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雁影行洲

第4頁 文 / 言妍

    「爸,我討厭政治,我不要念。」雁屏抗議地說。

    「你說什麼鬼話?!不管喜歡或討厭,你都要給我去念!」程子風瞪著眼說:「我辛辛苦苦養你,就是等著這一天。你是我手上的王牌,一旦亮出去,不但什麼黨之花沒戲唱,連何詠安都會成了萊市場叫寶的阿婆了。」

    「爸,你不要強迫我,我只念我想念的書,做我想做的事,絕不是你手上的一張牌!」雁屏努力的想表達自己的意見。

    「許多人想當我的牌,還沒那麼容易呢!」程子風聽若未聞,繼續說:「只有你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雁屏,憑你的聰明和美貌,一定會轟動政壇,到時我要幫你挑個最好的丈夫,顯赫的豪門世家,然後我們就真正的一步登天,大富大貴了!」

    這些話雁屏以前都不曾聽過,實在是太荒謬了!果真應驗於凱慧她們說的,二十一歲前控制她的行動,把她變成傀儡娃娃;二十一歲以後,甚至安排她的工作、愛情、婚姻……這真如一場噩夢,一個騙局,在她面前張牙舞爪!

    「不!我不要!這不是我期望的生活。」雁屏一心表明立場說:「爸,就讓我做我自己好不好?我不想和政治有任何瓜葛,更不願成為任何人的愧儡和王牌!」

    「你……」程子風的臉漲紅起來,額胃青筋,一副要衝過來打她耳光的樣子。

    雁屏嚇得心臟猛跳,腦海裡掠過四個姐姐挨揍的情景,那淒喊聲、流血的嘴角、紅腫烏骨的雙腿……她向來乖順,又得父親寵愛,根本忘了他殘忍粗暴的另一面。

    有一個流氓出身的父親,她要如何反抗?他說變臉就變臉,不講情面,也得罪不得的……

    「好了!雁屏孩子性重,說些幼稚話,你還當真呀?」簡秋華忙擋在中間,,你先去洗個澡,按摩按摩,待會吃日本料理。」

    程於風的表情依然不悅,若是他的手下,早就被他踢得七八里遠了,但眼前偏偏是他最寵的么女,他只有快快地往浴室去。

    簡秋華見危機過去,又回頭對女兒說:「快把清酒取出來燙燙,待會好好向你爸道歉,不許再說這些你逆話了。」

    雁屏走到酒櫃上雙腳猶顫抖著,握著酒瓶的手,也虛軟得不聽使喚。

    她該怎麼辦?這不只是她二十一歲的鷹咒,而是一生的魔咒了!去溪頭的念頭更加強烈,已不再是同學的逼迫,管他什麼天災人禍,至少她要證明自己的獨立和勇氣!

    裝清酒的淡綠瓷瓶漸漸溫熱,她輕撫著上面的櫻花圖案,一下又一下,人恍惚地想著——問題是,她能成功嗎?

    春假的第二天快過去了,雁屏仍愁眉不展地被

    「關」在家裡。

    史曼如她們沒在車站看到她,又沒在小木屋等到她,一定又開始罵她膽小怕事、懦弱無能,是永遠長不大的「娃娃」。但她們哪裡曉得,她有個可怕的父親呢!

    吃過飯後,她無聊地看著電視,偶爾抬頭望向時鐘不停移動的秒針,像是帶著命運無情的意味。彷彿……彷彿她錯過這次的溪頭之旅,就將錯失一生……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啊!好令人沮喪呀!

    開鎖聲傳來,想必是返家的父親。咦!今天特別嘈雜,似乎不只一人,她連忙站起來。

    只見父親像火車頭般衝進來,對她說:「雁屏,快幫我收拾行李,我要去高雄。」

    雁屏唯唯應著,匆忙間瞥見隨行者,是滿臉不高興的四姐和一個陌生男子。

    房間的門開著,客廳的談話聲隱隱傳來。程子風的聲音帶著控制的怒氣說:「明光,你確定這次環海工程的投標案,俞慶的人沒有插手?」

    「俞慶的人沒什麼動作,而何詠安他們據說去度假了,看起來和這件事無關。」蔡明光小心地回答。

    「那會是誰在裡面亂放消息呢?」程子風忿忿地問。

    「會不會是劉家志在晗中搞鬼?我當初就說要除掉他,以絕後患,你們都不聽……」程玉屏在一務說。

    「閉嘴!一提到這事,我就滿肚子火。」程子風截斷地的話說:「我諒他也沒那個膽!他最好給我乖乖的待在中南美洲,若他敢跨進台灣一步,我當場砍掉他的雙腳!

    這時,雁屏拿了一袋行李出來,聽見這話覺得非常不順耳,忍不住說:「爸,你不是要競選,要改變形象嗎?怎麼還滿口殺呀砍的,那樣怎麼會有人投票給你嘛!

    程玉屏和蔡明立刻倒抽一口氣,因為不曾有人膽敢批評程子風,但沒想到程子風竟只回應說:「女兒呀!老爸競選,是要進立法院,你以為我要去哪裡?去當廟裡的老和尚嗎?」

    程子風自認幽默地大笑,一掃方纔的暴戾之氣,旁人見狀,也趕緊陪笑,只有雁屏一臉的無奈。

    蔡明光乘機獻慇勤說:「想必這位就是五小姐吧?」

    基本上,雁屏沒見過北門幫的手下,或現在北門堂的員工,所以她擺不出小姐的派頭,還有禮地笑一笑。

    「這就是我的寶貝雁屏,程家唯一的大學生,我暗藏的底牌。」程子風好心情地說:「怎麼樣?漂亮吧?」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義父是人中之龍,所生的女兒必定是人中之風。」蔡明光焰媚地說。

    「你不懂。雁屏不但是鳳,而且還是一隻來歷不凡的金鳳哩!」程子風笑著說。

    「是!是!一眼就看得出來。」蔡明光立刻接口。

    程玉屏則在一分重重的哼一聲,眼中綻放著怨毒的光芒。

    其實蔡明光的話也不完全是虛偽,當他看到雁屏的「真面目」時,真是又驚訝又驚艷。

    因為有關雁屏的各種語言,已在北門幫內流傳多年。這除了歸因於程子風極力的保護,使她帶著神秘色彩外,就是四小姐程玉屏的廣為「宣傳」了。

    程玉屏對這妹妹的形容詞,總計起來就是怪胎。凶神惡煞、鬼見愁、八字「沖」倒全台灣省寺廟的女人。

    蔡明光本以為若看不到一個橫眉豎眼的母夜叉,也會看到一個又騷又蠻的小辣妹,結果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脂粉不施、清純秀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這真是義父的種嗎?程子風的凸眼厚唇像,怎麼生得出如此標緻又氣質高雅的女兒呢?

    比起來,號稱「北門幫之花」的程玉屏,就顯得又粗又俗,倒像是陰溝旁長出來的喇叭花了。

    程子風完全不察年輕人間的暗潮洶湧。只是拉著雁屏的手說:「女兒呀!老爸要到高雄出差,這幾天就請你四姐來陪你了!

    「我真不懂,她都二十一歲的人了,幹嗎還要'保母』呢?」程玉屏沒好氣地說,也藉機損人。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程子民拉下臉說:「如果雁屏有任何差錯,我就唯你是問。」

    「她是『煞星』,我哪負責得起?!」程玉屏嘟著嘴說。

    「你敢再說一句?」程子風大喝一聲,眼中滿是怒意。

    這一聲,讓程玉屏噤了口,也讓雁屏的抗議梗在喉間。

    好了,老天先調走母親,又調走父親,現在還派來了四姐……雁屏認真地考慮,這四姐一向不喜歡她,有時還視她為仇敵,出口就沒好話,必然不會遂她心願。

    但……這或許也是她唯一的機會,總要試試看吧!

    晚上九點鐘,程玉屏看完了連續劇,也好吃的吃完,該用的用完,心情似乎好了些,不再亂罵人,雁屏使謹慎地開口說:「四姐,我有件事想請求你。」

    「求我?拜託,你一求,媽祖廟都會倒,我哪敢阿!」程玉屏擦著指甲油,看都不著她的說。

    「是這樣的,明天我想去溪頭,後天回來,可以嗎?」雁屏繼續說。

    「夭壽婆喔!你要害死我呀!」程玉屏猛瞪她說:「你明知道爸不准你踏出門一步,才叫我倒霉的來監督你耶!」

    「我會在爸回台北前先趕到家的。」雁屏懇求的說:「真的,一切都會神不知鬼不覺,如果有事,我就一個人承擔,絕不會連累四姐。」

    「呸!你道敢指使我怎麼做呀?」程玉屏放大嗓門說:「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會稱你的心意!」

    四姐的拒絕,原本就在雁屏的預料之中,這時候,她只好使出法寶,將一對芙蓉藍鑽手鐲放在程玉屏的面前,然後說:「四姐若肯幫忙,我就把這禮物送給你。」

    程玉屏頓時兩眼發亮,忙不迭的把鐲子掛在手腕上,左看右看,美不勝收,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啊!這正好可以配我那件露肩的晚禮服,就可恨爸不買藍寶石給我!」程玉屏怏怏地說。

    「如果四姐讓我去溪頭的話,這手鐲就是你的了。」雁屏再度強調說。

    程玉屏瞇起眼,內心不斷的盤算。老爸這回南下,少說要三天,雁屏後天趕回來,不會有人知道;而或者,她來個偷偷告密,說雁屏逃家,說不定還能看到公主被揍的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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