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葉小嵐
「要我配合很容易,你先把她的名字告訴我!」
他怒氣沖沖命令她。
「這萬萬不可!讓你知道她是誰,我豈不就沒有籌碼了?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裝腔作勢說著,並向他走近來,又對他講:
「我看你快要發脾氣了,還是透露一點訊息給你吧。她,和我,關係非常親密。所以,你想見到她,必須看我的臉色,等我高興,懂不懂?你千萬不可以得罪我,惹我發火,懂不懂?」
「我認為你是西靖廣指使來對付我的,她是他的女人,不是嗎?」
「你很聰明!在這三十個鐘頭的時間裡,你總算想通了一些狀況,沒有白白浪費掉!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永遠猜不透完整的答案!告訴我,你對在外面邂逅的女人都是這麼窮追不捨嗎?」
她已經貼近到了他面前,一對漂亮勾魂的眼睛直盯著他碩健的、裸露著的胸脯。
「你的問題來了,答案卻少得不成比例!」
他警戒著,冷冷地對她說。
「你真健美,頭髮還滴著水呢,真性感!難怪她對你那麼著迷,著迷到可以把原有的生活空間裡的一切都想推翻掉、否定掉!」
說著,她伸出細細的手指去梳弄他手臂上的汗毛,又道:
「我得去看看你把我的浴室弄成什麼樣子了!也許所有的按鈕和開關都因為不能適應男人的氣味而失靈了呢!」
她最後一次搔刮了一下他的手毛之後,扭擺著身體朝浴室走去。
他預想著她的圖謀和媚術,認為她可能包著一條浴巾而裡面全裸地走出來。
然而,她還是穿著她的緊身罩袍走回來,只不過,那件罩袍幾乎完全打濕了,像一層透明的膜貼在她身上,撩人的三點地帶清晰而突顯地展露在他眼前。
她一步一步,扭著腰枝,赤著腳,朝他走來,頭髮上、鼻尖上滴著水。
「你真的把我的浴室搞得一塌糊塗了,這樣弄得我渾身濕答答的,你怎麼收拾?」
她用鼻音呻吟,用手揉搓著自己的乳房。
「和我做愛,盡你所能,她嘗過的,我也要試試滋味!」
她像說夢話一樣把身體倒向他,貼向他,他用堅硬的手臂擋住他和她的小腹之間。
「咦?你怕什麼?」
她失笑起來,仰臉撒嬌道:
「她會的,我也會,她能的,我也能!難道你不相信?我連西靖廣都征服了,你要不要親自去問問他?」
「原來……原來你和她是對手?是情敵?」
偉風如夢初醒地低吼。
「你真愛亂猜,更愛瞎掰!陽光男孩,我不是告訴過你,你永遠至多只能猜對一半!別白費心思了,還是留下你所有的力氣和我做愛!」
她把他的手抓到自己的小腹下面,呢喃著催促他:
「她叫我多嘗嘗男人的甜頭,當然一定也很樂意讓我分享你的滋味!她一向都這麼大方的!怎麼,你難道還想為她守貞嗎?」
「這也是你讓我見她的條件?還是,這是你傷害她的手段?你在向她挑釁,你是她的對手,是不是?」
他扳開她的手,厲聲地問她。
她還是像大蟒蛇一樣地捆住他,告訴他:
「就算是吧,那又怎樣?如果你和我做愛,我就放過她!不然,她受到的懲罰是無止無盡的!誰叫她欺騙我、背叛我!」
她仰著春心蕩漾的美麗臉孔望著她,眼中卻浮現著哀淒與怨毒。
「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一定是一個瘋子!一個瘋子!」
他竟然無法剝離她的纏繞,只能陡然地哀號著。
「來呀,用你的小腹頂著我的小腹,保證讓你比死還快活的飄飄欲仙!我要像吃掉西靖廣一樣吃掉你,打垮她!懲罰她!她可以隨心所欲和每一個男人做愛,我也能!我也能!哈哈哈!」
她狂浪大笑,把熱氣吹在他臉上:
「起來啊!陽光男孩!你怎麼不起來?我也是百分之百的女人!你起來,我就放過她!我就勝利了!我就勝利了!」
「你休想,你這個來路不明的瘋女人!你休想利用我來傷害她!我不准任何人傷害她、對付她。」
他嘶吼著,終於也狠下心用力把她扣死在他腰上的雙手剝開,她的手肘上浮出了殷紅的瘀痕。
「好!好!袁偉風,你真是情真意切、忠貞不渝、一往情深而又死心塌地!」
她被他推倒著倚靠在牆邊喘息,向他伸長食指叫罵:
「你護著她、疼著她是吧?我看你真的能怎樣護她、疼她,聽清楚了,她現在撞了車又得了肺炎和肝炎,而且正因為背叛和欺騙的罪名而接受懲罰,你是不是還想替她加點料,讓她更痛快一些?」
「你想怎麼樣,不放過她的人是那個姓西前,對不對?你馬上替我警告他,叫他放了花紗,不然我對他不客氣!」
偉風憤怒大吼。
「花紗?原來你給她取了這麼一個詩情畫意的小名,真是纏綿悱惻又溫存浪漫透了!」
銀夜咬牙切齒恨道,又說:
「你也給我聽清楚,袁偉風!你不用去找西靖廣,除非你想讓你的花紗丟人現眼,任何輕舉妄動的受害者都是你的花紗,而不是任何人,你聽明白了吧?」
她緩緩站直了身子,蛇蠍一般又睨著他,回道:
「現在,你說,你肯不肯和我做愛?」
「你瘋了,你只是一個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瘋子!」
他齜牙咧嘴地罵著回答她。
她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說:
「很不幸,袁偉風,即使是一個瘋子,有時候你也不得不和她談條件,誰教你侵犯了那個瘋子,惹惱了那個瘋子,瘋子是很可怕的,你千記萬記不要激怒她!」
「小姐,我懇求你,不要找她的麻煩,放過她,行嗎?」
偉風畏忌著她的恫嚇,因為她看來真的是幾近瘋狂了,只有放下身段來哀求她。
「行,當然行,只要你和我做愛。」
她頑固地瞪著他回答道。
「我不能答應,你以為我是男妓,可以把身體和靈魂、尊嚴都一起賣給你?」
他昂然拒絕。
「好。那麼你發誓不再找她,不再見她。」
她吸口氣讓了步。
「可以,我只要再見她一面,永遠不再找她。」
「一次也不准,我要你永遠永遠不再見她!」
她失聲大喊。
「你可以不准,但我還是可以見到她,我會想盡辦法直到知道她安然無恙。」
他向她堅持著。
「好極了,你真是至死不渝,至死不悟,我會成全你的。」
她甩開了搭在臉上的濕發,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外走。在帶上門的那一刻,她轉換了一百八十度的臉部表情,嫣然嫵媚對他笑說:
「堅持你的耐力再等一下就行了,你放心,為了不讓你再和她重逢時出醜,我會叫人把烘乾了的衣褲送到你房間來!」
***
她開著車,照著從他的記事本抄來的地址,按圖索跡地去尋找他的皮夾裡藏放的那張照片中的面孔。
〝偉風老公珍藏。
可倪攝於二十歲生日。〞
照片的背面這麼寫:
〝70085XX。可倪。仁愛路X段X巷XX號〞
小記事本裡,清楚記著熊可倪的電話和地址。
她只看了兩眼,便記住了那組電話、地址,以及熊可倪的面容。
那是一家貴族式的私立幼稚園。
「抱歉,我找熊可倪小姐。」
銀夜的臉上戴著寬大華麗的香奈兒鑲鑽墨鏡,向前來招呼的幼稚園主任說明來意。
「噢,可倪送安親班的小朋友回家,大概過二十分鐘就回來。」
主任張漫雅,輕聲細語告訴她。
「謝謝,我在外面走走,等她回來。」
銀夜以優美的語氣和姿態向主人告了退。
然後,她看見娃娃車開了回來,車廂門打了開,長髮披肩,清純甜美的可倪穿著黃色的休閒運動服跳了下來。她的造型,就是一個純粹的、溫柔耐心、擅於耐心照顧小孩的幼稚園老師。
銀夜趨前,帶著笑容對她說:
「熊小姐,我是來拜訪你的。」
「你?小姐你是?」
可倪不知其然,她從來沒見過眼前的時髦摩登的陌生女子,直覺裡,她們是在兩個世界裡生活的人。
「我是銀夜,希望你會認得我。」
銀夜把墨鏡摘下來,露出了輪廓分明、艷媚照人的五官。
「啊──你是──銀夜!」
可倪張口結舌低叫了起來,她真是作夢也想不到,常常在海報及時裝雜誌上展示衛藍霞服飾的名模銀夜會翩然降臨到眼前,可倪對於她的身材和臉孔的熟悉度,就像那些國中女學生熟悉劉德華和林志穎一樣。
「是潘朵拉的盒子在我面前打開,把神話倒出來給我嗎?還是我在作白日夢?」
可倪平日總向小朋友們述童話故事,今天,對於自己奇跡的反應,仍然是感覺那樣飄忽迷離,難以置信。
「我是千真萬確的銀夜!」
銀夜優越又甜蜜地笑著,再把墨鏡架上鼻樑,告訴可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