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嚴沁
「現在?」她下意識的看看表。五點多鐘了。
「不方便?」他問。
「不——」她不知道自己猶豫什ど,難道她不想去?「好,一小時之後我來。」
「帶著啤酒來。」他掛斷電話。
這就是個約會、邀請嗎?
「誰?傅堯?」思朗一直望著她。「約你去哪裡?」
「去他家。」思曼隨口自然的說:「他出海釣到魚,又捉了龍蝦。」
「他倒是興趣高尚,去釣魚哦!」思朗說:「和他這個人聯想不到一起。」
「勿以貌取人。」思曼回臥室更衣。
「帶我去行嗎?」思朗在背後叫。「你再一走,屋子裡只剩下我,太悶了。」
「不行。」思曼頭也不回的。
不行。這倒令思朗意外。思曼從不介意任何人參與她和傅堯之間,今天的拒絕何其肯定?
「他來接你嗎?」她跟著思曼進臥室。
「不,我自己去。」思曼已換好牛仔褲,T恤。
「你就這個樣子去他家?」思朗懷疑的。
「為什ど不行?上班我才穿裙子。」思曼背起皮包。
「但是——」思朗總覺不對,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再見。」思曼如風般飄了出去。
她如此這般赴傅堯的約會?思朗說什ど也不相信,傅堯不可能令她如此輕鬆愉快。
那ど——誰?思曼另有男朋友?
「思曼,」她突然衝出大門。望著正在等電梯的姐姐。「我敢打賭,約你的不是傅堯。」
思曼呆愕一下,神色微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說。
「如果傅堯能令你心情如此,拒婚的情形不可能發生。」思朗促狹的。
「那又如何?」
「誰約了你?連我都不能說?」思朗頑皮的。
「誰?當然是傅堯了。」思曼一口咬定。
「我們做了二十幾年姐妹,不要想瞞我。」
「姐,相信我,我瞭解你如瞭解自己。」她還是嬉皮笑臉。
「那ど,你告訴我,誰約我?」思曼又好氣又好笑。
「新認識的?這ど快就得你芳心?」思朗的臉伸過來。
「太老套了,方思朗也說這樣的話?」
思曼不得不佩服思朗的精明、仔細。
「老實招來。」思朗說:「否則我跟你去。」
思曼皺皺眉,按住了已來到的電梯。
「可以公開時,我讓你見他,可好?」她這ど說。
她——
是承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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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思曼來到西貢,子樵正在廚房忙碌,大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應手而開。
「送外賣的來了。」她頑皮的叫。
子樵出來,她指指手上的啤酒,忍不住笑起來。
「怎?大門都不關?」她問。
「世界太平,夜不閉戶。」他把啤酒拿進冰箱。
「到時候發生了事情後悔就來不及。」她搖頭。
「能發生什?事情呢?我只不過是個窮光棍,靠釣魚捉龍蝦為生的。」
「主人如此放心,我這客人也不必太緊張,我幫你把大門打開。」她半開玩笑。
「不」他一把捉住她的手。「現在有了高貴的客人,情形自然不一樣。」
她心頭一震,他又放開她的手。剛才的那一握,似乎——他們中間有了新的聯繫。
「廚房裡,要不要我幫忙?」她說。心中那絲悸動猶存,她得很努力的保持神態自然。
「龍蝦沙律做好了,魚也剛蒸上,另外還有盤蔬菜,等魚好了我才炒。」他說。
「才半年的時間,你就學會了做家事?」
「任何人天生都有做家事的潛能,包括男人。」他說:「以前是不做。現在太閒,當然自己做了。」
「這種生活你要過到幾時?」她問。
「沒有想過。」他搖搖頭。「我隨時可以出去工作,接觸社會,可是——心理矛盾,覺得痛苦。我並不適合接觸人群,所以,我只好退下來。」
「基本上,人是不可以離群獨居的。」她說。
「我知道。可是現在的閒散日子使我很快樂,很平靜,心中也沒有矛盾。
「你的矛盾是什??」她忍不住問。
他皺起眉頭,沉默了。
「會不會只是種錯覺呢?」她再問。
他臉上掠過一絲痛苦,很真實的痛苦。
「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是錯覺。」
「曾經發生過什?事?」她問。
他又沉默。
「對不起,或者我不該問,」她淡淡的笑。「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心事?」
「如果時機到時——我願意告訴你。」他說。
她笑一笑。她喜歡聽他這?說,至少他當她是朋友。
廚房鈴聲在響,他跳起來。
「魚蒸好了,再等五分鐘我炒菜。」他奔進去。
她考慮一下,慢慢走近廚房,倚在門邊看他工作。
其實他並不在行干家事,手忙腳亂的。他那雙手根本是從事藝術創作的,怎能做家事?
她可有力量激起他的雄心壯志再回人群?
幫著他把食物搬到餐廳,又擺好桌子。
「很有成就感,是不?」他很興奮。「每一樣事都自己做,然後自己享受。」
「對你而言,是不是太浪費?大材小用?」她說。
「我?」他很意外。」我不覺得自己有才,只是男人工作是理所當然而已。」
「錯了,大家都覺得你有才氣,」她說:「思奕從不亂讚美人,你是他唯一佩服的人。」
「可能當時我是他上司的關係。」
「怎能急著否定自己呢?」她輕歎。
「事實上你是,說得自己一無是處,然後心安理得的避離人群。」她搖搖頭。
他無言。
「如果你真要逃離人群就不要回香港,什?人也不見。現在——你內心還是矛盾的。」她理智的說。
「不——」
「事實如此。」她吸一口氣。「你為什?回來?」
他把視線停在她臉上,很久很久。
「你不知道我為什?回來?」他沉聲問。
「我從不猜別人的心事,我不知道。」她淡淡的。
「你太理智,太冷靜,太淡漠了,」他歎息。「這是你的優點或缺點?」
「你還是沒說為了什?回來?」她不放鬆。
他眉心微蹙,很為難似的。
「沒有理由?不能講?」她凝望他。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然後說:
「為你。」他是絕對認真的。
這兩個字有巨大的震撼力,她幾乎承受不了。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直率,「為你,」她真是覺得一陣昏眩,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難道真不知道?」他低聲說。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我很意外,」她也必須深深吸氣才能講話。「真的意外。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你應該知道。」他再說:「走之前我已經矛盾得要死,我不知道該怎?辦,離開——我以為是唯一的方法。」
「但你又回來了。」
「是。我必須回來,我根本設法子安寧,差點發瘋,再不回來我一定會死。」他歎一口氣。「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回來——你沒有通知任何人。」
「我根本不想見任何人,除了你。」他坦誠的望住她。「我到過你公司樓下,到過你家門外——我常常見到你,也見到傅堯。」
她皺眉。她總和傅堯在一起?
「有一次我碰見思奕的同事,好在我避得快,」他繼續說:「真的,除了你我不想見任何人。」
「但是你沒有找過我。」
「我仍然無法克服心中矛盾,」他歎息。」我不敢找你,我怕害了你。」
「害我?」
「是。我伯害你,」他臉上又有痛苦的陰影。「我只能躲很遠遠的望著你,我沒有辦法。」
「我完全不懂。」她搖頭。
「你不須懂,這是我自己的事,」他誠誠懇懇的。『而我絕對不會害你,請相信我。」
「如果我們不是偶然相遇,你永遠不會找我?」她問。
「是。我永遠不會找你。」他點頭。
她再搖著頭。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怪的人。」
「我——當然有理由,只是——我不能說。」他說。
「不能說就不必說了,」她淡淡的。「我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我也相信每個人該保持內心的秘密。」
「不!不!但願我能告訴你,真的,真的,或者有一天我能——」他還是矛盾極了。
「子樵。快樂一點,」她微笑。「如果我們相聚的時光是快樂,為什?不珍惜呢?。
「但是——但是」
「看,魚冷了,菜也涼了,」她指指食物。「我們先吃東西,好不好?」
他歎一口氣,沉默下來。
「我會等你能告訴我的那一天,好不好?」她說。一個允諾?
思曼這些日子總是不回家吃晚飯,也不肯說去哪兒。父母對她一向有信心,從不追問。思朗也知道她有「新」男朋友,所以只是神秘的笑。只有思奕,他最關心,最愛護這個妹妹,所以總是不停的追問。
「思曼,你到底去哪兒?和什?人在一起?」
「沒什?人。有時和同事一起,有時約了朋友,很普通的交際應酬。」思曼輕描淡寫。
「和那個傅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