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小嵐
沉飛好笑的注視他的兩個弟弟,兩個人臉上沮喪的表情都如同複印出來的一般。
「希望你們不是同時迷上了一個說不定根本不存在的女人。」他說:「不過她和我們所談的有何關係?」
「哦,是你提到你跟蹤羽蕊到南區,我想起來電梯裡那個女人,她曾經十分緊張的警告我千萬不要去南區。」沉靖說。
「警告?」沉飛坐直了。「你說說這女人是什麼模樣?」
「她很美,美得……不像屬於凡間的人。」沉靖輕聲訊,目光猶似那美得絕塵的女子就在他眼前。「她身上有股說不出的飄忽靈氣,一雙眼睛會催眠似的,能教人不由自主的全神貫注聽她說話,雖然她的話語無倫次,毫無道理可言。她的聲音即使說著急迫的言語,還是優柔得有如幽谷回音。」
「我不可能說得更好了。」沉威嘀咕。
突然像受了電極般,沉飛由座椅上站直。「我見過她,這個電梯女人,我見過她。」
「你也見過她?」雙胞胎同聲訝異地問:「在哪?什麼時候?」
「今天一大早,在曹英峰家裡。」沉飛想起當時她驅使他身不由己地離開,駕車回家後才彷彿尋回自己的意志時,不由渾身一顫。
「曹英峰家裡?」沈威和沉靖對望一眼,兩人都大失所望。「她和曹英峰有何關係?」
沉威問。
「也許有,也許沒有。她就那麼平空冒出來,像個幽靈似的,我沒來得及弄清楚怎麼回事,或她是誰。」沉飛甩甩頭,「如果沒有你們倆在這,以及你們說的顯然和我見到的是同一個人,我會以為是因為我過去兩天睡眠不足,所以神智不清了。」
「我看你神智不清和睡眠不足沒多大關係。」沉威嘲弄他。「睡眠對你從來不是件大事。」
「羽蕊的事,你打算怎麼辦?」沉靖問。
沉飛沒法回答。此刻已是星期一晚上,換言之,羽蕊整天沒有露面、沒有消息。而在絕望的期盼下,沉飛的心不斷往下沉。她只要打個電話,就算她編個借口、說個謊,都比她一聲不響就此消失得好。她這樣,只讓他沒有選擇的相信她心虛。她父親一定對她說了他去過她家的事。她不敢再來見他,算是承認事跡敗露嗎?
四天了,羽蕊堅決地等在她好久以前使脫離的「家」。她非見到父親不可。但這次看來他是真的不在,他不可能因為知道她在樓下,整整四天都不下樓。
這四天,羽蕊就睡在客廳沙發,這樣她父親一下來她便會看見他。傭人說他不在時,她上樓敲過他的房門,門鎖住了,也沒人響應她。
四天裡,傭人每天上樓照常做打掃工作,但是羽蕊一次也沒看見他們送食物上去。
第五天,羽蕊放棄了,她還有其它事情要做。例如沉飛那裡,她無論如何要有所交代,她仍然是他聘雇的人,如此走掉,倒像她有罪似的。但這幾天她所想的都是如何和她父親談個清楚。想到沉飛時,感情的扯痛基於公事上的關聯。
她很驚訝自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深深為一個男人所牽引。這也是她要和父親問明究竟的原因之一。她在乎沉飛對她的看法和想法,如果她真的是她父親用來對付沉飛的手段,沉飛也如此看待她,她……她不知道她該怎麼辦。
解釋有用嗎?她很懷疑。他見過她父親後便跟蹤她,足見他已不信任她。在海軍情報局這麼多年,不論出多麼艱難的任務,羽蕊不曾有無法脫困的時候,這次因為她動了感情、動了心,便成了一頭困獸。
羽蕊的心思太紛亂,情緒太低落,以至於當她開車離開她父親的豪華宅邸時,她沒有注意到隱在樹影後面一輛她認得的灰色奔馳。
同樣地,等了數日,沉飛決定他給過她足夠機會了,他口袋裡帶著他自曹英峰書房拿走的相片,準備來和那狡滑的老傢伙正面最後一次攤牌,結果又讓他看到羽蕊的車子。
只是,這次他沒有等很久,她便開車出來了。原來這幾天她回到她的老巢來了。尋求父親的庇護嗎?他扯扯嘴角,然後不慌不忙發動車子。她既沒有膽量來面對他,就由他主動和她面對面好了,有他口袋裡最好的證物,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工作是解除心疾的良方,這一帖過去從未失效。羽蕊覺得她仍有責任找出欲殺害沉飛的人。若她父親真的存心不正,她至少要把事情做對。
要不是前些天一下子連續發生那麼多事,這件事她本就該做了。現在說不定已經遲了。
藉著薄薄月光,羽蕊彎身在空地的石礫和碎瓦中搜尋。不曉得茉莉現在如何?沉飛和他們非親非故,都那麼熱心腸的不顧煤球父子虎視耽耽,硬把茉莉送去醫院,且一口允諾負擔醫藥費,想來他也會守他的承諾,確定茉莉得到最適當的醫療和照顧。
憶起沉飛叫她拿槍對著嚇壞了的煤球一家人,綁架般把茉莉帶走,她不禁浮上感動的微笑,眼眶莫名的濡濕了。就在此時,雜亂的空地一隅,在月光反射下閃了一下光的一樣東西跳進她的眼簾。
找到了!她心跳加速地走過去,撿起那天沒射中她和沉飛的彈頭。
「羽蕊,小心!」她背後一聲警告的低吼,跟著-聲沉重的悶哼。那是個羽蕊到哪都不會弄錯,也不會忘記的聲音。
她驚訝地轉過頭,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朝她挨過來,一隻巨掌壓住她的口鼻,她吸進一股奇異的氣味時,後悔不曾謹慎已經太遲了。
「真受不了你!你怎麼老會男女分不清呢?」
「天那麼黑,我的眼鏡又掉了,看上去都一樣嘛!」
「豈有此理!我已經抓住他了,你還動什麼手呢?另外一個,除了羽蕊,還會是誰?」
「哦!老天。你們不要再對我鬼叫了好不好?我的頭快要裂開了。」
「應該把你悶昏才對!讓你昏上三天三夜,大家得個清靜!」
「你們別叫了,她不會有事的。」
「對呀,做都做了,罵我有什麼用?」
「你還有理可說?」
「好嘛,好嘛,我不說了。哎喲,我快死了。」
羽蕊慢慢睜開眼睛,調整視力焦距後,首先看到的是抱著頭呻吟快要死了的巴伯。茜蒂坐在一個櫃子上,搖晃著她性感的修長美腿,眼露凶光地瞪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巴伯。凱斯生氣地站在牆邊喝啤酒。
「我不敢相信。」靠窗而立,喃喃望著室內其它人的是芙蓮。「你們竟然做了這種事。」
「我本來以為在作夢。」巴伯含糊不清的說。
「你們怎能這樣做?」芙蓮搖著頭。「看在老天份上,你們真的知道你們闖了什麼禍嗎?」
巴伯又抱住頭。「拜託不要尖叫好嗎?」其實芙蓮連聲音都沒有抬高。
茜蒂咬牙切齒,「男女分不清!天底下有你這種男人!」
「我快死了。」巴伯呻吟道:「有點同情心好不好?我真的快死了。」
「你不會死。」溫和的芙音牽起他的手走向外面。「我來給你弄些解酒的茶。」
「誰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羽蕊發出微弱的聲音。
茜蒂從櫃子上跳下來。「她醒了!」
凱斯丟掉啤酒罐。「羽蕊醒了!」
芙蓮朝羽蕊躺著的床走過來。
剛到門邊的芙音折了回來。
「我的解酒茶怎麼辦?」巴伯問。沒人理他。
「羽蕊,」芙蓮拉起她的手,手指按著她的腕脈。「你感覺如何?」
「有點暈。」羽蕊試著坐起來。芙音挨到床側扶她,把枕頭墊在她背後。「這是怎麼回事?」
「扼……」
除了芙音、芙蓮,其它人皆面面相覷。
「誰出的主意,誰來答話。」芙蓮平靜的說。
「我的主意。」茜蒂走向前一步,舉手自首。「他們只是幫我的忙。雖然有個笨蟲差點壞了大事。」她怒瞪靠在門框上的巴伯。
「什麼主意?」羽蕊輪流看他們。「你們做了什麼?」
「唉!」芙蓮輕輕歎息。「還是我來說吧。凱斯先自告奮勇去跟蹤沉飛……」
「跟蹤沉飛?」羽蕊看向凱斯。「為什麼?做什麼?」
「我們擔心他對付你。」凱斯說。
「他今晚發現沉飛又跟蹤你。」茜蒂接下去。「他打電話給我,我立刻有了主意,就找巴伯。」
「什麼主意?」羽蕊又問,開始不安。
「巴伯從醫院拿了乙醚……」
「乙醚?」羽蕊抽一口氣,又閉住呼吸,想起她昏暈過去前聞到的味道。「你們把我弄昏帶到這來,躲開沉飛?」
「哦!不是的,你是個錯誤,不,不,我是說,巴伯搞錯了,我們的目標是沉飛,不料巴伯在我和凱斯抓到沉飛的同時,瞎打瞎撞的把你也弄昏了。」
「也?」羽蕊這回倒抽了一口氣。她看向芙蓮和芙音。「他們是在說,他們把沉飛弄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