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花亂墜戲中戲

第9頁 文 / 葉小嵐

    「這番分析,你應該說給你自己聽。」

    「安曼,承認她,不必要對外公開,對你的演藝事業不會造成阻礙或影響的。」

    「你要我承認什麼?你自己為何不承認她是你女兒?」

    「因為她不是我女兒呀!」

    「我也一再說這句話,你並不相信。」

    令方把臉轉開,對著由車窗吹進來的風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

    一定有辦法妥善處理這件事。他擺平過多少棘手的刑事案件,面對、應付過不知多少頑強、狡猾的罪犯,為什麼碰到這個女人,他卻只會控制不住的發火?

    他把冷靜下來的面孔轉向她。

    「我不確定珊珊為何當著你的面突然叫我老爸,我想唯一的解釋,是她信任我。」

    「她信任你,所以跑掉?」

    「她三個月以前由一個寄養家庭溜走,上個星期少年警察隊通知青少年輔導中心把她帶回來。中心床位全滿,我暫時把她帶到我住處。她在我那看電視看到你,便跑出來找你,並不是我虐待她,或疏忽她,不關心她。」

    「你知道她來找我?那麼今晚你去茶藝館……」

    「是巧合。安曼,個人因素權且撇開不談,珊珊需要你。」

    他話中有語病。什麼「個人因素」?但此時安曼累得沒法想那麼多。

    「她完全沒有其他親人了?」

    「珊珊一出生就給人領養,她的養父母不久離異,養母后來和人同居,她四歲就開始離家出走,隨後的蹺家、逃跑紀錄,比一個犯案纍纍的慣犯還要長。」他苦笑。「中心的每個人都知道余珊珊,都覺得她一旦「失蹤」,要找她,比找個通緝犯還困難。」

    「余珊珊?」

    「她第一個養父姓余。」

    「這麼說,你真的不是她父親?」

    「你總算明白了。」

    不,她仍然十分納悶。不過珊珊能找上她,非要把她當媽媽,把一個不相干的男人硬叫成爸爸,也是不合理中的合理可能。

    「珊珊為何一再逃家、出走?她不會四歲就懂得要找親生母親吧?」

    「珊珊絕頂聰明。」

    「關於這點,我領教過了。還是不對。她為什麼只找她媽媽?她生父呢?」

    「沒有資料可查。我給你看的照片,她說她很小就帶著它。也許因此她只認定她有個母親可尋。她不知道生父是何長相。她對生父、生母都沒有半點印象和記憶。」

    「我想,假如她一出生就被領養,恐怕是不會有什麼記憶或印象。」

    「不錯。」

    「可是也不能憑一張照片上一個和我貌似的女人,就認為我是她生母。」

    令方想建議到醫院檢驗以茲證明。但他顧慮到安曼可能因此避不露面,反而弄巧成拙。

    一步一步來好了。

    「時間不早了,你不妨和我回去,先安撫住她,其他,我們再慢慢設法。」

    要她幫這個忙,不算過分。安曼其實不僅同情珊珊,她還滿喜歡那個伶俐的女孩。

    地想到她目前正扮演的角色,崔文姬自幼也是養女,受了無數傷害,慘遭蹂躪。這雖然是出戲,世上說不定真有相同或類似的悲劇,在人們看不見的黑暗角落上演,否則也不會有雛妓了。

    ※※※

    「你昨晚到哪去了?找了你大半夜找不到人。」

    一早在化妝室,看見碧芸,安曼埋怨地間著,一面對鏡上妝,準備錄戲。

    「你找我,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碧芸探頭朝走廊左看右看,然後反鎖上安曼專用化妝室的門。

    「鬼鬼祟祟做什麼?」安曼奇怪地問。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哪。你幾時冒出來個女兒了?」

    「女兒?」安曼手上的粉撲掉下來。

    「噓,小聲點,當心隔牆有耳。」

    「你說什麼女兒?」

    「昨天晚上你和那個律師走了以後,我進去付了帳,就開車把你的皮包送去你家,結果門口有個女孩,叫我把皮包交給她,說地會拿給你。」

    那小鬼,居然還若無其事和她及展令方回茶藝館!

    「你就交給她了?」

    「我沒見過她,不認識她呀,我就問她是誰。她說她是你女兒。」

    「你便相信了?碧芸,虧我們還是七、八年的老朋友!」

    「我當然不信,從來也沒聽你交過要好的男朋友,怎麼就生出了個這麼大的女兒。可是她拿了只王鐲給我吞,我就不得不信了。」

    安曼愕然。「玉鐲?」

    「對啊,好久以前我看你戴過,你說是你母親過世前給你的。」

    數了一陣子後,安曼覺得做事時常碰撞到,怕不小心碰斷,便拿了下來,收在臥室一個首飾盒中。而首飾盒放在衣櫥內的抽屜裡。

    「我對那隻玉鐲印象特別深,因為它在一圈碧綠當中,有一小塊紅寶石似的紅印。」碧芸聳聳肩。「我想你既然把你這麼珍視的東西給了她,她的話大概是真的。」

    「她有可能是小偷呀。」安曼呻吟。

    「哎喲,你這下提醒我了。」碧芸喊:「我當時是石到門邊有個帆布袋,可是……她說她一直在國外讀書,昨天剛到,她沒通知你,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不在家。」

    「碧芸,我看你的飯碗真的快要不保了。」

    碧芸瞪住她。「你是說,那女孩……就是你說的那個天花亂墜的小鬼?」

    安曼點點頭。

    「啊,完了。」碧芸跌坐下來。「你終於擺脫了她,我卻把你家門的鑰匙奉送上去……哦,小曼,我真該死!」

    「不必太自責,她沒開門進去把我家搬空。」

    「哦,那就好。」

    「她偷了玉鐲,表示她很精於此道,也許她只選貴重而不重的東西。」

    「哦,小曼,我大對不起你了。你不會要我賠吧?她八成旱逃之夭夭了。」

    「沒關係,她逃走了的話,我知道可以找誰負責賠償。」

    太厲害了,她早上離開令方那,小鬼還一口一聲媽咪的送她到門口,依依不捨地,要安曼保證錄影完收工後,一定去接她。

    安曼是收了工馬上百接趕往令方的公寓。去抓賊。

    所以她怒氣沖沖。

    「余珊珊呢?」

    開門見了她,本來滿面驚喜歡愉,她的怒容和質問口氣,使令力的笑容消失。

    「出去了。」

    「又逃走了吧?還是你根本一直在包庇她?」

    他靜靜端詳她。「發生什麼事了?她到攝影棚去找你了?」

    「我懷疑她有多餘的膽子來見我--在她做了那麼膽大包天的事之後。」

    「你先進來再說。」

    「不必。我要知道她人在何處。」

    「她出去了,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向我借了一千塊,我想她可能去買禮物送你,好討你歡心,就讓她去了。」

    「你真好心。她真是無藥可救。」

    「你能不能告訴找她做了什麼?」

    「她偷了我母親遺留給我的玉鐲,還不知道偷了其他什麼東西。她身上有我家的鑰匙。」

    安曼告訴他珊珊如何巧言騙碧芸。

    令方沉下臉,一語不發進屋拿車鑰匙。

    上了他的車,安曼想起來「我的車子鑰匙也在皮包裡,還有我的駕照、信用卡、提款卡,現金就不用提了。我的車……哦,我若抓到她,絕繞不了她。」

    「你要先回家看看,還是先去茶藝館附近找看看你的車還在不在?」

    「先回家。」

    「不要生氣,你動怒無濟於事。」

    「說得容易。搞不好你和她是串通好做這場戲,博取我的同情,然後給我來個大搬家。」

    「真的?那我為何等著你來找我?」

    「你有何所懼?你是律師,你有的是辦法使你自己成為局外人,一切罪行山一個有不良紀錄的女孩來承擔,多方便!」

    「如此高估我,你真教我受寵若驚。」

    「你別以為你真的逃避得掉刑責。」

    「我可以為你介紹一位好律師來控告我。」

    她瞪著他。

    「覺得好過生了嗎?」

    她不理他。

    「珊珊是曾經有偷竊紀錄,那是她餓壞了,溜進餐聽廚房,偷東西吃。」

    「我不會再心軟了。」

    「她也曾經一、兩次自寄養家庭溜走時,拿了主人皮包裡一些零錢,她需要路費。」

    「你如此不是袒護,你是助長她的惡習。」

    「珊珊不是壞孩子,更不是慣竊。只要有個溫暖的家,有她信任的親人教導她,她一些缺點可以修正。人都會犯些不得已的過錯,不是嗎?」

    不知不覺地,安曼發現她氣消了。

    「你今天不太一樣。」

    他微微笑。「昨天我激動了些,通常我很有風度的。」

    而今天他的平和和風度翩翩,令她覺得自己彷彿是個潑婦。

    「我簡直要被珊珊擾得發瘋了。」她咕噥。

    「對一個沒法在正常家庭成長的孩子,你需要多付出一些耐心。」

    「慢著,我為什麼覺得你好像認為她從此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

    「我想我們得先找到她,對不對?」

    這次找她一點也不難。

    安曼先看到車道上停著她的積架。

    「我的車!」

    「看樣子,她不但沒有大搬家,還為你把車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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