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言妍
他記得很清楚,傑恩老去找葉喬,兩人一碰面就有說不完的話,葉喬總是笑得樂不可支。他滿心妒嫉,卻又不得不承認,傑恩和她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芷喬若能恢復記憶,有關尚恩的部分將是痛苦,傑恩的部分則是快樂,這是他永遠無力改變的事實,不是嗎?
「Shen,我們都在等你,你怎麼還在這裹發呆呢?」彼得從後面拍他的肩說。
「我就來。」尚思想一想又說:「彼得,無論任何情況,都請你不要把Joy說出來,好嗎?」
「我不是老早就答應你了嗎?」彼得說:「雖然這麼做違背我為人行事的原則,但妳是我的好友,我又不得不向著你。我只是要確定,Joy值得你這麼保護她嗎?」
「我確定。」尚恩毫不猶豫地說。
「她喪失記憶真不是詭計嗎?她有一個不尋常的母親,她本身也不是簡單人物吧?!」彼得不太安心地說。
「你自己都看過Joy,她不過是個單純的女孩子,還會有什麼詭計呢?」尚恩「她單純?」彼得揚揚眉說:「她若真的單純,怎麼會讓我們金頭腦Shen,如此念念不忘又魂不守舍呢?我看她才複雜呢!」
尚恩正要辯駁,瑞加在書房催人,他們只好停止談話,忙進去開會。
書桌旁的每個人都很嚴肅,比爾族長正在發表意見:「潤林臨死前一再交代「瀑布」兩個字,但我活了那麼大把年紀,沒看過也沒聽說過葛芝湖的北岸有任何瀑布。我看不是潤林記憶有誤,就是他在撒謊。」
「我不認為家父是在撒謊。」尚恩幫父親說話,「首先,他沒有騙人的必要。再者,中國有一句古諺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家父已是臨終之人,世間的種種將與他無關,他自然會說出心裡最真誠的話。」
「我和潤林白劫一塊長大,自認最瞭解他。」世欽敲敲椅把說:「依他的脾氣,要嘛就死也不說;若說出來,就應該不會做假。我想他是記錯了。」
「我倒覺得我丈夫是在猜謎語,這是他最喜歡玩的遊戲,總愛出其不意地整人。」瑞如說:「不要說葛芝湖北岸沒有瀑布:就是有,也不可能在冬天零下一、二卡度不結冰,牠的話實在今人難以接受。」
「他不會在緊要關頭,還教我們玩「猜猜看」的遊戲吧?那就太過分了。」世欽臉色有些難看。
「你不是最瞭解他嗎?這有什麼好意外的?」瑞如丟下一句話。
「媽,爸說的「瀑布」,也是從老地圖上來的記憶。他說得斬釘截鐵,我們懷疑東懷疑西,一點意義都沒有,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找「瀑布」才對。」尚恩說。
「關鍵之處仍在老地圖,我其不敢相倌它沉到太平洋底了。」比爾族長說。
「是呀!葉杏儀和葉喬的屍體至今末打撈到,搞不好她們早抱著「朝陽」享受榮華富貴去了。」世欽火上加油地說。
尚恩一直不喜歡這個堂叔,只戒備地說:「若是如此,市場上早有「朝陽」的消息了,不會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風聲。」
「我只是不相倌葉杏儀這個女人會自殺,而且還帶著一張那麼有價值的藏寶圖。
我始終覺得跳海是假,攜寶潛逃才是真的。」世欽繼續說。
「瑞如,妳認為呢?」比爾族長問。
「問題是,她們逃到哪裹去了呢?」瑞如深思地說。
「我認為,與其找兩個虛無飄渺的人,不如直接去葛芝湖找「朝陽」,或許一到那裡,我們就可以知道「瀑布」的意思了。」尚恩趕快建議。
「萬一「朝陽」早就不在原處,我們不是白忙一場了?」世欽仍在質問。
「倘若「朝陽」仍在呢?」彼得過來聲援尚恩說:「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們親自走一趟了。」
「我贊同尚恩和彼得。」比爾族長說:「而且現在正是探險的好時機。若再遲疑,秋冬就要來了,那時候即使有地圖,也是寸步難行。」
「沒有地圖,只是事倍功半而已。」世欽還在叨念。
「世欽叔,你若不想去,沒有人會勉強妳的!」彼得有些不耐地說。
「我當然要去!」世欽忙臭著臉說:「我現在是傳家輩分最長的,若不去,不是對不起我的祖母嗎?」
「要去就齊心協力,我不希望中間又引起爭吵,影響大家的進度。」比爾族長鄭重地說。
按著,他們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探險的工作計劃上。
「朝陽」的所在地是沿太平洋的海岸山脈中,出面直直落海,各峰的差點極大,層巒迭峰,十分險峻蠻荒,至今由陸地仍無法通行,必須先出海再繞回去。
「所以我們先搭渡輪到德渥島,再開車到島的北方搭另一班渡輪。」尚恩指著牆上的大地圖說。
「在德渥鳥時,就要把食物、飲水、帳蓬、醫藥各種配備都帶齊,因為接下來什麼都沒有,只能靠自己了。」彼得強調說。
「到海岸山脈時,不是還有一條公路可通葛芝湖嗎?」世欽問。
「那叫什麼公路?不過是一條小山路罷了,我們還得開四輪驅動的越野車才行得通。但真正苦的是過了葛芝湖後的搜尋工作,完全要靠兩條腿了。」比爾族長說。
「真麻煩,我們租水上飛機就夠了,從天空土看,有沒有瀑布就一日了然了,不是嗎?」世欽說。
「妳以為我沒試過?」比爾族長冷冷地說:「我請在當地伐木的族人看過,根本沒發現什麼瀑布。」
「所以沒有就是沒有,潤林一定搞錯了,我們還費那麼大的工夫做什麼?」世欽的口氣仍是反對。
「世欽,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去不去的問題了。」比爾族長有了塭意,「不過,你現在要退出還來得及。」
世欽緊閉嘴巴,不再說話。
瑞如又端了一次咖啡和點心,策畫工作才告一段落。
送走了堂叔、比爾和彼得,尚恩又回到大地圖前。
「要找一條幾乎是不存在的瀑布,你有信心嗎?」瑞如在他身後問。
「我相信爸不會騙我或猜什麼謎,只是老地圖一定還有什麼。」尚恩說:我瞥看過它的內容。」
「看了也不見得有用,上頭的記號只有曾祖母才懂。」瑞如歎口氣說:就是這樣,喜歡留一堆爛攤子教人收拾。」
尚恩陷人自己的思路中,除了那條瀑布外,堂叔的態度也令人懷疑,他為什麼一百反對此行的計劃呢?莫非他還貪想著把「朝陽」私賣給外面的珠寶公司嗎?
尚恩在大地圖上的視線,越過淡藍色的太平洋,來到台灣。他又想起整日陪小朋友唱「小星星」、玩「賽門說」遊戲的芷喬,仍舊是小小童話書,仍舊是看不懂的文字,但她的美麗純真還是強烈地吸引著他。
芷喬,忍耐一些,等我找到「朝陽」,事情過後,我就去找妳,我要除去葉喬的害怕,讓妳愛上我。
奇跡會再出現第二次的。
「請給我時間,芷喬。」尚恩在心裡默念著。
第四章
芷喬又對著小熊發呆了,是尚恩送給她的臨別贈禮,想到此,她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他離開一個月了,沒有半點音訊,像從地球表面消失掉一樣。
剛開始她還寄望電話和信件。每一次鈴響,心就急跳;每一回翻信箱,手就顫抖。但她所承載的是一遍又一遍的失望,直到心不再期待,手不再急切,淚也不知道流了幾缸了。
那三個星期的相處真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嗎?她再如何真實有情,也比不上金門大橋那無法尋覓的一縷芳魂嗎?
即使芷喬有心理準備,但又不由得痛苦。既然只是補捉一個影子,又為何日日到美語班殷殷等待,讓眾人以為他是她的男朋友呢?
說什麼後會有期,他不留電話住址,就表示永遠的訣別了,她幹嘛還不死心呢?
這件事比她想像的打擊要大,她對自己更沒有信心,甚至面對美語班同事和家長探索的眼光,都承受不住。
她幾乎要恨自己了,無依無靠,連記憶都沒有,像浮在半空的氣體,難怪尚恩不願頁正對她認真,就連最基本的友誼也懶得維持。
「太陽之女」站在床頭櫃望著她,仍是耶多年不變的神秘表情,細長的眼和緊抵的唇,就是故意要隱瞞一切的固執和陰沉。
芷喬一把抓過木娃娃,捏著說:「妳為什麼不燒成灰算了?為什麼要跟著我又一句話都不說呢?若我能想起從前,就不會那麼在乎現在,也不會放那麼多心思在尚恩身上了!」
木娃娃仍是肅穆地看著她,一點都不為所動。
「都是妳!都是妳!天天提醒我是一無所有的空洞人!」芷喬一怒,把木娃娃摔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