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惜之
他心疼地撫摸她失望的臉頰。
「原來我連第二人選都排不上。」她昭然若揭地公佈愛意,卻讓天堯排拒在外。
「對不起!」
「你沒錯,是我太笨。笨得連同情跟愛這麼天差地遠的兩碼事都會弄混。」
「不、不!我不是同情你,我是喜歡你。但我喜歡你就像喜歡妹妹一般。」
她沉吟須臾,繼而扯出一個丑到極點的笑容。「你說我像妹妹?」
「沒錯!」
「當妹妹的應該有權利任性,是不?」當妹妹就當妹妹吧,能待在他身邊就夠了。
「是!」
「我可以要求即使過了今天、即使我說了這麼多蠢話,你仍然會疼我如同疼愛「妹妹」嗎?」她咬唇瞄人的模樣,像心存不軌的野貓。
「可以!」他有種快掉入陷階的危機感。
「我可以天天看到你、陪伴你,就像「妹妹」想當「大哥哥」的跟屁蟲一樣?」
「可以!」
「我還是可以抱著你、舒舒服服地躺在你懷裡,就像「妹妹」對待「大哥哥「一樣?」說到重點,她的臉頰浮出一片鮮紅。
「只要你想要,我的懷抱隨時歡迎你。」
這種利人利己的提議,他找不出反對的道理。
「謝謝你!」她滿心喜悅不能抑遏,踞起腳尖在他頰邊印上一吻。
天堯自震撼中回神,看著她手足無措的嬌態,微微一笑。
「妹妹本來就可以親哥哥的呀!」他幫她搬來好大一個台階。
「真的嗎?」
「真的!就像這樣。」他拉過她,在尋君弧線完美的唇角輕輕蓋上一吻。
「我懂了!」
「都弄清楚了?」
「清楚了!」
「我們可以進屋了嗎?」
「可是我……」她不想這麼快就看到天陽,雖說她跟他一樣都領了「親友證」,能夠假親情之名行愛情之實,但她還沒打算在他面前現身。
「怎麼樣?」
「我餓壞了。」
「好像每次碰上你,你都處於飢餓狀態?」他好笑地調侃道。
「是啊!我是餓不得也累不得。」
「怕餓、怕累就別在外面遊蕩。」他藉機數落她。
「遵命!」
「明天記得跟心心說對不起。她很擔心你!」
「遵命!」
他笑開臉,摟著她的肩膀帶領她去覓食。
第四章
越進入寒冬夜晚來得越早,六點不到天空就全暗了下來。
每晚天堯總是踩著夜色,頂著一頭亮燦燦的月光返家。
「你回來了?」尋君跳上前幫他開了車門,順手提過公事包。
「不是說過外面很冷,待在外面等我,會感冒的。」
「我又沒在等你。」總不能要她承認,她已經想了他一整天、等了他一整天吧!那太難為情了。
「沒等我?那你在花園做什麼?」
「賞花呀!
放眼望去,滿園的玫瑰叢只有枯黃葉片,哪來的花朵可賞?
「花?」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瞧。
噢!在這邊侍了近兩個小時,她居然沒注意到花朵早就全部調萎,看來得撥個空去配剔眼鏡了。
「我喜歡蕩鞦韆。」幸好這時代沒包青天這號大公無私的人物,否則以她改口供的速度早被打上二百大板。
「既然喜歡蕩鞦韆,你在這裡慢慢蕩,恕不奉陪!」他作勢要離開。
「剛好我蕩累了,我們一道進去吧!」她耍賴學分向來以滿分之姿傲視群倫。
「你喔!下次不要在外面等我,看你的手冷得像冰塊。」他捉住她的手放入他的口袋中。從他掌心傳遞出的陣陣暖意,熨燙得她的心頭暖呼呼。
「我不只手冷。這裡冷、這裡也冷。」她捉住他的手,引它撫上自己的臉。
「你快變成雪人!下次不准在外面等我了,懂不懂?」他驚呼!心疼地把她整個人圈入他的胸前。
躲進他懷裡,尋君邪惡地一笑,哈哈……又拐到他一個擁抱。這麼好拐,到最後會不會變得很廉價?不會、不會,她永遠不會嫌他的擁抱廉價,就算哪天她真的開始覺得廉價時,她可以動腦筋拐點別的,比如說……一個吻。
「我下次還要在這裡等你、再下次還要、再再下次還要,我要一直等一直等。」
「不許不許!你真的很不乖。」
「誰叫你每天都這麼晚回家?老闆不是最大的嗎?又沒人管你,為什麼每天都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我有工作呀!」
「不能請別人幫忙嗎?非得事必躬親嗎?」
誠如她所言,他是可以放下很多事,但這些年來他一直是這麼過的,他習慣用工作來麻痺自己,習慣讓忙碌支配他的生活,這樣子才能暫時忘記他曾犯下的錯誤。若非他的錯誤,公司不會面臨倒閉、爸爸不會因此心臟病發死亡、心心更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她曾是個前程似錦的舞蹈家啊!
他幽然歎息。
「你有心事?」尋君伸手想撫去他眉頭那兩道糾結。
「你在關心我嗎?」他拍拍她的後腦勺,親匿地在她凍得紅通通的鼻頭上印上一吻。
「對!」踞起腳尖抱住他寬闊的肩膀,把額頭碰上他的。她向來是有恩必報,他對她大方的送上親吻一個,她也慷慨地回送他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好久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我了!」
「有的!大家都關心你,但是你讓自己視若無睹,又處處表現出強勢的作風,才會讓自己那麼孤獨。」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為什麼地她總能猜到他的心事?
「因為我不要你孤軍奮戰,我想幫你。」
「你打算怎麼幫我?」
「首先,你必須休個假,讓身心鬆弛下來!」她學一休和尚,用手指敲敲腦門,敲出一道好建議。
「恐怕……」他習慣性地便要開口反駁。
「可以的!你把公事交代顏先生幾天,如果他敢把你的公司在短短幾天內弄倒,也算他有本事了!雖說他這種本事還沒辦法助他逃離被大卸八塊的命運。」
「誰要大卸他八塊?」這丫頭難不成和致翔一樣,有語言暴力基因?
「我呀!人稱一流刀一流的『風影』金刀獨眼龍!」她擺出武功架式,說出有點「破」的台語。
「呵呵……今晚致翔的耳會一路癢到天亮了。」
「好不好嘛!放自己兩天假!」她可是在替他謀福利耶!
「你有什麼計劃?」
「我們可以到墾了去看獅子座流星雨!」
「流星雨?」
「是啊!去年我和同學到四草去看流星雨,每掉下一顆星星我們就哇哇大叫,手忙腳亂的許願。」
「你許什麼願?」
「不告訴你!」
「那麼今年呢?打算許什麼願?」
「你的意思是答應了?你願意放假,願意陪我去看流星雨?」
沒料到他會在短短三十秒內毫不猶豫地答應她,這有違他遇事深謀遠慮的習慣。唉——自從遇見她,他破例的事太多了,不差這一樁。「我可以不答應嗎?」
「不可以、不可以!」她高興地繞著他大叫大嚷,最後抱著他的腰把自己送到他懷中。
「想好要許的願了嗎?」
「嗯……我想想。」
「國泰民安?」他給的建議簡直爛得可以。
「那種作秀願是讓總統候選人許的,我又不選總統!」
「釣得金龜婿?」
「我的金龜婿被別人釣走了!還釣什麼?釣條大泥鰍嗎?」她嘟嚷著。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楚她一長串的碎碎念。
「我太高興了!終於可以出去玩了!」
「你很少出門去玩?」
「我們家很窮的。從我有記憶開始媽媽就排命存錢,她總說必須存夠錢讓我無憂無慮地生活。」小時候不懂事,現在懂了。媽媽是在未雨綢繆啊!她早知自己的生命期限,所以使勁的拚命存錢,她不要自己一走就連女兒的生存機率也帶走。因此她要留下好多好多的錢,讓女兒不必為生活苦惱。
「用心良苦。」天堯輕唱。
「她是最偉大的媽媽。」
「我同意!」
「我想到了!我今年要許的願是,希望媽媽在天堂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好!我也幫你許同樣的願!」
「你?」
「兩個人許,力量會比較大呀!」
「天堯!」她感動地眼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水。
「傻瓜,這樣也哭,告訴我,除了墾丁你還想到哪裡去玩?」
「記不記得那次你到我家時我正要出遠門?」
「記得。」
「當時我正計劃去全島旅行。」
天堯望著她滿是期盼的臉,衝動地脫口而出:「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公司安排好,我就陪你去!」
「真的?」她不敢相信入耳的訊息。
「真的。」
「噢!天堯我好愛好愛你。」她的情不自禁讓他為之一怔。
「尋君!仔細聽清楚了。我不愛你,我只是疼你,你是我的妹妹記不記得?」他急急忙忙地解釋。
他的提醒像瞬間澆下的冷水,但尋君的心仍然熾熱著。無所謂了,管他是寵愛、疼愛或是憐愛都無關緊要,只要沾上那麼一點點「愛」的邊邊就夠了!
「尋君,我保證會照顧你一輩子,等你夠大了,我再幫你找個好男人……」「不用擔心我的行銷問題。」她仰頭,擠出一個勉強算得上是高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