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秀人
於是她僵硬地點了頭。
靳秋風迅速展開雙臂抱住她……香香、軟軟的,就是她的身子。
「嗄!?」奴兒拚命張口呼吸,深怕自己禁不住大叫出聲!因為這實在太刺激了!
她的下巴靠在他肩窩上,可以聞見一股只屬於他的奇特香味……
男人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清淡香氣呢?肯定是他終日流連女人堆裡,才惹上這一身香吧!
奴兒這樣想著,心底卻湧現不自覺的憤怒……她是在氣他風流麼?
「你身子好軟。」他的話一出,頓時教她雙頰浮上兩朵不請自來的紅雲。
「你、你別說這麼曖昧的話行不行?」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
「有什麼關係?除非你自己胡思亂想。」他抱著她,輕笑道。
奴兒氣得掄起粉拳,毫不客氣地槌打他寬闊的背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中了心事。「你實在很可惡耶!走開走開!我不借你抱了!」
「好啊!那我換別的……」他突然在她嘴上偷了一記香吻,活像個無賴似地,攤開雙掌貼在她背後,將她穩穩推向自己,他們之間十分親暱。
「你別這樣……」這是怎麼回事啊?那像被一團熱火灼過的雙唇,竟然再度渴望著!她不安地想拉開過於貼近的距離,無奈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他一根手指。「我有話跟你說,先放開我……」
「有什麼話就這樣說。」她不知道麼?這樣的擁抱加上剛才輕輕的一吻,實在令人身心暢快!他怎麼捨得放開。
奴兒沒其他的辦法,只好維持這般尷尬的姿態與他說話……
「我聽若嬋說……是你救了我?」她其實很想回抱他,但是卻意識到自己實在太放蕩了!
「救你,有麼?」他繼續他的一派不正經。「你的恩公不是『別碰我』師弟麼?」
其實他是在賭氣,誰教她這麼糊塗!隨隨便便就亂認恩人,將他一番苦心當成別人的功勞!
奴兒愣了愣,困難地開口道:「對不起!是我弄錯了!請你別生氣。」
「我哪裡生氣了?」怪怪!她竟然可以看出他在生氣?!
「你……有啊!」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揉揉他的眉尾。「上次我和若嬋闖妓院時,你也是這樣。」
「怎樣?」他還是不懂。
「你的眉會挑高呀!這就是你心底不高興了!」好不容易,她揉開了他挑高的怒眉。
靳秋風著實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會注意到他這個從沒人發現的心情徵兆!
「還有,我覺得你太不老實了!為何要用笑容來掩飾一切呢?明明心底不高興,也要戴著笑容,這豈不是自欺欺人麼?」她的話教他震驚了。
他緩緩放開她,凝重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地推開她起身進房。
奴兒愣在原地,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他剛才最後的表情,不僅是不高興而已,似乎還帶著震驚……
第五章
陰暗的密室裡,透著森森然的涼意,氣氛萬般詭譎,難以打破的僵局沉沉地凝結著,逐漸轉成龐然的壓力……
靳秋風盤腿席坐,閉目養神。
抽空的腦子,不被任何該死的想法或念頭佔有,僅剩飄蕩的軀殼,他認為自己不在這裡,但是他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一隻冰涼的手掌忽然熨撫他的臉頰,又緩又柔,卻仍習不來真正的憐愛。
「真是愈來愈像了……」一道粗嗄低沉的男聲深歎道。
靳秋風張開了眼,一眼瞧見的即是靳飛燕一臉癡迷的模樣……
他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沉醉的神色,撫摸著他的發、他的臉,細探他的五官、他的各種表情,好幾次,他都差點忍不住想推開靳飛燕!但是心裡有一道聲音告誡著他,不要衝動。
靳飛燕慢慢將手游移至靳秋風的肩膀,神色忽然變得猙獰……
「不是!儘管再像……但是你仍然不是她!」靳飛燕突然一吼!使勁推開了靳秋風!
他的脾氣來得狂!靳秋風毫無防備地遭到波及,但是他仍然帶著笑容,一派閒然地面對接踵而來的盛怒!
「可惡!」靳飛燕掄拳擊向石牆,咒罵出聲。「我要你付出代價!」
靳秋風慢條斯理地起身,攏了攏衣襟。「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
「站住!」靳飛燕恢復了冷靜,沉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變什麼把戲麼?」
靳飛燕定定地凝視他,心中覺得悵然若失,但是只要此時此刻依然可以用雙眼望著他的臉,相信不久之後,萬種相思都可以得到回報!
縱使她已經不屬於他!但是他仍然不肯罷手!他要竭盡一切強佔她!就算只是在過往的記憶中迷戀她的風采、擁有她的絕色也好!
「我認為,師妹比我更適合變把戲。」他早厭倦靳飛燕幾近變態的舉動!但是他沒辦法阻止。
「說起若嬋,我倒是想到一件事。」靳飛燕收起戀梭的眸光,質問道:「聽若嬋說,你救回一個姑娘?」
這沒什麼好否認,於是靳秋風點頭道:「是。」
靳飛燕知道靳秋風一向沒有多餘又可笑的善心,所以事情絕對不單純。「我不想插手這件事,但是你最好衡量清楚自己的本分,我育你、養你,不是要你來反抗我。」
靳飛燕這番話似乎在暗指什麼。
「我看得出來,若蟬喜歡你很久了!一直在等你回心轉意。」他明白若嬋對秋風的心意,但是他並不特別贊成或反對。
靳秋風只覺得好笑。
他從來沒有對師妹有過什麼心意,又哪來的回心轉意讓她癡等?
「等不到的人,即使再等一百年,仍然是等不到的結局。」他淡然道,無心挑起任何波濤。
靳飛燕怔了怔。
因為他的話而感到異常震驚……心底彷彿有股駭人的痛楚狂蝕他的五臟六腑!又因劇疼產生出憎恨的情緒!
「罷了。」靳秋風擺出無所謂的態度。「我已經不想染血,等風聲一息,一切都會成為過往雲煙。」聞言,靳飛燕臉上出現萬分難看又驚詫的表情,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消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靳飛燕深鎖眉頭問道。
「我說得不夠清楚麼?」靳秋風伸了伸長腰,淡笑著。「我不想再動手殺人,他們與我無冤無仇,我沒必要聽你的命令取他們性命,不是麼?」
「你……你敢違逆我?!」靳飛燕一時惱怒!指著靳秋風像是在責罵一個不肖子!
隨後,他又仔細想了想,見情勢不對,立即改變語氣道:「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是!的確有理由。」靳秋風截過靳飛燕的聲音,接著說道:「取他們性命,究竟可以得到什麼?我不曉得你有何目的,現在我累了,不想繼續再聽任你的使喚。」
「你!你簡直想造反!」靳飛燕聚掌欲撲上他的天靈蓋,但是在迎視他俊顏的同時,卻不知不覺地感到猶豫。
就是這張臉教他魂牽夢縈!教他食不知味、輾轉無眠!
偏偏在他眼前的容顏……只是個替身!
靳飛燕突然又急又怒,不由得猛喘著氣,卻不知道該怎麼訓示靳秋風的想法。
反問靳秋風,為何不再答應當個刺客?
因為厭了、倦了?
或是另有他因呢?
此時,在他腦中浮現的,是那晚和那名婦女四目相交的震撼!他無法解釋那種異常的感覺,只能任由自己陷入困惑。
久久,靳飛燕一直沉默著,任由靳秋風離去,他仍渾然不知!逕自深陷在作繭自縛裡。
密室外,在靳秋風遠離後,悄然出現一名男子,他是別煜!
望著暗沉的夜色,他冷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保護著靳飛燕似地,他選擇徹夜駐守密室外,拉出久遠的記憶來漫度長夜……
鳥語花香,一抹小小的身子奔過花叢,來到屋後直撲母親的懷裡。
「娘!爹又在教秋風讀書了!」幼童哭泣道:「我也想跟爹學讀書寫字,但是爹不肯!還罵我……」「煜兒乖!你爹只是想專心地教導你們,改天,爹就會獨自教你習字。」她溫柔地勸撫兒子。「別去吵你爹和秋風,知道麼?」
「嗯。」他點點頭。「可是爹對秋風比較好!」
「怎麼會呢!」她笑著揉揉兒子的發頂。
「因為爹造了一座獨屋給他住啊!又不允許我擅自跑去那裡,還有,每次都看到爹這樣摸著秋風的臉,卻從來沒這樣摸過我。」他將小手熨貼在母親臉頰上,仿學父親的舉動。
看見兒子這麼做,她由衷驚駭……莫非相公瘋了?!竟拿秋風來當蘭師姐的替身!
同時,她也深深地感到悲哀,原來自始至終,相公心裡都惦念著蘭師姐!
那她算什麼呢?為他傳宗接代生下兒子、含辛茹苦跟隨他的她究竟算什麼?
她愈來愈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有什麼意義!連孩子也得不到父愛,反而是別人的兒子被丈夫捧在手心裡呵護!
好不可悲的鬧劇!
「娘?」他輕搖晃娘的手,不懂娘為何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