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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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辦公至忙碌,有人送來一大袋東西,紙袋上寫著「哉絲」──昨天與家珍逛的名店.
「我的?」她吃驚.
這沒可能,她一樣都沒見過.
「是,卓依小姐?」
「我是卓依,但沒買過東西.」
「賀家小姐要我們送來,已付款.」送貨工人禮貌地說:「請簽收.」
「你們弄錯了,這沒可能.」
「沒有錯,賀小姐簽的單.」出示收據.
這家珍,把卓依所試的衣服全買來了,四套另加一件晚裝,卓依記得價錢,差不多是她兩個月的薪水.
在送貨工人堅持下,卓依只好暫時收貨,立刻打電話到賀家.
「你收到衣服了,是不是?家珍說你喜歡這些.」明玉滿意地笑,「喜歡就好.」
「我不能收.」
「誰說不能?」明玉打斷她的話,「以後我們穿什麼、用什麼、吃什麼,你就穿什麼、用什麼、吃什麼.我們是一家人,你別忘了.」
「但是──」
「別說任何話,說了就見外,家俊醒來時會不高興,嫌我們對你不夠好.」
「我──」
「收下來就是,我們都不說,把一切放在心中.」明玉笑得很高興,「晚上來,我替你請泰國師傅做了泰國菜,家傑說你愛吃的,是不是?」
卓依真怕自己被寵壞了,在錦衣美食的富裕生活中,她有富家女的感覺.
而且──她漸漸感覺到,富有是件極好的事,什麼東西可以買,什麼事都可以做,拿著信用卡全世界通行無阻,這感覺──這感覺──富裕真是太好的事.
雖然她仍堅持著沒簽過一毫子.
如果簽用了那張附屬卡,她覺得一切都會變質,她不是那種人,她堅持自己的信念.只是她開始明白,富有是件太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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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情難自控
那天下班時,大雨如注,街道上人車打結,交通癱瘓,人人都在歎息發愁.
卓依也站在街邊焦急地望著天,一點辦法都沒有.原本家傑每天來接她,但中午他電話說今天替學生補課,不能來.她又沒駕那輛二手車來公司,現在真是寸步難行.
趕去賀家一定太遲,過了吃飯時間.
出租車上都坐著人,要不然就是交更不肯載人,看著愈來愈來黑的天色,她焦急卻全無辦法.她是無法衝進雨裡和人搶車的.
突然,一輛預備載客的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司機好心地伸出頭來問:「小姐去哪裡?順路的話我可以載你一程.」
卓依大,喜說了賀家的地址.司機想一想,點頭,開門讓她上車,在眾多等車人的羨慕眼光下離開.
真是感激,遇到心腸這麼好的司機.
難得司機並沒有以施恩者自居,一路沉默又禮貌,沒有多嘴多話.卓依看了一眼,居然是長得斯文端莊的年輕人.這麼好的年輕人,這個時代已不是太多.
車停在賀家大廈門,她打開皮包付錢,那個年輕司機突然說話.
「你是卓依,對不對?」司機眼中,奇異的光芒,似笑非笑,「賀家俊到底是真昏迷或是假昏迷?她不能躲一輩子.」
卓依給嚇一大跳,心臟猛跳起來.
「你說什麼?你是什麼人?」她打開車門.
「賀家俊知道.」年輕司機掀動一下嘴角,很冷酷,「告訴他,不要再玩花樣.」
卓依嚇得下車,頭也不敢回地一口氣奔進大廈.
走進賀家大門時刻烈的心跳仍未平服.
賀家人以期待的笑臉相迎.
「找不到車,是不是?」
嬤嬤捉著她的手,「本想司機接你,電台報告中環大塞車,根本駛不進去.」
卓依驚魂未定,臉有些蒼白,話也說不.
「看你,臉青唇白的,是否著涼了?」明玉把乾毛巾遞給她,「把頭髮抹乾,免得著涼.」
卓依一邊抹頭髮,一邊大口大口吸氣.她不能把受到威脅的事告訴賀家人,免得驚嚇他們.她只期望家傑快回來.
「家傑──今夜會回來嗎?」她問.
「他打過電話來,會回來送你回家.」家珍搶著說:「家傑說你一定會淋雨,找不到車.」
「還好.我──運氣好.」卓依勉強笑.
真是運氣好,那年輕司機根本算好時間,故意來接載她的.他是什麼人?陸世龍的手下?這像電影情節的真事,竟向她迫過來.
「一定是司機大哥看你漂亮才停車.」家珍笑.
「胡說.司機又不是色狼.」志堅斥責.
家珍伸伸舌頭,不敢多言.
「他大概看我又急、又可憐的樣子,又不敢跟人搶車,才同情地停車.」卓依說.
晚餐後,差不多快十時家傑才回家.一見家傑如見救星,她幾乎忍不住要迎上去.
然而家傑是所的二叔,她不敢動.
「雨很,大現在還沒有停的意思,看來有些地方會淹水.」他說.
「要不要早些送卓依回去?」明玉擔心地說:「卓依那邊全是山,怕山泥傾瀉.」
「好.我喝杯水就送她.」家傑說:「總要讓我喘口氣.」
「不急不急.」卓依嘴裡這麼說,卻渴望立刻可以和家傑單獨談話,「我可以等.」
家傑果然去喝水,並吃了件蛋糕.
「替我預備消夜,我回來吃.」他說.
匆匆忙忙又陪卓依下樓去停車場.在如注的大雨中,她把出租車司機的事全盤托出.
「沒有警方人員保護你?」他皺眉.
「沒想到也沒看到.」她說:「也許大雨塞車,他們沒辦法.」
「到你家時我立刻和警方通電話,這件事必須讓他們知道.」
「現在我開始有點怕,電影情原來可以是真的,危險就在我們附近.」她說.
「別擔心,對警方要有信心.」他把這話再說一遍,「還有,以後每天還是由我接送,我會補課安排到其它時間.」
「實在──太麻煩你.」
「分內事.」他淡淡的.
然而這怎麼叫分內事呢?他又不是家俊,即使家俊──她也是個冒牌貨呢.
用比平日多於一倍的時間,他們才到達她家附近的山路.大雨令視線模糊,令車行如蟻,要很小心駕車才不玫出意外.
剛經過一個斜坡,後面傳來(轟隆)巨聲,兩人吃轉頭,斜坡上山泥傾瀉,把整條路封住了,家傑立刻煞車,一剎那間心驚肉跳,連雙手都顫抖起來.剛才如果遲兩、三秒鐘──那真是不敢想像.
卓依也面青唇白,正正式式的死裡逃生.
「好險.」家傑終於鬆一口氣,「算我們命,大真是──命大.」
卓依眨眨眼睛,一絲淚湧上眶.這刻她才體會到剛才離死亡是多麼接近,人的生命是多麼脆弱,若是那成噸成噸的山泥壓在他們的車上,他們──他們──她也顫抖起來,一股草名的哭意從心頭湧起,巨大驚險恐懼之後是感激、激動,她也分不清楚.
只是,她努力地讓淚水不下來.
她不是流淚型的女人.
「看來──我回不去了.」他喃喃地說.
「我們快些回家,報警.」她吸一口氣,「在路上怕再意外.」
「是──」他回頭望她,「能打擾你一夜嗎?」
「如果不嫌棄,可以睡沙發墊子.」她勉強露出笑容,其實驚魂未定.
「沒問題.」他也吸一口氣,然後駕車,「剛才的驚險別告訴媽媽,別嚇他們.」
她頭同意.自己能承擔的事就別擾亂其它人,她一向如此.
回到她的子房子,兩個人對著喘,息剛才的驚嚇延續到現在.
「如果剛才的山泥壓在我們車上,我會不甘心.人生許多該做的事我還沒做.」他說,想令氣氛輕鬆些.
「譬如什麼?」她很合拍.
「譬如戀愛.」他想也不想就說;{還沒有找到一個傾心的女孩,沒試過轟轟烈烈愛一次,此生白活.}
「你不像要像轟轟烈烈的那種人.」
「沒碰到,誰也不知道,對不對?」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相信你一定能到你轟轟烈烈的愛情.」
「你和家俊──轟烈嗎?」他問.
卓依攤開手,傻笑.她能說什麼?
「現代年輕人太輕看愛情,認為有好感、合得來就在一起,但好感與合得來都不是情,所以他們容易分手也不傷心傷身.」他繼續說:「我想像的那種──球相撞,不是融合就是毀滅,一生只能有一次,一次就足夠.我想──肉麻點該說要人生、要人死的,而且永遠不悔的.」
「有嗎?現代?」她大笑起來,「甚至像現代電影沒這種情節了,恐怕只能在一部分小說,也許武俠小說中才能找到.」
「也許,不知道.」他真心往,「或者我運氣好呢?」
「祝你.」她空手向他作舉杯狀.
「也祝你.」他回敬她.
她沒說出來,其實她心中的想法與他大致,極高興他也這麼說.
「啊──」她跳起來.記得他要家裡預備消夜的,他一定沒吃晚餐,「我替你弄些吃的,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