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小嵐
非但不怪,他越發魅力四射,性感得要命。短褲底下那雙腿,比她的還要修長、迷人。
「我看,有人想拿我當早餈。」他說。
安曼趕快把目光移開。「我可不想消化不良。」
「我有說是你媽咪要把我當早餐嗎,珊珊?」
「我沒聽見丫。」
他們互和眨眨眼。安曼看見了。
「怎麼?你們倆同時得了眼疾嗎?」她沒好氣道。
令方呵呵一笑。
「小咪呢?」
安曼朝桌子底下努努嘴。
令方蹲下去,發現小咪斜著腦袋,豎著耳。不過突然看到他,她馬上垃起衣服蓋住臉。
他若有所思微微一笑,站起來。
「我沒看見小咪丫。誰把她藏起來了?」
安曼和珊珊互相對望,都不明白他用的是哪一計。
「她如果不和我們大家在一起,她的恐龍爸爸再來,我們就沒法幫她,只好讓她被帶走了。」
「你如此威嚇她,和她那無賴繼父有何不同?」安曼責道。
「她必須明白,除了珊珊,她還可以信任我們。珊珊不能二十四小時分分秒秒為她絆住。」他小聲地說。
「她受了太多驚嚇和傷害,你就暫時由她去,慢慢她會適應,瞭解我們對她沒有惡意。」安曼不自覺跟著壓低聲音。
「跌倒了,最好的辦法是馬上站起來。她精神上和內心的傷害可以慢慢復原,對人的反應卻越早糾正越好,人了,她習慣避開生活在一起的人,更不會接近其他人,便會形成自閉。」
有理。安曼點點頭。
「她又聽不見,我們幹嘛小聲說話?」
「她聽得見。」珊珊和令方同時說。
「我剛剛才發現的。」令方說。
安曼既驚且喜。「這是否表示她不完全是啞巴。她選擇不說話而已?」
「心理學上的說法,是她以此來迴避和自衛。」
「哇,老爸,你好有學問哦。」
這時,小咪很慢地出桌子底下小心的探出頭來。
也許因為他們小聲低語,她沒聽到聲音,好奇地探視一下他們在做什麼。
只一瞥,瞥到三雙眼睛都注意著她,她很快地又縮回去。
「我肚子餓了。」令方大聲說,到桌旁拉開椅子坐下。「嘩,茶葉蛋、燒餅油條,好豐盛呀。」
安曼坐另一邊。「這兒還有豆漿。」她提起壺。
空的。
珊珊拿烤好的吐可給令方。
「咦?」她掩住嘴。
裝茶葉蛋的大碗內只有兩個蛋,盤子裡只有兩套燒餅油條。
「早餐是很重要,沒有重要到要如此暴飲暴食吧?你們不怕撐破肚皮嗎?」安曼睨著目瞪口呆的珊珊。
「什麼?」令方不明就裡。
「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吃掉了十八個茶葉蛋,八套燒餅油條。或者,應該說,是用一壺豆漿衝到肚子裡去的。」
「啊?」令方捧住腹部。「我忽然覺得胃脹。」
「可是,這個不是我裝豆漿的壺呀。」珊珊跳著腳。「小咪!」
小咪像一隻小老鼠似的由桌下竄出來,沒跑幾步,便被她身上的負載物絆倒。
十幾個茶葉蛋滾向地板,燒餅油條掉了一地,由傾倒的壺中流出來的豆漿淹過燒餅油條,追著茶葉蛋。
小女孩坐在這一堆真相大白中,淚眼汪汪,恐懼地看著令方和安曼。
而他們都看呆了。
「你為什麼要偷嘛!」珊珊哭了起來,大喊:「你會害我們被趕出去的呀!」
小咪哇地放聲大哭。
不顧滿地狼藉,安曼跪蹲下來,把小女孩哆嗦的身體摟抱住,一面柔聲哄著安撫她。
珊珊慌忙撿抬起茶葉蛋,和被豆漿泡得濕答答的燒餅油條。
「別撿了,珊珊。」令方安慰她。「不要緊的。」
「蛋還可以吃。」她捧著蛋,哭道:「不要生氣,媽咪。你可以趕我走,不要趕小咪。
我沒有看見她偷,要不然我會阻止它的,是我的錯。」
「誰也沒有錯。」安曼不禁熱淚盈眶,把她拉過來,也摟住她。「沒人說要趕你們。」
令方看著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的三個女生,搖了搖頭。
「為了幾個蛋,一堆燒餅油條,一壺豆漿,如此哀慟,要不要把它們埋了,立個碑呀?」
安曼瞪他一眼,但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才對嘛。小孩子們不懂事,你跟著哭什麼?我不會趕你們走的。」
珊珊用手背把眼淚一抹,一張臉已雨過天青。
「這是媽咪的房子。」她說。
「嘿,這妮子還真現實。」
「從我見到她到現在,她第一次說了句合理的話。」安曼抱著小咪站起來。
她用手指溫柔地拭去小女孩臉上的淚。「沒有關係,小咪,不要哭了。」
小女孩盯著她半晌,慢慢地舉起一隻手,怯怯地摸她的臉,抹了她一臉的豆漿。
「哈哈哈。」珊珊指著她笑。
令方也呵呵笑著。
小咪緩緩彎起嘴,然後發出咯咯的笑聲。
「你們笑什麼?」
安曼一問,他們笑得更厲害。
百珍這時走進廚房。
「嘩,好熱鬧……呀……」
她踩到豆漿,足下一滑,撲通跌在地上,手上提著的衣服摔了出去。
「我的西裝!」令方大喊,同時手臂伸得長長的想在空中接住。但是不僅搶救不及,反而失去重心,向前撲倒,整個人趴在豆漿和一堆燒餅油條上,又把一些豆漿濺起,噴在百珍身上和臉上。
安曼哈哈大笑,珊珊笑得彎下了腰。小咪張開了嘴,笑得咯咯咯咯地。
「大門怎麼沒關哪?你們幹什麼鬧烘烘的?」碧芸一路喊著進來,怔在門邊。「這是怎麼回事?」
※※※
碧芸說著她要在劇本加進去的新靈感,安曼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令方和百珍走了。他回去換衣服,他說,然後去上班。
百珍也要回去換衣服上班。
安曼想不承認她在嫉妒都不行。她腦子裡一直浮著她從房間出來看到的一幕。
令方和百珍站得好近,幾乎頭靠著頭。百珍不知向令方低語著要求什麼,他堅決地搖搖頭。她撒嬌地按著他的胳臂搖,又跺腳。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擰一下她的臉蛋,答應了。
「小曼,喂,小曼!」
安曼眨眨眼,魂今歸來。
「幹嘛?」
「你才幹嘛呢。拜託,才走不到一個小時,就相思得這般魂不守舍。不要如此刺激人好不好?」
安曼臉頰飛上紅霞。「你還說。都是你,出的鬼主意,爛主意。」
碧芸大聲喊冤。「都享受過洞房樂了,還在這埋怨人啊?好人哦,真的是難做。」
「你不要胡亂破壞我的名譽,我和他清清白白,什麼也沒做。」
碧芸圓睜杏眼。「什麼也沒做?」
「我仍是完璧之身。」
「這有什麼好驕傲的?怎麼?他有問題,還是問題在你?」
安曼啼笑皆非。「你才有毛病。」
「別告訴我他對你沒「性」趣,我不相信。」
「對「住」最感興趣的是你汪大編劇。」安曼沒好氣地頂她。
「你用錯字眼了,是最有研究。告訴我,出了什麼狀況?我來為你解。」
「我真有這方面的困擾,找個江湖郎中說不定可靠些。」
「嘿!」碧芸抗議。
「大清早,別「性」事一籮筐好不好?也不怕得胃潰瘍。你昨天的急中計,可害慘我了知不知道?」
碧芸訥訥笑著。「其實我原來是讓你們暫時以假亂頁,扮扮夫妻,把那個無賴擺平。我哪知道醫院裡正好有個柙父?」
「那你應該只和我跟令方商量,把那兩個社工和醫生扯進來,沒想到人多嘴雓嗎?」
「哎,我想多他們幾個,看起來比較像那麼回事嘛,事後向他們說明一下就好了,誰知道臨時來了一大群人湊熱鬧。」
「你一手造成的,還有理由呢!」
「啊,你提醒我了!」碧芸歡喜地一拍手,「想不到除了編劇,我還有導演的才華呢!
昨天我可真是掌控全場,指揮若定哩,對不對?」
安曼撐頭呻吟。「我都不敢看今天的報紙,你還額手稱慶,沾沾自喜。」
「喲,我差點忘了。」碧芸從皮包拿出當日早報,「我就是為了這個又回來的。影劇版頭條哪!」
她得意的敞開報紙,安曼不看也不行。
名演員安曼,上屆金鐘獎得主,閃電結婚!
「昨天沒能「湊巧」在現場拍張精采照片的記者們,一定捶胸頓足,恨死了。」碧芸眉開眼笑。
「幸好我們昨天就把小咪帶回來了。」安曼喃喃。
不然今天湧進醫院欲彌補昨日之憾的記者,會把小女孩嚇死。
不管誰通風報倍,顯然將昨天所有事情的經過描述得十分詳盡。報上把安曼,和她「突然曝光」的秘密名律師男友,形容成大善人。
「崔文姬收斂狂野之心,律師,正義的象徵,平復了這位一生坎坷的美女的滿腔仇恨。」安曼讀著,失笑。「展令方可以改名展昭了。」
「製作人一早打電話向我求證。」碧芸見她有笑容,便告訴她。「我敢說他看到報紙時,一定震驚得把早餈都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