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言妍
維愷沉默許久,只要紫恩在紐約的一天,他就無法坐視不管,但這麼做,確實會傷害到喬安妮,可問題是,他真的願意因為由過去來的紫恩,而放棄新的生活,成為一個舉棋不定的男人嗎?
,或許他真的該速戰速決,他說:「紫恩是我的朋友,如果妳不能接受,我只好尊重妳分手的決定。」
他就如此的爽快,沒有半點留戀嗎?喬安妮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維愷見她沒反應,想緩和氣氛地說:「我們酒館和釀酒的生意還合作得下去吧?若妳想把我踢出股東大會,我絕無怨言。」
他們都是生長在美國這開放式的社會,戀愛和分手都不是第一次,喬安妮當然不會那麼沒風度。她只是諷刺地說:「別說笑了,股東大會沒有你,我們還有得混嗎?」
維愷笑笑,拍拍屁股便要走人。自從十九歲那年和紫恩痛苦地決裂後,他便學乖了,戀愛高高興興,分手也心平氣和,所以,對後來的幾任女朋友,他都沒有太多投注,大家好聚好散,像風去了無痕,對喬安妮也是如此。
而製造過最大麻煩的紫恩,現在不也和他和平相處了嗎?他霎時覺得他金童的稱號並沒有浪得虛名,IQ高,EQ也頗高咧!
他正要走出辨公室門,喬安妮叫住他說:「我才不相信你和於紫恩是朋友的那一套,那女人並不簡單,住進你公寓的動機也很可疑,小心別被騙上了鉤還不知死活。這是我女人的直覺,聽不聽隨你!」
「謝謝妳的忠告。」維愷還是很有禮地說。
紫恩的單純與複雜,他最清楚不過了,那個小女人一心只在舞蹈,有如風中的柳絮,能飛回原地算是幸運了。
無論如何,她是在他的屋簷下了,想到此,維愷就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興奮感,希望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她的微笑、聽見她的聲音。
第六章纏綿
在維愷的大公寓裡住一星期了,日子比紫恩想像得還平順,早上,她往北到曼哈頓排舞,他則往南到華爾街上班,兩人只匆匆地在餐檯吃早餐打招呼。
晚上,她依他的建議,沒去大學選課,就在蘇荷區找兩個藝術家學畫和設計;他就直接到藍星,偶爾提早回來,也一頭鑽入計算機房,僅在喝咖啡時能聊上兩句。
正如他所說的,連見面都少,還談什麼忌諱呢?紫恩是有些失望,但這不也是她所求的嗎?
唯一怪的只有第一夜,他很晚回家,紫恩已關燈,正考慮該不該打個照面,他已到淺紫屋來敲門。
「有沒有吵到妳?」他微笑著,身上散出一股酒味。
「沒有。」紫恩穿著長T恤和暖腳的毛襪,清純得像個小女孩。
「我以為妳會往門口迎接我呢!」他的嘴咧得更大。
「你喝酒了嗎?要不要我泡杯茶給你醒酒?」她走到餐檯說。
「真像個賢妻良母咧!」他跟在她身後說:「不過我沒醉,今天開股東大會,酒免費,難免多了喝一杯,但不會醉的。怎麼樣?對這屋子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啦!它比我在曼哈頓和倫敦的住處都好,像五星級飯店。」她說。
維愷梭巡四周,又看看天花板說:「就可惜沒有一個練舞室,或許我們該把青綠屋打掉,鑲上整牆鏡子,再配上地板,妳就可以在家練舞了。」
「你在說醉話嗎?」紫恩驚訝地說:「當你蓋好的時候,我人都已經不在了。」
「是嗎?」他有種如大夢初醒時的表情,「妳跳完吉賽兒就要離開紐約了嗎?」
「我來紐約,只為吉賽兒,十二月我就必須回倫敦了。」她將眼睛望向別「若妳要學舞或藝術,紐約不是比倫敦好嗎?」他問。
「我」」我已經習慣倫敦的氣氛,紐約總是人吵、太難,不太適合我。」紫恩緩緩地說。
「是嗎?」他的臉靠近她說:「甚至連我也沒有辦法留住妳嗎?」
她看進他的眼眸,深似大海,然後轉過身說:「留我做什麼?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你應該巴不得擺脫我才對。」
她的背後一直沒有聲音,忍不住回頭,就見他倚著餐檯,用很怪異的眼光看著她。
紫恩感到極不自在,被逼著說:「我們當兄妹不是很好嗎?彼此自由自在。」
他收回目光,忽然一臉煩悶的說:「我今天失戀了。」
失戀?這是他所以舉止不尋常的原因嗎?
見她表情愕然,維愷苦澀的說:「喬安妮向我提出分手。」
紫恩憶起他和喬安妮的爭執,「無法挽回了嗎?」
他搖搖頭,散件悲慼地說:「我需要妳的安慰。」
這倒是出乎紫恩的意料之外,但她也反應極快地說:「呃!治療失戀,就來一客冰淇淋,然後加很多奶油和巧克力,據說很有效喔!」
「我需要的卻是妳!冰淇淋哪有初戀情人的懷抱效果大呢?」他向前兩步,眼看就要碰到她了。
紫恩整個人靠向水槽,他的呼吸噴到她的臉上,兩手在她的身側,將她圈在小小的範圍內,兩人幾乎是只有間發的距離,他的喉結和下巴差不多碰到她的唇,只要一低頭,兩人就會躍入那無盡的慾海。
好熱呀!如火般燃燒,忘了心在跳、血在奔流,比記憶中更熱切、更顫人心弦,就在他的手碰到她肌膚的那一瞬間,紫恩輕呼出來,維愷則往後踉蹌。
「天呀!我還真的喝多了!」他按著太陽穴說。
紫恩自然趕緊去泡一杯熱茶,只是在倒水的過程中,手一直顫抖,久久不停。
而後,他若無其事,她也神態平靜,當第二天太陽出來時,他們兩個又是約定要彼此友善的好兄妹了。
那一夜,其實是嚇壞了紫恩,以前她也曾和維愷擁抱、接吻過,但因為那時她年紀還小,所以大都點到為止,常常嬉笑玩耍的成分居多。而這一次,肌肉的張力和血液的湧漫,讓她全身的毛髮全著了火,某處有著轟雷響徹她的耳腹胸臆,彷彿痛苦,又彷彿快樂,令她想熔鑄於他。
這感覺從來沒有過,甚至連她在跳舞時也難以追尋。
一個星期了,她忙著設法在舞蹈中尋找那種融入與纏綿,但總是徒勞無功。
再試試吧!
總可以由陌生到熟悉的。
紫恩在鏡子而做著一連串的自創動作,突然,李奧穿著黑舞衣的身影出現在鏡中。他說:「有個不好的消息,露芭娃昨晚在中央公園附近發生車禍,手腳有幾處骨折,怕是不能跳吉賽兒了。」
這是舞者最大的不幸,紫恩能體會那痛苦,不禁焦慮地說:「真有那麼嚴重嗎?」
「還不是百分之百清楚,大家正準備到醫院去看她,妳也來嗎?」李奧問。
「當然!」紫恩拿起毛巾,快步走向更衣室。
「紫恩。」李奧又叫住她,「妳要有跳吉賽兒的心理準備,這角色八成是屬於妳了。」
此刻,她一心都在可憐的露芭娃身上,根本還沒想到這一點。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的悲劇上是不對的,但機會就這樣從天而降,當紫恩走進更衣室時,人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彷彿在做愛,一切多可思議啊!
醫院裡的露芭娃剛動完手術,頭上纏著紗布,手上裹著石膏、繃帶,腳還吊得高高的,她的同居男友隨侍在一旁,正在給她說笑話。
「對不起喲!在公演前出這種事,亂了整個舞團的作業。」露芭娃一見他們就說。
「我們才難過例!舞者的手腳總是比常人脆弱,也更需要保護。」蒙妮卡握住她沒受傷的手說:「好在這不是永久的傷害,復建以後,妳又可以回到舞台了。」
「昨晚她覺得有點累,我就曾警告她別開車,可她任性慣的。」露芭娃同居的男友說。
「誰曉得大半夜了還有人在溜狗,而且一溜就是六條,真是個瘋女人!」露芭娃噘著嘴說。
大伙紛紛給她安慰,並提供她一些醫療和法律建議,整個病房鬧烘烘的,直到護士來說探病時間已過才結束。
在臨走前,露芭娃叫住紫恩說:「一切就看你的了。」
面對這種場景,高興或傷心都不對,紫恩只能誠懇地說:「我想,大家仍寧願妳是吉賽兒。」
「妳是夠資格的!我祝福妳能跳出不一樣風格的吉賽兒。」露芭娃的笑容有些苦澀。
不一樣的風格?紫恩走出醫院後,一路靜靜地尋思著。吉賽兒這個角色她夢想已久,可以說在立志舞蹈後,就是她的最愛。但今天一到手,一股惶恐的感覺也同時飄然上心頭,她真能詮釋出吉賽兒的愛與死嗎?若她跳得不如露芭娃,不是就等於毀了這齣戲的靈魂,及舞團數十人幾個月來的心血嗎?
露芭娃雖傲氣十足,卻也是熱情無比的人,她生氣起來不理人,高興起來卻不分男女地又抱又親,身體是她的交流方式,百無禁忌。而她更厲害的是,男朋友像換衣裳般快,並且每個都對她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