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惜之
猛地轉頭,她看見他下床,大步朝她的方向走來。
他越走近,辛穗就越覺得他身材高大,大得窒人呼吸,還是遠觀的好,沒本事褻玩的人,站在遠距離欣賞會比較安全。
吞吞口水,彷彿他那雙大手已經聚攏在她細白的頸項。不會吧!就為了貪吃一個便當,她死得太不值得。
「你肚子餓?我把飯菜吃掉……可,這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要給我吃的。」
他二話不說,端過她手上的餐盤,就她剛剛坐下的位置坐落,拿起她用過的竹筷子,兩三日將飯菜扒進口中。
味道還不錯,但沒那個女人表現出來的這麼誇張。
「是不是有人要謀害你?」辛穗小小聲問,難怪別人送東西進來他都不吃,非要她嘗過了,他才敢吃。
他的回答是冷眼一記、繼續吃飯。
辛穗不想自討沒趣,走到他的床邊,整整棉被、拍拍枕頭,順便敲敲自己的笨腦袋,告訴自己,人家不會煞到她,想太多會把人想笨。
辛穩坐在他的床邊,等他吃完東西,好收拾餐盤。
看他慢條斯理吃著盤內東西,唉……人帥連吃東西部帥得緊,抱起軟軟的枕頭,她浮起一個甜甜笑容,他……正和她間接接吻呢!
笑著、搖著,疲軟感重新上身,辛穗把自己搖進夢鄉,頭一偏,躺入他的大床,臨睡前的最後念頭是——真好,有錢人的床和他們窮人家的就是不一樣,又軟又舒服,如果床是人類到周公家的交通工具,那麼,她家的床是高齡公車,而他的床是捷運……哈……再打個呵欠,真要睡了……拜拜,小佩你要記得罩我……谷紹鍾吃飽飯,再抬眼,發現他的特護已經在床上睡著。
「起來,不要在我床上睡覺。」踢踢她垂在床邊的腳,兩條細細白白的小腿,掛在那裡蕩啊蕩的,勾不到地板。
她是人類和冬瓜的混血兒嗎?簡直矮得過分。
「喂!我叫你給我起來。」大手一提,她兩條細瘦手臂被拉上半空。
真瘦,兩條加起來沒他一根手臂粗,說錯了,她不是人類和冬瓜混種,是人類和小黃瓜混種。
他一提拉,提出她兩分意識,掙扎著打開眼睛,嘟嚷一聲,「哦!」她把腳上的鞋子踢掉,翻個身,抱起他軟軟的枕頭,繼續睡覺。
瞪她,看她半晌,谷紹鍾突然大大笑開。
很好,至少這一個瓜類動物是他來到台灣後,唯-一個能惹出他好心情的人物,留著吧!心情不好的時候拿來逗逗玩玩也好。
他把辛穗往床內側推擠,推出一個可以容納自己的位置,搶下她手中的枕頭,墊在頭殼後方。吃飽飽、心情好,這一覺,他要一路睡到天黑。
叩叩,門被敲開,下意識,他把棉被拉高,把他身邊的小黃瓜全都蓋住。
「院長,你好,我是江玲,這裡的護士長,也是你表哥的小姨子,剛剛我讓特護送來飯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江玲笑得極度諂媚。
「出去!我要睡覺,沒事不要來吵我。」他人情世故學得太少。
江玲看見桌上掃得一乾二淨的飯盒,很好!他吃飽了。
彎腰端起盤子,她說:「那我先離開,有任何需要,隨時按鈴叫我。」
「慢著!」
兩個音節,江玲忙停下腳步,轉身,又是一臉不自然笑靨。
「院長,還有事情吩咐嗎?」
「幫我送一打牛奶上來,各種口味都要,還有,我要剛剛那個送飯的小護士當我的特護,不要再換人。」
「是、是,我馬上讓小佩來照顧。」端起盤子,她退出門外。
太好了,他終於肯吃飯、也不再刁難護士,要是知道自己的魅力這麼大,那她早一點上來看看這位小表弟不就好了。
表姐出馬,一切OK!
第二章
這一覺,谷紹鍾睡到自然醒。
打從被空運到台灣,他沒睡過這麼安穩的一場覺。
伸伸懶腰,他低頭看身下,拿他當抱枕、圍住他身體、睡得一臉安適的小黃瓜,是因為她的擁抱才讓他睡得舒服?
拍拍她的臉,欲把她擾醒。她的手在空中揮揮,像趕蒼蠅一樣,揮過幾下,轉轉身,把頭蒙進被裡,繼續睡。
沒見過人這麼嗜睡的!他換個方向,把棉被從她腳底拉開;脫去她的白襪,在她腳底搔癢。
辛穗縮縮手腳,把整人蜷成蝦球狀,又睡著。
谷紹鍾起了玩心,準備對她大肆進攻。
突然,門敲兩聲,他馬上躺回位置上,用棉被緊緊裹起自己和那條小黃瓜。沒想過這個動作的代表意義,就只為著他答應過人家,不讓護士長找到她。
「院長.你好,我是你中午指定的特護,小佩。」沒想到自己會被欽點,小佩已經為這件事情高興了整整一下午,所以說,飛上枝頭不是夢,端著個人運氣如何。
放下晚餐,她走近她的院長病人。
「Shit!我幾時指定你當我的特護,我要的是中午送飯上來那個,那個叫什麼名字?」
一聲吼叫,嚇掉小佩半條魂魄,十指張開掩起臉,縮緊脖子,以為枕頭又要以她的小臉為靶心,飛射而來。
等上半天,沒等到投奔自由的枕頭,只等到兩個冰冰的字——「說話!」
說話?說什麼話?是了,他在問中午……中午進飯上來的,不是蹺班的辛穗嗎?她還沒把白包送到辛穗手上呢!
啊!錯失良機了,若中午送飯上來的是自己,說不定他會要她留下來,真是,平白把好機會送給別人。
「中午送東西上來的是辛穗,我的同事。」她小小聲回應,隨時注意他的手有無新動靜。
「心碎?」媽的,什麼名字不好取,取這種不吉祥的名字。
聽說台灣有一種專被人虐待的童養媳,她是不是剛好就是這種悲劇角色?手在棉被下抱抱那條軟軟香香的小黃瓜,從沒有過的同情感湧上心間。
難怪,一個便當、一張床,會讓她感動到忘記自己的存在。
谷紹鍾沒下步動作,小佩也不敢亂動,更別說棉被下那個不知道睡到幾重天的「心碎」。
再抬頭,他看見小佩那張垂涎微笑,火氣又高張起來。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辛穗已經下班,我想,也許我今天可以先來幫院長的忙,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不用!你出去,門鎖起來。」一邊說著,手揚起。
見狀,小佩落荒而逃,沒注意到他手中並沒有枕頭,因為枕頭正被棉被下的辛穗圈在懷中。
############################小佩一走,他拉開棉被,看看辛穗熟睡的蘋果臉,他說錯了,第三次更正,她不是人類和小黃瓜的混血兒,她是人類和蘋果的女兒。
再拍拍她的臉,她的身體縮了縮,捏捏她的粉顆,她伸手推開他的魔掌,仍然昏睡不醒。
「真難叫!」他用被子把她整個人裹起,像聖誕老人扛禮物一樣,把這個包著蘋果人的包包扔進沙發裡。
這個重力撞擊,總算把辛穗的瞌睡蟲驅逐出境。
「好痛哦!你做什麼?」揉揉被撞痛的頭殼,咕噥一聲,轉眼她又要躺下。
「媽的,你敢再睡,我就叫護士長過來。」他語出威脅。
護士長!瞬地,她眼皮瞠大,精神全數返家。坐直身,她看看四周,一步步想起自己的處境。
揉揉眼睛,她諂媚笑道:「謝謝你的便當,謝謝你的床,我想我要回去工作了。」
站到地面,她發現自己腳上的襪子少掉一隻,腳板貼在大理石地面,冰冰涼涼,一股寒意竄上心底,不祥念頭在心間擴散。
「你是我的特護,不留在這裡要去哪裡工作?」他的口氣很沖,說起話來一股氣呼呼的模樣。
「我幾時變成你的特護。」誰都知道,要當他的特護,不死都得脫層皮,誰敢?
「我是院長,我說了算。」躺回床上,拿起遙控,電視台轉來轉去沒一個好看,關起電視,一個空拋,遙控進入垃圾桶。
又生氣?這人是吃炸藥長大的嗎?
「特護這種事要由護士長來安排,我們不能擅自作主。」
「扇子跳舞?你們中國人老愛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
「是擅自作主,那是成語不是奇怪話,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當你的特護,要先下樓請示護士長。」
「護士長?那個長得像乾癟殭屍的醜女人嗎?」
形容得真好,她暗地抿唇偷笑。
「沒錯,是她,請問我可以先下樓去嗎?」不管怎樣,先走人再說,這個男性影響力太強,一不小心,心就會遺失在他身上。
「你不用下去問她,我已經跟她說過,要你當我的特護。」
「仗勢欺人。」她偷偷念了聲。
辛穗發覺,只要不著向他的眼睛,就不會臉紅心跳,就不會流出口水一臉白癡相,所以,她說話、她走來走去、她撿遙控、折被子,都不瞧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