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嚴沁
「哪有這麼的事?」卓依忍不住笑。包圍?
「你這麼好的女孩。」他搖搖頭,「誰知道?」
「我們──真的去醫院?」她問。
「不想去就不去。」他善解人意,「反正家俊又昏迷不醒,每天去等於去探私家看護。」
「其實──面對你家人,我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說出心裡話,「我們之間並不熟悉,而且──」
他沒讓她說下去。
她想把真相和盤托,解開誤會。他沒讓她說下去。她沒有機會。
「我可以讓他們不再這麼做。」他很體貼,「無論你和家俊以後怎樣,他們會尊重你的意願,包圍沒有用。」
「不──不要傷他們的心。」卓依急叫,「他們都是最好的人。」
「你也是極好的人。」他說。
他讚她,他沒有懷疑她嗎?
仍是送她到住所樓下,道再見,駕車離去。
卓依真恨自己心軟,剛才讓賀家傑去和賀家人說,不必再對自己這麼好不就能了結一切嗎?她開始討厭自己。
她可是有點貪慕虛榮,結交富有的人?
不──她回答得猶豫,像賀家那種無憂寫意的生活,誰不嚮往呢?
暫時──讓事情拖下去吧!等賀家俊醒來時再作了結。
只是──那時會不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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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心懷鬼胎
下班準時,一邊駕著自己的二手車,一邊想可否去醫院探一探名義上的[未婚夫]?
想去就去,立刻轉進往鄧肇堅醫院的路.
病房裡只有私家看護,看護著昏迷的家俊.
即使昏睡不醒,他仍是個英俊的男人.無論輪廓,無論五官,尤其那度濃眉,都很有霸氣.
有霸氣的男人比較像男人,對不對?她欣賞這類型的人.
「他完全沒有移動過.」私家看護說.
「他會醒來,一定.」卓依喃喃地說.
這陌生的家俊除了那張臉外,她對他一無知.律師,是,律師只是個名銜,不代表他這人是好、是壞、是善、是惡、是忠、是奸,他的個性怎樣?他的愛好如何?他的脾氣?
她忍不住笑.她是個愛笑的姑娘.
這麼荒謬的事,這個陌生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單被賀家人接受,而且備受寵愛.太陽底下真日日有新鮮事.
「還有其它人來看過他嗎?」她問.
「除了醫生、護士,就是你與賀家人.」
「醫生怎麼說?」好像真的關切起來.
「穩定,沒有任何變.」
「如果一直這麼穩定下去,一直沒有變化,結果怎樣?」
「我不是醫生.」護士搖頭,「一般的情形是變成植物人.」
「啊可──」卓依直覺地說.
「你剛才說過他會醒來,你要有信心.」護士望著她,「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是──哎,是的.」她吸一口氣,「不見了門口的警察.」
「我來上班時已不見.」護士說:「沒有人通知任何事.」
「辛苦你了.我回家.」卓依搖搖手,「三班護士我只認得你.」
「另兩班是兩位年紀較大的.」私家看護終於笑,「她們捱不得夜.」
「謝謝.」卓依轉身欲行.
有人推門進來,是賀家傑.
「嗨.你還沒走.」他招呼著,對卓依流露很自然的熟悉感覺.
「又這麼晚下班?」她只好暫時不走.
「其實是我賴在學校不想走.」他露出一絲稚氣,「有學生陪著一起多快樂.」
「你也只是大孩子.」她很自然就說了.
「我比起碼大五、六歲,大孩子?」
「不是年齡,是心態.」
「你心態很老?」他很好奇,望著她彷彿忘掉是來探病的.
卓依說:「不算老.但出來社會工作的人都不會天真.」
「我天真?」家傑笑出聲音.
「不是.」她有點窘,怎麼談起這些呢?「你仍是校園中人,單純得很.」
「懂你的理由.」他把笑意收進眼中,「家俊怎樣?」
「穩定,沒有變化.」卓依用護士的話.
「每天聽同樣的話,令我疲倦.」他月手指輕揉眉心,「美國那專科醫生何時到?」
「聽說天明.」護士答.
「請記住醫生說的話.」他對護士說:「明天我仍會來得晚.」
「我會請日班護士作紀錄.」
他再看看床上的家俊,搖搖頭.
「一起走,太晚了.」他對卓依說.
兩人並肩走出醫院,卓依這才發覺賀家傑很高,起碼有六尺或以上.看床上的賀家俊,大概不及弟弟高.
「我的車在停車場──」
「我叫出租車.學生把我的車借走.」他聳聳肩,「幾個小傢伙要往新界.」
他一定與學生打成一片,一定善待他們,他看來是這種人.
「那麼今夜讓我送你.」她說.
「我住得遠,方便嗎?」
「整個香港能有多大呢?」她平和地笑.
於是兩人又同坐於小小車廂.
「我住赤柱.」他說.
她不語,默默把車駛向淺水灣方向.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他頓一頓,才慢慢說:「今天我去過家俊的住所,很亂,亂得好像被人搜查過.」
「警方?」
「不會.若是警方,一定會通知我們有人在現場.」他眉心微蹙,「也不是小偷,並不是翻箱倒櫃那種.」
「問過大廈管理員嗎?」
「們不知道.」
「不要通知警方?」
「是.我該跟他們聯絡一下,他們曾經去過醫院.」他像自語.
「需要幫忙──請通知我.」話才說完,卓依忍不住暗罵自己「又多事」.
「當然.家俊的事,你比我們知道得多.」
「不不──其實我也不知道那麼多,我是說──我是指工作上.」她開始不安.
她根本一無所知.
「你們在一起──並不太久?」他看她一眼.
「是──日子也不算短.」
「我們都以為你去了巴黎,後來為什麼不去?」他問.
她聳聳肩,胡亂作答.
「也不急於一時,以後總有機會.」
「但這不是你們急著訂婚的原因嗎?因為你急著走?」
「我──改變主意.」她傻笑,「女人是很容易改變主意的.」
他也笑.「不過,我的確想不到你是這個樣子的,我以為──」
「以為什麼?」
「家俊一直比較欣賞濃艷些的女人.」
「啊──我也可以濃艷.」她用手勢來加強語氣,「化妝嘛.」
「女人可以千變萬化.」他說.
他是個快樂的人,坐在車上,令整個車廂的氣氛都輕鬆愉快起來.
「女人的心不能千變萬化,至少我不能.」她不知為什麼說了這句話.
「說得好.」他拍拍自己的大腿,十分讚賞,「家俊真有福氣,能找到你.」
「不不不.」她嚇了一跳,怎麼又與賀家俊扯到一起呢?她說這話純粹是說自己,「我只是說我──是個執著的人.」
「現在很少女孩像你,大多現實.」他搖搖頭,「不知是否演藝界的人帶壞了風氣.」
「為什麼說演藝界?」
「也許他們有名氣,樹大招風.普通人做了同樣的沒有渲染,但他們一做,全城皆知,好事不怕做,但傷風敗俗的事,很不好.」
「原來你也保守.」
「保守沒什麼不好,我潔自愛.」家傑笑.
「你說演藝界,能舉個例子嗎?」
「嗯──譬如去年,一個玉女明星擺明車馬搶人家丈夫,還做出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模樣,理所當然似的洋洋自得,這還不算破壞社會善良風氣?」
「但那個什麼玉女明星不是立刻遭到現眼了嗎?」卓笑,「花花公子不多久就扔她,另結新歡,她只能遠走他方避風頭.這叫剃人頭者──」
「聽說這個玉女最近會復出哦.」他說.
「現在的人已不懂廉恥兩字怎麼寫.復出再演玉女?還會有說服力嗎?當時被擺賣書攤的老婆婆指著罵,今天還會有人再看她?」她提高了聲音,十分不滿.
「現今社會笑貧不笑娼.」
「變態.如果我被人家花花公子的母親指著公開罵是「雞」,只能一頭撞死,還能復出?」
「不要激動.」他望著她笑,「你生氣的樣子比我還天真孩子氣.」
「對不起!」自知失態,立刻住口.
「不要對不起,我贊成你的看法.我們都是比較偏激的,黑白是非分明,中間沒有灰色地帶.」
「媽媽說這很吃虧.」
「吃得起虧就是便宜.不同道、石合拍的人不要近我身,樂得清靜.」
她笑,此話深得她心.
賀家傑住在赤柱一座四層樓高小洋房的三樓,他指給她看,然後道別回家.
卓依望望那幢房子,比她的小住宅大得多,外觀很美麗,是那種半新不舊,十多年樓齡的房子.
窗前有整整一排花架,天黑,看不見種是什麼植物.
她駕車回家.
一路上輕鬆愉快地哼著歌──是剛才氣氛的延續?沒有深究,愉快就好.
回家,從電話錄音機中聽見王培正的聲音.哎──王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