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帶翼天使

第15頁 文 / 言妍

    「我根本沒注意他的外表。」月柔心中有太多事。

    「少來。」明雪不相信:「他為什麼突然找你?是想追你,還是有關雙月的事?」

    月柔真的無心談話,只好委婉地說:「是有關生意上的事,花坊的事,只是還有一些細節要考慮。」

    「我簡直好奇死了,你講話幹嘛不清不楚嘛!」明雪不滿意地說:「細節?什麼是細節?」

    「不要問好不好?!」月柔心煩地說:「三天後就會有答案,你就知道了!」

    明雪噤口,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心浮氣燥的月柔,她有預感一定發生什麼事了。但月柔不說,她也沒轍。

    月柔的心情由不信、排拒、厭惡、無奈到恐懼在輾轉反側不可得中,她循址找到榮軒所說的房子,位置恰在花坊往花圃的路段蹭,是個美麗的新社區,叫新城山莊。四周有小山、人工湖,景致十分幽美,山莊內的建築是紅瓦白白牆的獨棟別墅,如童話世界。

    社區大門警備森嚴,她還被盤查一番。

    「沈月柔,我找到你的名字了。」警衛笑著說:「對不起,這是例行公事,因為這一所除了鄭先生和裝修公司的人外我沒見過什麼人在三十號出入。」

    看見她的名字在電腦中,她有些怏怏,難道榮軒算準她會答應來住嗎?

    房子是兩層的樓中傑,采光格局都充滿巧思,既古典又現代,所用的材料不是竹就是木,有唐風的梁壁,日式的屏風、仿古的裝飾傢俱,樓下還辟了一間和室,幾櫃茶具清酒一應俱全。旁邊是書房,架子桌子仍然空蕩蕩,表示榮軒並不住在這裡。

    拾級而上,半樓四間房,床單窗簾各成一套,采西式的雅致舒服。主臥室大而明亮,一種淺蔓近紫的色調,月柔故意過門不入,由長廊直向盡頭。

    那是護建的大陽台,可通樓下廚房,幾把籐椅茶几,有米黃色的細竹紗鄭捲簾,坐在那兒可眺望夕日飛鳥,一陣微風吹來,細碎的鈴聲,月柔心一驚,抬頭看見簷上的一串風鈴,那不是她父母在京都的定情之物嗎?

    以木為經緯,拖著一個個由鈕扣到錢幣大小不等的銅鈴鐺,因為小,聲音並不響亮,而是十分涵融輕盈,像夢中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是母親死後,唯一被她搶救下的風鈴,曾掛在小樓,陪她共晨昏。當年逃去日本,忘了帶它,也早放棄再見它的心,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

    月柔激動地踏上椅子,拿下風鈴,淚眼模糊地撫摸每一個銅鈴,依然晶亮,像是有人緦保養擦拭著。

    她忽然明白,榮軒根本一直處心積慮在等她。這風鈴為她留,這房子為她設計,復仇之網為她而開。但又為什麼呢?

    他說他有他的理由,無論是什麼?那年她若死了,他的乖乖不都是空的嗎?

    她第一次由他的角度來看這段仇恨,覺得他活得可悲可憐,套裝生都渲染在悲劇的陰影中,因而受盡煎熬。如果她的犧牲,能讓他走出過去,不也是彼此的一種解脫嗎?看著風鈴,月柔決定搬進來。那一瞬間,她腦中浮現的不是沈家人的困境,不是她自身的傷痛,而是榮軒因仇恨而抑鬱無歡的臉孔。

    ※※※

    星期五下午,月柔簡單地收拾一衣物,大約只鑫這幾個晚上。儘管也心意已定,但對一切仍沒有把握,怕又是一場愚弄。

    另一個困難就是告訴明雪。

    「什麼?搬家?搬去哪裡?」明雪果真驚跳起來,嗓門大得人家會以為失火。

    月柔把手上的住址及電話遞給她。

    「怎麼一回事?這又是哪裡?」明雪仍一迭聲質問。

    「你記得三天前我和鄭榮軒的會面吧?」月柔冷靜地說:「他要我搬過去,和他一起住。」

    明雪這下發不出聲音了,眼前若有個外星人站在那裡,她也不會更震驚。許久,她才張著嘴說:「你……和鄭榮軒?」

    月柔點點頭,迎視她的目光。

    「我沒有發燒吧?!」明雪恢復了語言能力:「你和鄭榮軒?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簡直比閃電還快?沈端儀說的都是真的嗎?這就是所謂的細節嗎?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明雪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月柔知道沒有好理由,明雪是不會放過她的。

    月柔由最早的沈鄭兩家恩怨講起,榮美的死、榮軒父親的死,鄭家復仇,到榮軒提出的交換條件。簡單明瞭,省略許多複雜痛切的糾葛,省去她和榮軒曾有過的那一段往事。

    「這簡直像連續劇嘛!」明雪不斷搖頭歎息:「那個鄭榮軒看起來氣度儀表都不凡,怎麼會做這種變態事?!他爸爸、姊姊的死,干你何事?幹嘛算帳算到你頭上呢?」

    「誰教我是沈家的女兒呢?」月柔無奈地說。

    「他要以牙還牙,對沈家的女兒始亂終棄,找沈端儀就好了呀!」明雪忽然想到:「對了!他已經甩掉沈端儀,所以才又來找你。他真是可惡透頂、人面獸心@月柔,你千萬不能答應他呀!」

    「可是我小叔怎麼辦?辛蒂怎麼辦?」月柔說:「還有你、王老師、我奶奶,全部都操縱在他手上呀!」

    「我們根本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各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和活路,你根本不必擔心。」

    明雪看著她,很認真地說:「這件事關係到你的清白名譽和未來的幸福,我不准你去!」

    「明雪,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考慮很久,這是唯一傷害最小的方式,你就不必再勸我了。」月柔說。

    「你又是這樣,老是為別人著急。」明雪激動地說:「什麼叫傷害最小?誰知道那個鄭榮軒是不是虐待狂、性變態,竟然反良家婦女當情婦,萬一他折磨凌辱你,又說話不算話,你不是白白地毀掉了?」

    「鄭榮軒不是那種人。」月柔很自然地為他辯駁。

    「你才認識他多久,你怎麼知道。」明雪說:「復仇心那麼重的人,一定有可怕的心理毛病。」

    「不!你不瞭解。「月柔無法解釋,又說:「我心意已決,你再說也沒有用,只有祝我好運了。」

    月柔提了行李很快地走出花坊,不管明雪在背後如何跳腳。

    當榮軒的情婦,比想像中的不堪,但為阻止和仇恨,那就是無止盡的苦了。

    ※※※

    太陽下山,深深的藍黑色中,一輪明月,幾點疏星。月柔開了盞燈,坐在客廳裡,心神不安地做著所有情婦的事--暗夜中的等待。+她不知道榮軒這幾日心裡想的都是她。一出機場奔馳在高速公路上,他就愈焦慮不耐,一直到車子進了社區,看見三十二號有柔柔的燈光透出時,一顆心方才落地。

    他慢條斯理地停車下車,拿行李、開廈門和裡門,動作鎮定俐落,售貨他每天做同樣的事情已經很久了。

    月柔整個人蜷曲在竹青色的沙發中,穿著拉拉扯扯紗棉裙,白皙的皮膚在暈黃燈影中映出瑩潔的光芒。她一雙美如秋水的眸子警戒地看著他,像極了他雲日本洽公時,最愛看的偶人娃娃。

    他走到她面前,拉她起來,頭只及他的下巴,鼻子可以聞到她淡淡的髮香,他望進她的眼裡說:「還喜歡這裡吧?」

    「很雅致。」她輕輕擺脫他的手。

    「我沒有設計花草,就交由你來安排好了。」他表情愉悅地說。

    「這都是你設計的?」她隨口問。

    「是的。」他微笑地說:「如果你覺得不妥,要刪要改,隨便你,你有全部的決定權。」

    「已經很美了。」她說的是真心話,也不想改變任何東西。

    他由口袋中拿出一個精美的黑絨珠寶盒子,說:「給你的。」

    月柔本想回絕,又怕節外生枝,惹他生氣。只好收下。珠寶盒內是一條細鑽水晶項鏈,手工造型獨特美麗,看起來價值不菲。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水晶是你的幸運寶石。」他看著她說:「我終於有能力買給你了。」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月柔不安地說。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逕自拿出那串熠熠閃爍的鏈子也帶上,左右欣賞一下,她忍住萬萬和想要把鏈子扯下的總支,讓他看個夠。

    「很好!」他終於說:「我上樓沖個澡,弄點什麼來吃吧!我有些餓了!」

    他走後,月柔才發現自己的頭皮繃得好緊,太陽穴發痛,指甲掐入掌心。她解上項鏈,心想幸運寶石由帶給她最大不幸的人贈予,是詛咒還是諷刺?

    至少他的態度還算好,沒有再增加她內心的壓力。

    正當她要去廚房時,榮軒的聲音由樓上傳來。

    「月柔!你上來!就現在!」他一連吼了三聲。

    她絞著雙手,忐忑不安地走上樓,榮軒就站在主臥室門口,上身赤裸,褲子還算整齊,只抽掉了皮帶。

    「你的東西呢?」他寒著一張臉,有明顯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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