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言妍
芷喬欣賞著各種形狀及顏色的羽毛,傑恩走過來,拿起一根粉紅色的,放在她手說:「送妳的,希望妳能避開一路上的妖魔鬼怪。」
「有效嗎?」芷麗拿起一根黃色羽毛說。
「反正也沒有傷害。」傑恩說。
他付錢時,尚恩不知何時進來,對芷麗說:「傑恩迭芷喬避邪羽毛,我也送妳一根。」
芷麗笑得像一朵花,芷喬心中卻訕訕的。
兩小時車程很順利,女生們都在車上腫了一覺。
到了北鎮,又是黃昏時候,這裡的海顯得寬平,太陽也大而薄,在天際像薄餅將人沸騰的水中,漾著一層又一層的艷紅。
北方比南方冷清多了,幾閒小木屋就形成碼頭,古處棲息的海島比人多好幾倍。
「我們住哪裹呢?」芷麗左看右看問道。
「帳蓬裹。」尚恩回答。
「那麼快就住帳蓬嗎?」芷麗皺起眉頭。
「是舒服的帳篷,各種設備都有。」尚恩笑笑說:「好好享受一下,明天開始就沒那麼現代化了。」
他們被引進一座森林裡,尚恩和芷麗在前,傑恩和芷喬在後。走沒有多久,一大片白帆布尖頂帳蓬就出現眼前,各有不同的漂亮彩繪,在蒼綠之中,像美麗的花異更奇特的是,許多穿著印地安服飾的居民是白人。
「他們是所謂的新世紀流派,到此來追尋人生的真諦及心靈的淨化。」尚恩說。
「有效嗎?」芷麗問。
「誰知道呢?」彼得聳聳肩說:「他們高興就好,反正我們就提供儀式和一些印地安東西。錢從世界各地流進來,我們能不收嗎?」
他們的帳篷靠近一個小湖邊,湖水映著參天的古木,呈翠綠色。最美的是遠遠一角,佈滿了碩大的荷葉和婷婷嬌媚的粉紅荷花。
突然有幾個穿泳裝的白人,由石頭堆砌的屋子裡衝出來,直接跳進湖裡,滿臉通紅地叫:「太棒了,從未有的清爽感覺,好像從娘胎帶來的罪惡都洗淨了。」
「你們應該試試的,真是難得的經驗。」有人對芷喬一群人說。
彼得帶著神秘的微笑說:「那是汗屋,就是把石頭烤熱,澆上水會發出蒸氣,人就悶在裹面。他們說那可以治療現代人所有的症候摹,多來幾次,可以一輩子遠離心理醫生。」
「哇!百聞不如一見,我可以體驗一下嗎?」喜歡新東西的芷麗問。
「原住民的傳統裡,汗屋是不准女人去的。」彼得一臉正經地說。
「他是開玩笑的。為了生意,現在也有女生的汗屋了,滋味很獨特,我也想再嘗一次。」傑恩說:「芷喬,妳也來吧:」
「對呀!我們兩個一起去,不必什麼洗滌心靈,只要能美容養顏,我就很高興了。」芷麗拉著妹妹說。
一旁沉默許久的尚恩開口了:「芷喬最好不要去。她最近身體不好,又受了驚嚇,進汗屋會適得其反。」
芷喬正想抗議,芷麗隨即贊同,連傑恩也沒有反對意見,她只有看著姊姊和傑恩離去。
站在帳蓬前,芷喬祈禱彼得不要走開,否則剩下她及尚恩,又不知會惹出什麼地無法應付的情況來。
老天總算站在她這邊,沒一會,比爾族長就招手叫尚恩准人一個大木屋裹。
「彼得,Joy就交給你了。」尚恩囑咐說。
她其實不需要人陪,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光天化日,她會出什麼意外呢?但彼得倒很盡忠職守,她往湖畔突出的樹根一坐,他也不客氣地挨到她的身旁來。
「你倒很聽尚恩的話。」芷喬忍不住嘲諷說。
「尚恩是我的好朋友和好兄弟:但最主要的,他一向比我聰明,我聽他的話總不吃虧。」彼得很嚴肅地說。
這一來,芷喬有些不好意思,特意友善地問:「你和尚恩認識很久了嗎?」
「一輩子了吧!他的曾租母是我遠房的啟姨婆,我們算有親戚關係,小時候見過幾面,但真正熟識是我到舊金山唸書的時候,他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彼得熱切地說。
「當他的朋友很好,但敵人就很淒慘了。」芷喬說出內心的想法。
「尚恩從來不豎立敵人的。即使有,也是別人的嫉妒譭謗,不過他都能It很快化敵為友。」彼得說。
道是個尷尬的話題,她不清楚彼得對四年前的恩怨瞭解多少,而且他是尚恩的崇拜者,絕不會有半句壞話。
她低下頭,想讓氣氛自然一些,手不自覺拿出袋子裹的木娃娃輕撫著。
「可以借給我看看嗎?」彼得問。
芷喬有些驚訝,但仍把木娃娃遞過去。
「雕得真好,這是我見過最富藝術氣息的「太陽之女」。」彼得反覆審視木娃娃,「可惜尚恩只雕這一個,我求過他幾次,他總不肯再動手。」
「就這一個嗎?」芷喬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不再雕了?」
「他以為他的「太陽之女」已經死了。」他把木娃娃還她。「妳不知道妳在他心目中有非常特殊的地位嗎?」
「是非常不好的「特殊地位」。」她低聲說:「他討厭我,認為我像我母親,是又笨又不值得敬重的女人。」
「妳竟然這麼認為?」他睜大眼睛瞪著她說:「看來,妳還是四年前那個十七歲的小女孩:永遠活在自己單純的世界裡,我真為尚恩感到難過。」
她不懂他話的涵意,只很直覺地問:「你見過四年前的我嗎?」
「有幾回,都從很遠的地方,妳可能都沒注意到有我這個人。」彼得似乎想沖淡先前的重話,便轉移目標說:「印象最深的一吹是看你騎馬,我和尚恩坐在穀倉的樓上遙望。妳的馬老不走,妳急得要命,那個寶貝傑恩做各種動作想讓馬向前一步,甚至脫下紅背心做鬥牛狀,尚恩和我可是在草堆裹笑得滿地打滾。」
彼得說得高興,乾脆現場表演。芷喬被他一提,也記了起來,想到那日的情景,她也不禁和他笑成一團。
她好不容易直起彎下的腰,一抬頭就見臉色奇差的尚恩,她的笑立刻凍結在唇邊,一下由春天到冬天。
彼得見她神色有異。往後一看也楞住,臀部還歪扭在一邊,樣子很滑稽。
「我不曉得妳還有逗女孩子的天分呢!」尚恩的話像在控訴人的罪狀,十分不客氣。
「我……我不是故意的。」彼得的表情很很歉疚,「很抱歉,我明白我沒有遣個權利」
尚恩的臉頰僵硬,芷喬想不出他有任何生氣的理由,彼得更無需說對不起。
空氣凝窒一會,尚恩揉揉眉際說:「我沒有責備的意思,請不要多心,我們去吃晚餐吧.」
「芷麗和傑恩呢?」芷喬問。
「他們汗流夠了,自己會來。」尚恩看她一眼說。
彼得很識相地走在前面,留下尚恩和芷喬同行,但他們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餐廳,芷喬才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又得罪了尚恩,可是實在想不出錯在何處,他和別人都相處融洽,為什麼對她就特別挑剔呢?
但願她能弄清楚他每一刻的心情,不要動輒得咎。
星空之下,燃著松香的營火在湖邊嗶剝地燒著,眾人圍成一個大圈圈,聽著比爾族長以沙啞低沉的聲音說著古老的傳說。
「神助以不同的方式駐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你們看到那池荷花嗎?她們就是天上星辰的姊妹,因熱愛大地,而在此棲息。」比爾族長咳了一聲又說:「人追求幸福的方法,就是與四周達成一種平衡狀態。一個人不比一隻水獺、一顆松樹或一湖水來得重要,我們若能尊重天地萬物,軌能得到身心的平靜……」
奇特的氣氛和話語,讓人心中激起奇妙的感覺。
芷喬由黑暗中望向尚恩,火光照出他如雕刻般的側面,如此凝神專注,他心裡在想什麼呢?
輕輕的歌聲由眾人口中發出:在遙遠的天空有一塊池長長的草長向大地佈滿了雪等待風來臨在遙遠的天空有一塊地風吹來草搖戈雪飛散飛向平原一場暴風雪在遙遠的天空有一塊地湖泊遍野在黑夜裹閃煤著那下方正是滿天星斗歌不斷循環著,像一個圓,如生生不息的世界。那簡單的旋律及歌詞,使芷喬想起尚恩的「螢火蟲之歌」和「蜂鳥之歌」,眼眶不禁潮濕了。
散會後,芷麗拉著尚恩和幾個人熱烈地討論靈思。
芷喬滿心的歌,想用湖水的清涼幽靜撫慰她騷動的情緒。
「平衡?」傑恩隨著她,口中念著,「我一輩子就是缺乏這門技術,和我媽、我哥,甚至貝齊,都處在玩翹翹板的震撼中:」
「和你父親也是嗎?」芷喬笑著問。
「他是唯一讓我舒服的人。還有妳,芷喬,妳從不要求我做什麼或變成什麼。」
傑恩說。
「那是因為我本身就是個不及格的人。」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