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小嵐
「你確定沒有和我一起上過床?我也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女人!」
她不懷好意地諷刺他。
至此,他至少明白了她和西靖廣一樣,同樣和花紗之間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他知道她是同一個暴風圈裡的人,否則她沒有必要接下西靖廣的棒子繼續留難他、作弄他。
「小姐,我不想再和你打啞謎了!如果你再不能幫助我見到她,我不會在這裡耗下去!」
他提出了最後通牒。
「好哇!悉聽尊便!不過,我保證你離開了這裡就再也打聽不到有關她的片語隻字,而你帶給她的麻煩可卻是無窮無盡的!除了我,沒有人能幫得了你!你愛信不信,隨你的意!」
銀夜彈彈菸灰,倨傲地瞞著他。
偉風只僵持了兩秒鐘便投降了,他放鬆了渾身緊繃的肌肉,軟化笑道:
「好,我投降了,我和你合作,聽你的,因為,第一,我想見到她,不願意半途打退堂鼓。第二,我對故弄玄虛的事情有興趣,我想知道你們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所以,我願意妥協,聽你的!現在你說,要我怎麼辦!」
說著,他索性蹺起二郎腿在大沙發上坐下來,好整以暇等待對方出招。
銀夜只是問他:
「你,很愛她?」
「不能說是愛,但是,對她,我有感情給了她。」
「哦?沒有愛,有感情?這個說法還真新鮮!真高尚!」
她一臉不屑,哼哼唧唧。
「我不要求你認同。人其實很複雜,想通了這一點,什麼事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可以有很複雜的解釋,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可以有很簡單的答案!人生的真味,就是在簡單與複雜之間游離體味和頓悟!我感覺得出來,你不是那種喜歡把事情弄得很複雜的人,所以你可能有很多煩惱!」
「你說對了!對我來說,不是愛就是恨!再簡單不過!沒有什麼曲折迂迴的路好走!」
「既然這樣,讓我見她為什麼變得這麼神秘複雜?這不合乎你的思考邏輯!也不是你的風格!」
「你不懂!因為這裡面有最簡單、最純粹的愛與恨!現在,你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誰?你和她做了什麼事?如果你是坦然的,把一切都說出來。」
「這是你的條件?」
「只是條件之一。」
她冷冷地、訕訕地回答。
「好吧。我可以讓你知道,我叫做袁偉風,出差到海邊邂逅了一個不知名的美麗女子,我們做愛,彼此取悅,然後分開。但是當她再度出現,我發現她背負著痛苦和煩惱,所以,我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以及她是否安然無恙,就是如此而已。」
「的確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不過,你怎麼能夠確定,她不是因為你而背負著痛苦和煩惱!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因為你而起了風波?你怎麼知道,她並沒有愛上你?」
她咄咄地問他,同時慣性地變換著職業性的曼妙姿勢,在他面前轉身、停格、走動。
忽然,他看見她某個角度的姿容,靈光一閃,答非所問失聲叫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衛藍霞服飾海報上那個模特兒!我認識你!」
「衛藍霞!你也知道「衛藍霞」這三個字?」
她的臉倏然變色,又是嫉憤又是驚詑又是鄙夷地反問。
「當然知道!甚至,我的未婚妻就是她的崇拜者!怎麼,難道你不認同你的設計師?」
「設計師?設計師有什麼了不起?簡單扼要的說,設計師就和記者那種人一樣,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喝咖啡,同一家餐館吃飯,混[在同一個地方,所以有同樣的點子,寫出同樣的新聞、設計出同樣的衣服,設計師只是在玩弄你們、欺騙你們的感情,你們卻把他當愛神來崇拜!事實上,你根本不知道設計師是什麼東西!衛藍霞又是什麼東西!可憐啊,袁偉風,你確確實實是一無所知!」
「我不需要知道任何一個設計師或者衛藍霞的任何事情!我可不是他們的崇拜者!」
「剛才說你的未婚妻是衛藍霞的崇拜者不是嗎?那麼你為什麼不替她打抱不平?」
銀夜陰笑著,寓意曖昧而深刻。
「這不關我的事。她們對時裝設計師的崇拜像鐵石一般堅貞不搖,旁人很難去摧毀。」
「是嗎?也許有一天她會對衛藍霞恨之入骨!」
她的臉色和語氣同樣陰沉詭譎到極點。
「算了,我們不必再談什麼衛藍霞。請你告訴我,還需要怎樣我才能看見她?」
「她?你說的是哪個她?」
銀夜冷不防嚇了一跳,以為他已窺破天機。
「那個不知名的她。」
偉風自嘲地回答。
銀夜鬆了一口氣,又回復張狂的態度說道:
「接下來的條件是,你乖乖待在這個房間裡和我共同生活,不許離開。」
「你……簡直是惡作劇嘛!」
他苦笑又憤怒地抗議。
「我覺得很好玩!難道你不覺得?人生很乏味,能玩點刺激的遊戲不也挺好?」
她狐媚地睨他一眼,輕移蓮步走上樓梯,又回眸對他說:
「乖乖待著,別亂跑。嗯?我會很快回來的!」
第七章
她所謂的很快,是隔了三十個小時之後,他見到她之後的第二天入夜。
她遣人送給他佳餚美酒,此時,除了慢慢的等待,其餘一概沒有。當然也沒有花紗的影。
為了自己宣稱的兩個理由,他忍受失去自由,等待答案的無聊和痛苦。
一個天方夜譚般的邂逅,天方夜譚般的花紗,牽引出一個天方夜譚的奇遇與謎題。
人生原本乏味,奇遇不可求。
在等待中,他更堅持尋找答案,等待真相的出現。
在三十個小時的考驗中,他唯一做的事除了等待之外,只有最簡單、基本的吃喝,或者上洗手間。
現在,他決定到那間充滿女人味的粉紅色浴室裡去淋浴一番,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發臭了。也只有在水幕的沖滌下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渾然忘我。同時,完完全全地渾然忘了等待的負擔,渾然忘了所有的警戒和危機感。
所以,當他只是穿著內褲,用一條浴巾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的時候,看見銀夜竟然好端端地站在留宿他的客房內等著他,看著他走進來的樣子,他真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嗨,好久不見,陽光男孩。」
她用她一貫狐媚又詭異的表情和體態打量他,面對他,眼光在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掃射,包括他的腹部以下。
他無暇去理會她怎麼稱呼他,或者對他說些什麼,只想在最迅速的狀況下找到他的襯衫和牛仔褲。他原來把它們擺在床邊的,但是現在它們都消失了。
「不用找了,你的衣服上面有很多結晶的鹽粒,我叫人把它們丟進洗衣機裡去了。在它們再回到你的身上之前,你何不讓你的細胞盡情地RELAX幾十分鐘?嗯?」
她頑謔地告訴他,欣賞他手臂上、腿上濃密又均勻的體毛。
「呃……我……我覺得你的惡作劇太過火了,你沒有權利叫一個陌生的男人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出醜!你……」
偉風忍住怒氣,下意識想用浴巾圍住自己的腹部,卻又怕因而喪失男兒氣概,只有不知如何是好地咕噥著,抗議著。
「你的身材很棒,怎麼會是出醜?放開一點,陽光男孩!身體這麼一回事,男的、女的,我可看多了!我是一個模特兒,難道你連這一點概念都記不住?」
她這麼說著的同時,他才看見她穿著恰恰合身的及踝細絲罩袍,整個身材曲線顯露無遺,而且似乎除了那一層緊貼肌膚的薄絲之外,裡面什麼也沒有。
他意識到她的意圖,神經中樞向全面下達了警戒訊號。
他停止了擦拭頭髮的動作,索性直截了當問她:
「我還需要經過什麼儀式,通過什麼程序,才能見到她?」
她壞壞地撇撇嘴、聳聳肩,告訴他:
「我沒辦法給你答案,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完整的概念!這樣說吧,看你能給我什麼靈感!如果你能表現得使我滿意,也許我可以見好就收!」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花這麼多精神力氣和時間來和我玩這個無聊又荒誕的遊戲?」
「哦?你覺得我無聊又荒誕嗎?那麼她呢?為什麼她那麼吸引你,可以讓你窮追不捨?難道你不認為,我和她同樣喜歡故作神秘,都是一路貨?為什麼你就喜歡她那一套,而卻不願意和我玩呢?我和她差這麼多嗎?」
「小姐,如果你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對待你的方式也是同一個樣子,我們素不相識,我不能接受你過度的戲弄!」
偉風用力扯起一張薄毯裹住自己,那個動作簡直就像在洩憤一樣!
「別動怒啊,鐵錚錚的男子漢,我知道你是很有耐心的,我只要求你用對待「她」的耐心的千分之一對待我,你就可以予取予求了!你要做到這些並不困難的,但是如果你不肯,你可也就什麼都別想知道!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