麼?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
「你憑什麼這麼問我?」他討厭被人逼著回答問題的感覺。「『特權』使你逾矩了。」他冷冷的說。
索情咬著唇,「可不可以……求求你告訴我為什麼?」她想知道,想知道自己不是情海中惟一的傻瓜,想知道是不是如同林總管所說的,他真的是對她有情。
「你今天為什麼老問一些奇怪的問題?」賭氣似的,萱雪寒仰頭把酒喝盡。
「因為……我……喜歡你。」她漲紅了臉,「我知道……這樣是不自量力,可儘管被認為不自量力,我也想知道你的回應,你、你……」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要她問一個男子這樣的話,她簡直……簡直講不下去,可話講到一半不講了,那不更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