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言妍
不自愛,如何能得人愛?
她拚命逃出的泥淖,為什麼還有人不顧一切的跳進去?她們不知道那種髒,要髒到五臟六俯、子宮,甚至再下一代的下一代嗎?
盈芳正在呆愣時,阿寶已把酒杯抵住她的嘴說:「小妹妹,不喝可是長不大喔!」
她很想給他一掌,但為了淑美,她只好虛與委蛇,杯子微傾,喝一小口應該沒問題。
她接過酒杯,控制酒量,誰知承忠一緊張,伸手過來阻止,一陣混亂,酒傾倒,潑了她一身,也灌了不少到她的肚子裡。
辣辣苦苦的感覺,嗆得她無法呼吸。
「怎麼啦?想和我們搶女人?」阿寶推承忠一把說。
「她……她可是我帶來的!」承忠壯膽說。
「是又如何?這可是我阿寶的地盤,所有女人都是我的!」阿寶囂張地說。
有架好打,人人奉陪。
盈芳看情勢不妙,忙說:「哎呀!人家的衣服都濕了!」
她脫下開襟短衫,胸口和腹部露一大半的活色生香,引開大夥兒的注意力。
阿寶的興趣馬上在眼中燃燒,伸手過來碰她。
「喔!你女朋友會生氣喲!」她嗲嗲地說。
「淑美不會介意的。」他涎著臉說。
哦!主題來了,她演得更賣力。這不就是她原來的工作嗎?如果她當年沒逃出來,又沒有世雄的保護,她就是這種暗無天日的下場吧?
或許和淑卿一樣,上吊身亡!
她突然覺得愈演愈順,情緒和聲調都高昂許多,恍恍惚惚彷彿站在幾十層高的樓頂,在眾人之上,迎月要高歌一曲。
阿寶完全被她迷住了,那臉忽大忽小,她聽到自己不斷笑著。哈!她演浪女還真行,但別忘了淑美的下落……
在一旁的承忠卻流了一身冷汗。盈芳是演得很像,但也有可能是被下了藥……情況莫名其妙失了控,現在連脫身都有困難了,真糟糕……
找劉老大!這節骨眼,只有他來了有救。承忠趁黑摸出去打電話,再也顧不得自己會「死」得很慘啦!
※※※
家志在頂樓陽台喝啤酒,看著天上要滿不滿的圓月。
以前混江湖時,月亮只是該有沒有,不該有又出來的討厭鬼,現在人步入正軌,有了一般人的情緒,竟也對月吟唱起來。
寂寞嗎?月似在問。
寂寞呀!他居然混到無處可去了。
躲到頂樓,是為了怕玉屏的電話騷擾;她知道他在家,一定又要登門拜訪,把她那一身香灑得屋子都要變色,氣味可以整整三日不散。
獨自一人,很好,但不知為什麼,他老想見盈芳,只是陪著她看電影也甘心。
「我有事。」她說:「和小美逛街。」
又是小美?女孩子們幹嘛三不五時就要泡在一起呢?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他很想問,但幸好他沒有頭腦短路到這種地步。
不過十一點,逛街該結束了吧?
他回到公寓,才要撥電話,鈴聲就極巧地響起來。他還來不及考慮是不是玉屏,就隨手接聽。
「喂!劉老大,你快來救救我們呀!」承忠叫苦,「出了什麼事?」家志問。
「不是我,是盈芳!」承忠說。
聽到盈芳,他心一陣緊縮,但仍維持鎮靜問:「她怎麼了?」
承忠說了來龍去脈,雖有點語無倫次,但他還瞭解。
「PUB在哪裡?」他問,手幾乎要把話筒捏碎。
承忠說了地點,還沒喘一口氣,家志就拿起機車鑰匙衝出大門,電話也來不及掛好,線拉直地垂著。
承忠在那一頭屏了半天氣,想等震怒聲傳來,但經過好一會兒,才明白線那端已經沒有人了。
家志一路飆車,心情也飆到頂點!
她又騙他,又去涉險!她去找淑美,為何不告訴他呢?寧可找承忠,也不願讓他插手。
都是她的過去,原以為解了她的心結,她卻仍把他當外人,他的心有說不出的難過,比幼時被父親責打、被眾人嘲笑排斥,還教他無法忍受。
她實在比他想得天真!她以為螃蟹要爬出來,只靠她自己行嗎?若沒有她哥哥和姊姊,如今她只是個四分五裂的蟹屍而已!
而世雄死了,敏敏嫁了,她就必須靠他了,她不明白嗎?這樣三番兩次唱反調,真不知她腦子裡想什麼?
到了PUB,他已經激了一身氣,手握成拳,額爆青筋,前衝的姿勢彷彿長了角的鬥牛,正對敵人的心臟。
「他……他們在後門,正要去阿寶的住處。」承忠迎上來,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牛角俯衝,如入無人之境。
當他看到一身清涼裝,依在別的男人臂彎裡的盈芳時,怒火齊發,拳腳如雨般,見人就打,連噴出鼻孔的氣都虎虎地帶著如短劍的殺傷力。
十六年的功夫,自練的、有門派的、上段的,全在幾個凌厲的招勢中。
轉瞬間,阿寶一行的五、六個男生,全東倒西歪,不知自己怎麼傷敗的,只是從頭痛到腳底。
「碰到鬼了,走!」阿寶哀叫著。
「哇!」扶著盈芳的承忠驚歎的說。
這聲音又惹到家志。當他看見承忠的手搭在盈芳的香肩上時,馬上一掌撥開,承忠的手像被烤熱的鐵板砸到。
「還不快去跟蹤阿寶,查出淑美的藏匿點。」家志惡狠狠地說。
承忠甩著手指,連叫痛都不敢,飛也似地跑走了。
這回輪到盈芳,他上要訓人時,她軟軟的身子便自動靠過來,嫩白的皮膚比黑衣服多,那一臉的醉態,含著香香甜甜的味道,使他的話中途折斷。
「我們先回去再算帳!」他吼,但氣勢已折損了大半。
然而,光是把她安置在摩托車上就是一大困難。顧不得平日的禁忌,家志又抱又摟,盈芳卻笑咪咪的任他擺佈。
好不容易,兩人都坐上車,盈芳整個身體貼住他,柔軟的胸部摩擦著他。他才倒抽一口氣,她的手便圍到他腰部,臉在他背後如愛撫。他吐出一聲呻吟,慾望由腹部升起,踏板差點被他踩斷。
「醉成這樣,連抱的是誰都不知道!」他生氣地詛咒著。
「我怎麼不知道?」她竟然答話,喃喃低語。「是家志嘛!我記得這味道……呃!江湖味、臭男人味……和死德行味……」
他不曉得該罵還是該笑,方纔那些混帳東西,又是如何碰她?是不是也嘗到香暖玉滑的滋味?他愈想臉愈拉長,妒火燒紅了眼,巴不得揍她一頓屁股來處罰她愚蠢妄為的任性!
又一串詛咒,她卻纏得更緊,家志齜牙咧嘴的,弄得齒根都痛了。那臂力、那腿力,廝磨著……呃,真是近她不得,再多幾次,他鐵定會減少好幾年陽壽!
※※※
到了他的公寓,為了避免騷動,他乾脆抱盈芳上樓,她不但不以為忤,還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兩條裸露的腿蕩呀蕩的,嘴不斷咯咯笑著。
進了客廳,她連沙發都坐不住,放了就往地下滑,他只有把她安置在臥室的床上。
她仍笑著,眸子裡有瑩瑩的亮光,手夾住他,硬是不尚鬆開。
天呀!她到底被灌了多少酒?
盈芳只覺得飛呀飛,飛得好高,就像嫦娥奔月一樣,飄了一天空的綵帶,橫拂在廣瀚的星雲之間,但她並不孤寒清冷,因為家志在設法捉住她,他的臉在繽紛柔亮的絲彩後面,有頑皮不羈的笑容和充斥著慾望的眼睛。
「拉住我喔!不要走喔!再高,就沒有氧氣啦!」她在他的耳旁呢喃說。
好奇怪的感覺呀!四周的聲音是由眼睛聽進去,而耳朵則看到各種影像,靈魂和肉體分開,暈眩地散在各處。從未有的虛幻,另一種存在,但同時也害怕,怕回不到原來的位置。
但她有家志,他會拉住她……
突然,她由天空墜下,摔得全身要崩碎。好難受呀!恍如在沙漠上,溫度徒然升高,紅紅的太陽就在腿邊,地底像有什麼要爆裂。她掙扎著,自己就成為沙漠,需要甘霖、需要撫慰、需要叢叢艷麗的花朵,由裂土中鑽出。
「家志……」她呻吟著,緊貼著他。
媽的!盈芳不是醉酒,而是被下了藥,那些人存心要強暴她,這個女人竟還不知死活!
家志一下子清醒過來,不再由著慾望和她磨菇,雙手使力扳開她;但她也不弱,身體順勢隨他坐起。這一過猛的姿勢變化,使盈芳皺緊眉頭,在毫無示警的情況下,她吐得兩個人一身都是穢物。
「好!好!真是老天有眼!誰教我殺了人家的哥哥,如今是報應當頭,活該受罪!」他咬牙切齒地咒著。
他抱她到浴室清洗,口中還罵著說:「自作自受,別怪我脫你的衣服!」
當他除去她薄薄的上衣時,腦中一片空白,所有思緒都飛了,眼前只有她美麗渾圓的乳房,帶著青春飽滿,足堪盈盈一握的。那粉紅,如初開的玫瑰,怯怯地引著蜂鳴蝶舞,更在他體內撩起一片春潮漫湮的慾念。
哦!他的四月小紫花,真要殺死他的大半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