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惜之
「孟純,不要這樣。」他握住她的肩膀逼她冷靜,她的激昂讓他心傷。
「我多希望自己能擺出最優雅的姿態告訴你,我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我真的真的在乎,我愛你,不要拱手把你讓出去,請告訴我,我哪裡做錯了,讓你要把我驅逐出境?」
她不要離開他,撲進他懷裡,圈住他、抱住他,她要他留住門己身邊,一步都走不去。
「你沒做錯。」
「是我不夠漂亮嗎?沒問題,我馬上去整型,是我的性行為太幼稚嗎?給我時間,我會買一堆A片來實習,我相信只要有心,我的不足點總會解決的,對不對?」淚痕斑駁的小臉,寫滿「我願意努力」。
「孟純,問家去吧!你爸爸媽媽在等你。」
「不……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背棄了他們的愛,她再也再也回不去孟家。
「我把這個房子留給你,我會讓灰鷹幫你辦過戶,另外……這一千萬你留著,隨時隨地有困難,記得找灰鷹,聽到沒有?」
他從皮夾中掏出支票交到她手中。
「我有困難!我現在就有解決不了的困難,我不能找你嗎?為什麼我只能找灰鷹大哥?」
「我說過,我要結婚了。」
「你希望我不要再愛你,是嗎?」
她的話衝進他心裡,是疼……但他怎能回答她,說他私心想留住她的愛。
「對不起,我辦不到,我愛你變成定律,再無法更改。」孟純實話實說。
「孟純,想辦法讓自己好過—點。」
「如果我想不到辦法呢?我可以找你嗎?」
「你的固執一點都不可愛。」
「是不是我再不可愛一點,你就願意為我留下來?」
拓拔淵沉默,盯住她,半晌,他轉身欲離。
「我用一千萬,買你吃這碗湯圓。」捧著碗,她繞到他身前,把支票和碗同時遞出去。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
「因為我相信,只要你吃了它,我們就會團圓。」
「放棄吧!收好你的支票。」他沒吃,跨著大步離開她的視線、
他不吃?他不想和她團圓?淚流滿面……
孟純把湯圓一顆顆塞進嘴裡,沒細嚼,吞進肚子,濕濕的淚水落進碗裡,甜湯圓變成鹹湯圓。
「我們要團圓、我們會團圓、我們勢必團圓……」
碗落在地上,砸碎了,湯圓和著泥巴,愛情染上污濁,孟純穿著室內拖鞋奔出門外。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我不痛」,她拚命向前奔跑,追著拓拔淵消失的方向,她想問他一句——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的結局嗎?
她看不見他,繞過巷道、跑過街頭,她繼續追逐他的方向,不怕風、不怕黑,只怕他和她再不能團圓……
它跑得很快,追得很勤,她是四肢發達的孟純……
跑跑跑……她跑跑跑……她預設不來他們的下一步,想像不出他們的未來,她只是只是……只是頭腦簡單的孟純啊!
向右、向左,跑得很喘,她仍繼續跑,她只能用肢體反應自己的心情,跑不動了,但她還是跑著,彷彿腿持續運動,她便能證明自己的心還沒死透。
抬首,月上中天,今天是滿月、是團圓夜……為什麼她的愛情缺了一人角,急喘吁叮,孟純環顧四周,四周淨是陌生,她迷路了,她的心迷路,連愛情也跟著迷路……
好懷疑,為什麼她明明握有他的愛情地圖,還是照樣迷路?
他的地圖是虛情假意?是哄騙人心?
偏偏她拿在手上,當作藏寶圖,認為自己走得夠認真,就能尋到他藏滿幸福的愛情。
不愛了……不要愛了吧……是不是說不愛就能不愛,是吧……孟純對自己沒把握……
六六六
婚禮很盛人,絕世盟下的幾個堂主都從國外趕回來參加這場盛宴,連盟主宗政朔也到場,幾十個高階人員全來了,更多的媒體想進場窺探這場婚禮,卻不得其門而入。
小提琴的樂聲合奏著莫札特的知名曲目,以紅玫瑰為主裝飾的會場,處處充斥著淡淡花香,鮮艷氣球、繽紛綵帶,所有人用了全部精力為拓拔淵佈置一場世紀婚宴。
坐在觀眾席上,孟純不時轉頭看向四周,好熱鬧的氣氛……每個人臉龐上掛滿笑容。
聽說、聽說這場婚禮是大家期待已久,聽說拓拔淵和關虹這對金童玉女早被看好,聽說他們一直是最好的搭檔和生死之交,聽說……從一走進會場,孟純耳邊就充斥了無數的「聽說」。
灰鷹拍拍孟純扭絞的雙手,說:「如果你不舒服,我陪你回去。」
孟純搖搖頭,問答:「我沒事。」
「我不認為你留在這邊是對的。」
「我也不認為,但是……我很想看淵……看他穿著新郎禮服的樣子,一定很帥,你看過了嗎?是不是很帥?」她強作無事。
偏頭,灰鷹凝視她,久久沒有說話。
「就算你裝出再多的勇敢,他也看不見,你何苦來這裡,折磨自己?」
「我不是折磨自己,我只是想、想看到結局……余邦哥哥常告訴我,做事要有始有終,我開了頭便要做到最終,即使結局不是我預設的那個,至少我把事情做得完整。」
這樣,她便算對臼己的愛情盡責吧!也許遺憾很深、痛苦很重,但……至少她對愛情盡心盡責……
「看到結局之後,你就會對他死心?」他問。
死心?要怎樣才能對淵死心……孟純不知道。
「我的妝好看嗎?淵常說我不適合化妝,可這是重要場合,人人都該化妝的,對不對?」孟純轉移話題,在熱鬧婚禮傷心,不道德?
灰鷹凝視,今晚的刻意美麗,讓孟純看起來像個沒生命力的精緻娃娃,淵說得沒錯,她不適合化妝,也不適合悲傷。
孟純側耳傾聽旁邊女人的對話。
「我早就說,他們—定會成為一對,也只有關虹忍受得了拓拔淵那張冷臉。」穿著一襲黑色晚禮服的女人說,
孟純不認識說話的女人,否則她會向她們反駁,其實淵也有溫柔的一面。
比如他替她把頭髮輕輕撥到耳後時,他的語調是溫柔的,他說——再把頭髮留長一點,會比較好整理。
還有她趴在他身上時,他是溫柔的,他的手總溫柔的在她背脊滑過,帶她進入溫柔的夢鄉。
「可不是,這些年他們幾次一同出生入死,那種感情誰也取代不了。」紅衣女人說話,她像—朵艷麗玫瑰,耀眼得讓孟純不自覺低頭。
這句話,孟純無從反對。他們的「以前」她不知道,他們的「以後」讓一堆人看好,也許吧!他們的感情真是沒有人可以取代,儘管她為他離家出走,儘管她賴在他身邊不肯走,儘管她用盡所有努力,仍留不下他的人、他的心。
「聽說大哥送他們—座度假小島,下次我結婚也要逼大哥照樣辦理。」黑禮服女人說,她的語調飛揚,像受慣寵愛般。
曾經,她也用這樣的語調同淵說話,她說未來、說夢幻、說愛情,她說的所有事情中,總有一個叫作拓拔淵的男主角。
度假小島……好慷慨的禮物,比起她手上這份,豐厚太多。
孟純的手指撫過禮盒上方的藍色緞帶,她的禮物——裡面有淵給她的一千萬支票和他的房子鑰匙,他說,她可以永遠住在裡面。
她怎麼能夠?屋裡的回憶會活生生將她逼死呵!她預料不到結局、預料不到未來,至少她可以讓自己不活在過去的夢魘當中。
「放心,盟上最疼你這個妹妹,你想要什麼,隨口交代一聲,他會說不嗎?」紅衣女人說話。
「拜託,我哥現在最疼的人是你好不好,你是他未來老婆,我在他心目中不過是老二。」
哦!原來黑禮服女人是盟主的妹妹、紅衣女生是盟主的女友,她們都是淵生活圈裡的人物。只有孟純不是,所以不管多努力,她遲早要被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
音樂聲響起,神父就位,新郎就位,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挽著新娘走上紅毯,那個男人孟純在照片中看過,淵說他是美國分堂的堂主青龍。
關虹穿著一套很特殊的白紗禮服,那是褲裝,緞面的布料覆蓋在她修長的雙腿上,襯得她的身材更勻長。有個性的五官、有個性的短髮,她的頭紗蓋在白色禮帽上面。
他說他喜歡長頭髮的女人,她樂意為他留啊……可是,他卻娶了一個短髮女子,也不肯多給一點時間,等她為他蓄起一頭亮麗長髮。
拓拔淵轉身迎接他的新娘,孟純終於看見他了。
拓拔淵和想像中一樣好看,他那雙灰藍色的眼中,沒有分毫表情,卻每每教她看得癡呆;深雋的五官,是鬼斧神工的上等傑作,頎長壯健的身材是女孩夢寐以求的偶像,可惜這樣的男人……不屬於她……
青龍將關虹交到拓拔淵手上,他們轉身面向神父,一堆證詞,孟純連一句都聽不進去。直到神父說:「對於這個婚姻行意見的人現在提出,否則請永遠緘口。」孟純不由自主站起身,瞬地,所有眼光部落到孟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