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惜之
𨪜𨪜「試試看，基本上，一個愛花的女人會有相當的耐心、愛心。」
𨪜𨪜「還是老話，我接受了你的建議，你要怎麼辦？」
𨪜𨪜「若這場婚姻是錯誤，我不認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會讓事情變得容易。」
𨪜𨪜「四個月，你已經厭倦我們的婚姻？」他的笑容擴大，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
𨪜𨪜「你希望我怎麼說？說我樂在其中，說我適應良好，說我想要留在這個婚姻裡不走？不！我真正想說的是，我不要有人在這個婚姻裡委曲求全，你有權追求你想要的女人，我有權要求丈夫對我忠誠，如果我們對婚姻的看法不盡相同，我不認為勉強會是正確。」
𨪜𨪜「委曲求全？放心，有沒有婚姻對我來講都無所謂，我的空間很大，婚姻限制不了我的快樂。至於你，我是否忘記告訴你，你在婚姻裡的權利已經讓錢全數收買？」
𨪜𨪜再一次，他成功傷透她的心。
𨪜𨪜他對婚姻無所謂、對妻子無所謂，事情回到原點，回到禮車上，不管她為他創造多少快樂，不管她是否努力成為她的家人，她在他心中始終是三個字——無所謂。
𨪜𨪜低頭，點頭，她的智商不差，她的「提議」是多此一舉，就算她慷慨地想讓出荀夫人位責，他也不屑。
𨪜𨪜「我先回去，致淵、致博要下課了。」
𨪜𨪜在他還要這個婚姻時，她該扮演好角色。育臻起身同時，他瞬間壓住她停在桌面上的手。
𨪜𨪜「答應我，絕不去找官晴麻煩。」
𨪜𨪜他以凝重專注的表情凝望住她，兩道濃眉高高皺起，這才是他——她認識的荀爾眾。
𨪜𨪜他為何不肯承認官晴對他的重要性？他愛她，連她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了，他怎不曉得自己的心意？
𨪜𨪜他是何等精明的人，怎會認定在官晴和致淵、致博間不能找到平衡點？
𨪜𨪜心底困惑太多，她解不出答案……
𨪜𨪜「我不會去找她，愛情無罪，不是嗎？」
𨪜𨪜僵硬的臉龐扯不出笑容，否則她不會吝惜一個微笑，讓他安心，她不會對他的愛情施暴。
𨪜𨪜走出咖啡廳，胃在抗議，她恨自己，恨自己幻想中的愛情、恨自己專橫的位置破壞別人的愛情。
𨪜𨪜為什麼、為什麼她對愛情無能為力？
𨪜𨪜Richard看著她鬆垮的雙肩，事情似乎不如他所想的簡單。
𨪜𨪜拿起手機，撥下一串數字，對著手機，他緩緩陳述，直到裡面傳來冷冷一句：「你不要玩過頭」。
𨪜𨪜切斷通話，雅痞笑容再次掛上他的臉。
𨪜𨪜有意思……情況失控了……
𨪜𨪜說不高興，有一些吧！在她逐漸忘記這場婚姻的起源時，他再度狠狠提醒她。
𨪜𨪜她狼狽不堪，在她自以為的「改變」之後……不想、不想、不想它，今夜是個快樂的日子，她不要尋事來煩優自己。
𨪜𨪜佈置好聖誕樹，插上電，星星跳上樹梢，一閃一閃；樹下的禮物堆堆棧迭，堆棧出喜氣洋洋。
𨪜𨪜她沒忘記過兒時，坐在地毯上猜測禮物是什麼的幸福感，隨著等待，幸福擴張……
𨪜𨪜她不是基督徒，卻鍾愛這個節日，鍾愛平安夜帶來的喜樂……
𨪜𨪜在音響裡擺上CD，輕柔的聖誕鈐聲迴盪在客廳中。
𨪜𨪜晚上致淵、致博有英文課，要到七點才回家！看看手錶，她該去接他們了。
𨪜𨪜穿上外套、鞋子，關起電燈，她突然想起爾眾——
𨪜𨪜今天他會回來嗎？
𨪜𨪜昨夜他留在家中沒有外出，那麼是不是代表他接受了官晴的要求，將今晚的菁華時段撥給她？
𨪜𨪜喟然，育臻再次在腦中提醒自己，她只是個專業保母。
𨪜𨪜打開門，走出院子，意外地看見李先生開車送他回來。
𨪜𨪜他和官晴的聖誕夜結束，他趕回來扮演好父親？
𨪜𨪜不會吧！今晚是屬於情人的夜，浪漫度不會低於七夕，沒道理倉促結束。
𨪜𨪜「你要去哪裡？」爾眾問。
𨪜𨪜「致淵、致博的英文課快結束了，我去接他們。」雨濛濛下著，帶起寒意。
𨪜𨪜他彎腰跟小李交代兩句，小李倒車，往外開。
𨪜𨪜「進屋去！小李會去接他們。」
𨪜𨪜她沒回話，默默跟在他身後，她沒看見他驚訝的表情。
𨪜𨪜兩排聖誕紅和扶手上的閃爍燈泡，觸動了他的心情。
𨪜𨪜童年時期，每每在聖誕前夕走過佈置得光耀奪目的商店，心就會跟著暖烘烘，他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隔著窗窺探別人家的幸福，然車福和他絕緣，儘管他劃開火柴，仍等不到小女孩眼中的幻想幸福。
𨪜𨪜年歲漸增，工作、責任填滿生命的每一秒，他遺忘了聖誕節，他沒想過為自己佈置一份幸福。
𨪜𨪜打開門，聖誕音樂、小小的各色燈光，吸引他的腳步，他直直走到聖誕樹前凝視、久久不發一言。
𨪜𨪜「你不喜歡嗎？」
𨪜𨪜「不！我很喜歡。」蹲下身，他回頭問：「我可以拆禮物嗎？」
𨪜𨪜「紅色包裝盒的禮物是你的，不過現在不能拆，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拆。」*
𨪜𨪜「為什麼？」他回眼望她。
𨪜𨪜直到現在，她才看到他眼中的感動，深邃的眸子裡有一閃一閃的亮光。
𨪜𨪜她讀不出他的心思，但看得出長年皺攏的眉頭鬆弛開了。
𨪜𨪜「我們要學會耐心等待。」
𨪜𨪜「這份禮物我已經等了三十二年，我的耐心還不夠嗎？」
𨪜𨪜她想，她知道他的意思。
𨪜𨪜從小，她是習慣幸福的人，而他卻是等待幸福的人；年紀漸增，能力足夠了，但沒有享受過幸福的他，學不來為他人製造幸福。
𨪜𨪜所以，他在許多女人身上尋找幸福，卻始終找不到自己想要。
𨪜𨪜然，真正能為他帶來享福的官晴就在身邊，他也看不清朗……
𨪜𨪜她為他製造幸福、官晴為他帶來幸福，而他追尋幸福，他們三個人的艱難習題，要怎麼解，才解得開？
𨪜𨪜保持原狀，他們能一直這樣子下去？哪一天她的良心會不會跳出來，逼自己認清事實？
𨪜𨪜又要到哪一天，他才會弄懂什麼是他真心想要。
𨪜𨪜蹲下身，她拿起紅色禮盒交到他手上。「它是你的了。」
𨪜𨪜他細細剝開包裝紙，謹慎而小心，像沒吃過糖的孩子，捨不得讓甜蜜滋味下肚。打開盒子，那是一組精油禮盒。
𨪜𨪜「你說你喜歡玫瑰花香，我沒有一雙巧手，種不出滿園玫瑰，只好找來代替品。」
𨪜𨪜玫瑰……育臻想起有一雙巧手的官晴，換了她，她就能送給他滿園鮮艷玫瑰；而她，只能送替代品……
𨪜𨪜猛地甩頭，育臻自欺欺人地把有關官晴的記憶封鎖。
𨪜𨪜取走他手上的香爐，滴兩滴玫瑰精油，插上電，沒多久，玫瑰花香滿屋子跳芭蕾。
𨪜𨪜「喜歡嗎？」
𨪜𨪜「喜歡，喜歡你的禮物，喜歡你的佈置，喜歡你的用心，也喜歡你。」說著，一個衝動，他把她擁進懷中。
𨪜𨪜他再騙不了自己，她只是個七億新娘。
𨪜𨪜他喜歡她，在她一天一分的努力之下；他喜歡她，他迷失在她善解人意的體貼中；他喜歡她，在她淺言笑語裡，他一點一滴找回快樂的感動。
𨪜𨪜沒錯，他喜歡她，無數個深談夜晚裡，他認識了一顆和自己相近的心。
𨪜𨪜「你說，你喜歡我？」知覺裡充塞著喜歡二字，她昏眩。
𨪜𨪜他對她說喜歡？是她聽錯嗎？他的心有一個小小的部分，站在她身邊，給她加分了？
𨪜𨪜「最的，很喜歡。」他證明她沒聽錯。
𨪜𨪜貼在他懷中，沒有煙味的懷抱讓她舒服安康，他的心跳在她耳膜邊鼓噪，他說喜歡她——沒錯。
𨪜𨪜「那麼，你今天晚上會留下來陪我們過平安夜嗎？」她小心翼翼試探。
𨪜𨪜「當然，你有準備我的火雞大餐嗎？」
𨪜𨪜「有，很豐盛哦！我們等致淵、致博回來，馬上開動。」
𨪜𨪜她笑了，眼裡有淚，他為「喜歡」留下來相伴，雖然對官晴抱歉，但她選擇為「喜歡」自私。
𨪜𨪜「好，等他們回來。」拉過她，他們並肩坐在聖誕樹前。「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為什麼喜歡玫瑰花香？」
𨪜𨪜「沒有，你的喜歡有典故嗎？」
𨪜𨪜「在孤兒院時，院長要我們整理菜圃、種植蔬菜水果，小小的一片土地上全是有經濟價值的東西；有一天上學途中，貨車駛過坑洞，掉下一盆花苗，我隨後撿起來，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植物，我把它種在菜圃裡面，看它成長看他發芽。
𨪜𨪜「所以你珍惜，因為它是你回憶裡，為數稀少的快樂之？」
𨪜𨪜「沒錯，我珍惜，對我而言，快樂很希罕。」
𨪜𨪜「今夜的一切會加入你希罕珍貴的回憶行列嗎？」
𨪜𨪜「會。」
𨪜𨪜「所以製造快樂並不難，一天生產一點點，三十年、五十年，等你成了發蒼齒搖的垂暮老人，坐在搖椅裡，你會有一大籮筐的甜美回憶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