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陽光晴子
連著好幾天,他住到山上茶園的一處別莊裡,說是要看看茶園及工人們工作的情形,但鎮上大半的人都知道,他是氣到離開介壽山莊的。
*
鎮江街上,一身粉紅綢緞的左珊妃,眉飛色舞的在賣胭脂水粉的小販前挑選胭脂。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右南山已先回京城去,不久後將與媒人伺行來她家說親。
「每個人都有見色忘友的權利,但你一個人將這種權利全佔了!」蕭盈臭著一張麗顏對這個沉醉在愛河中的好友出言譏諷。
聞言,左珊妃是有些心虛,這段時間,君君跟邢潼慶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但她是分身乏術,又要幫忙管錢莊的賬,又要跟右南山談情說愛,時間真的不夠用……但君君受傷,她還是有去探望她。
「我要去找莊宇志,你去不去?」蕭盈對她近日見色忘友的表現很反感,口氣自然不好。
「呃,當然好啊。」左珊妃哪敢不說好。
兩人到了莊宇志那兒,蕭盈同樣是快人快語,「君君那個笨蛋對邢少主不在鎮上的日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三天兩頭的跑去跟李爺爺做伴,所以我想麻煩你去安慰安慰邢少主,叫他千萬別那麼快打退堂鼓。」
莊宇志挑高一道濃眉,「你那麼關心他們的事,那你自己的事呢?」
「我有什麼事?」
「你的幸福,你的終身大事?」
她粉臉一沉,「我不會嫁人的,除非哪天日落東山天下紅雨,我才會考慮。你也別再噦裡嘿噱的問一串,那很容易討人厭的!」撂下這話,她就走了。
左珊妃貴在有點跟不上來去如風的她、匆忙的隨後離開。
「還是不改死驢子脾氣!」莊宇志搖搖頭,隨即騎了匹馬兒到山上找邢潼慶。
沒想到卻在那裡看到許久不見的老算命仙。
壽神上次回天庭找福、祿兩神聊天,結果聊過了頭,人間已好幾天了,他錯失了不少的好戲。
不過,在找到邢潼慶後,兩人邊下棋邊聊天,很快的就將他漏掉的那些精彩片段湊齊了。
莊宇志在兩人的身邊坐下,先看他們下完棋後,才將來意跟好友說明。
「要我不要打退堂鼓?!」他苦澀的搖頭,不知該回答什麼。
「真愛是頂得守候的,邢少主,尤其對象是一個純真又善良的小姑娘。」壽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邢潼慶抿抿唇,站起身,轉身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再看看那些茶園,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想想壽先覺為他——的卦,他說他這回下山,跟君君的關係肯定會有所改變,而且這個改變絕對是好的。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下山試試?
思付再三後,他回頭看著兩人道:「我決定下山了,壽先覺,你要不要一起下山?」
壽神笑笑的搖頭,「不了,老頭兒還是決定四處為家,哪裡跟老頭兒有緣,老頭兒就去哪裡,你們年輕人先走吧。」一開始就去湊熱鬧總是殺風景了些。邢潼慶跟莊宇志便先策馬下山。
而邢潼慶第一個到達的地點自然是丁如君的糕餅店。
他日思夜想的憨姑娘,額上、鼻頭上、手上都沾了不少麵粉,正在廚房裡香汗淋漓的蒸年糕。
他深情的凝睇著她,終於那個憨美人看到了他,還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忙完了?」丁如君笑咪咪的走近。
他笑笑的點點頭。
唉,對她生氣是自找苦吃吧,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惹火了別人。
邢潼慶知道自己得看開點,別跟這個木頭美人一般計較。
這一天,他陪她去探望孤苦無依的李爺爺,看她笑容滿面的與滿臉皺紋的李爺爺談天說地,他心中僅存的一絲絲苦澀隨風而逝了。
如壽先覺所言,這樣純真又善良的女於是值得花時間守候的。
這麼想,日子就過得平順了,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他知道今年來不及娶個老婆好過年,但他相信明年一定有機會。
*
年節的氣氛愈來愈濃,鎮江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寫春聯、賣春聯的攤位也多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笑喀喀的。
但在看到離鎮兩、三個月的張宏再回到鎮上後,這年節的氣氛頓時變味了。
他是鎮上公認的敗類,不懂孝親,也沒有羞恥心,留個老母親一人守著田地,前幾個月,丁如君天天給他糕點讓他白吃,白喝一段時間,而後,在蕭盈跟左珊妃的嚴格把關下,大概明白討不到吃的,人就不見了。
沒想到要過年,他竟回來了!
張宏在別的鄉鎮流浪了好一段日子,去的地方多是賭場,手氣好時贏了錢吃喝有譜,但連著十多天手氣不佳,銀兩全輸光了,又討不到吃的,只得回來。
沒幾天就過年了,君姑娘那兒的年糕肯定很多。
他摸摸高唱空城計的肚子,對老鄰居們厭惡的目光沒啥感覺,反而故意道:「看著吧,只要我張宏一彎腰低頭,皺緊兩道眉兒,那個傻姑娘就會給我一堆吃的。到時候有多的,我一定分你們吃,哈哈哈……」
幾名鄉民受不了的睨他一眼,全搖頭走開。
張宏才不理他們,大步的往丁家糕餅店走去,殊不知他剛剛那段話全進了正巧路過的邢潼慶耳中。
張宏走了一段路到達丁家糕餅店後,即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跟了如君要糕點填肚子。
丁如君好久沒見到他了,她愣了一下,還是包了些糕點,就要遞給他時,卻有另一隻手從中攔劫,她眨眨眼看過去,發現來人竟是邢潼慶。
「邢少主,那個是——」
他朝她搖搖頭,再將犀利的眸光定在一看到他就將頭垂得更低的張宏,「好手好腳的,為何好吃懶做?」
拜託,繼左珊妃、蕭盈後,他也變多事了?張宏忍不住嘀咕,記得他還曾請他吃過糕點呢!
丁如君看他頭低低的,又想到他剛剛喊餓,忍不住又開口,「邢少主,先給他吃吧,他餓了。」
他皺眉,「君君,你這是在害他,如果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他就會明白要吃就要工作!」
「可是你以前也請過他啊。」丁如君還記得他曾要她將糕點統統包起來給張宏吃。
是嗎?邢潼慶仔細想了想,終於記起來了,那是剛回鎮上沒多久的事,可是當時他根本不知道張宏是什麼樣的人,也無暇去注意他,現在的情形可不同,尤其在聽到他剛剛說君君是傻姑娘的那段話後……
「此一時彼一時。」他沒有多作解釋,但表情很清楚,那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看來這個邢潼慶是不會給吃的了,張宏也不想在這兒耗時間,他頭也不抬,刻意以哽咽的聲音道:「算了,君姑娘,我走了。」
語畢,他繼著身子,一手抱著肚子消失在街角,但一轉過街角,那張哀愁的臉色丕變,成了一臉的悻悻然。
出師不利,下回姚君姑娘一人守店時再去。
而他一走,邢潼慶才將張宏在外說的那一席話說給丁如君聽,「所以,對那種得寸進尺、不思長進的人,你一定要記得,下回他若再來跟你要吃的,你至少找些一事給他做,讓他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然,你就是在姑息他、害他。」
丁如君對這些話其實很熟悉,蕭盈她們都說了不少。
只是她總認為施比受更有福,不必計較。
邢潼慶顯然也猜到她還是會心軟,所以只要有空,他便會過來看看她,倒也成功的攔截了張宏幾次。
而隨著他跟她的互動頻繁,他家的長輩跟丁家的長輩的互動也增加許多。
尤其在接近年節這幾天,潘曼風已不只一次想要找個媒人到丁家提親,但都被他拒絕了。
「我想等那個傻姑娘明白我對她的感情後再提。」
「慶兒——」
「老奶奶,這是我的堅持。」
因為這份堅持,他的家人跟丁家長輩只得繼續當旁觀者。
看來想在週年前辦喜事是不可能了。
就這樣,這個年就在熱鬧但少了一件喜事的遺憾中過去了,令他們欣慰的是,小倆口走得還算平順,雖然比較像朋友,但兩人好像有愈來愈契合的感覺。
第七章
過了一個年,每個人都期許自己在新的一年能有一番新氣象,但對張宏而言,好吃懶做、白吃白喝、賭場玩樂還是他的最愛。
但這些「好事」不是常常有的,一得靠運氣,二得看看他娘藏了多少私房錢。』而這會兒就是運氣不好了,他想白吃是沒機會了。
吊兒郎當的他一拐到街角,遠遠的就看見丰神俊朗的邢潼慶坐在丁家糕餅店內,跟丁如君有說有笑的。
什麼嘛,都接近關店的時間了,他還在那裡!
算了,通常這種情形就是回家裡東西吃去。
當然家裡的東西沒有傻姑娘的東西好吃,全是些青菜、蘿蔔乾、蕃薯簽稀飯,難吃死了,但沒吃肚子會餓,只好勉強充飢了。
不過,今天回家,家裡怎麼冷冷清清的於陳舊的老圓桌上也只有水,連剩萊剩飯都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