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昕語
「我的心，沒人看見！」
他道出了她心中的話，讓她的眼淚禁不住澎湃。
「落單的燕子……」他此刻的微笑，溫柔的讓人融化。「只有你聽得懂……」
嘉芯泣不成聲。
「黑咖啡……」他此刻的言語，深情得教人心碎。「只有你指名點……」他看著她，褪去了笑容，那兩潭深眸似無底的黑洞，在瞬間幾乎要將她捲去。她的雙腿發顫，淚如雨落。
「你甚至喝得出這杯特調咖啡，是哪一種豆子和哪一種豆子混和的……」小嫻再也忍不住了，她撲向吧檯，雙手重重拍打在桌面上，激動地哭喊。
「嘉芯，你笨死了，可森對你的愛，比感受還深千萬倍啊！」
第八章
嘉芯震愕的瞪大了淚眼。
小嫻欲罷不能，激動憤慨地哭喊：「嘉芯．你的聰明到哪裡去了？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到？聽不出來？看不出來嗎？還是你又要把你該死的那一套感覺拿出來當借口？」
「小嫻。」可森制止了她，小嫻還要開口，他朝她搖頭，緩緩走進唯一沒有被燒燬的廚房。
嘉芯雙手扶在流理台上，雙肩不斷抽搐，她完全無法從這個震撼中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可森對她而言，亦兄方友，他是她的知音，是唯一懂她的人，但她真的從來沒想過……他會愛上自己！而自己呢？對他的感覺是什麼？她壓根沒想過，跟他在一起就是平安、平靜、平淡，沒有她喜歡的驚喜，不！有的，也是平淡的驚喜：沒有她任性的隨興，不！有的，也是平靜的隨興；沒有她恣意的頹廢，不！有的，也是平安的頹廢……
她在情場上似乎身經百戰，卻是個名副其實的愛情白癡。可森不也是一次再一次地讓她更瞭解自己嗎？怎麼她還是沒想過他的心意？
其實根本就是她膽怯，她看似瀟灑，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放不開。可森太可怕了，一眼就要看穿了她，所以她愈逃避，愈怯懦，愈倔強……
小嫻氣急及壞的坐上高腳椅，抹著眼淚。
「真被你氣死了！這麼好的男人在旁邊你著不見，你還要追求什麼感覺？！」
可森走來，手上多了一隻醫藥箱，他沉靜地啟口：「把手洗乾淨。」
小嫻別過頭看他。嘉芯始終垂頭不語，聽話地洗淨了手，讓他替自己包紮。
他彷彿若無其事，在她手上纏上乾淨的紗布。
「我送你們回去吧！」
「我要留下來幫你。」小嫻跳下椅子說。
「你明天還要上班。」可森淡淡一笑。
「上班哪比得上大哥的事重要。」小嫻義氣十足的說。
可森很感動。
「我會請人來處理的，這家店保了很高的險，我不算有損失。」
他愈無所謂，她們就愈愧疚。
「別放在心上。」他笑道，知道她們會自責。
「可森……」小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他。
他搖搖頭，他不需要她們任何回潰望向還是沉默的嘉芯。
「走吧！我送你們。」
他的堅持讓小嫻無言以對，只好沮喪地走出大門。
一路上，嘉芯像失魂的空殼一樣精神恍惚，她始終望著漆黑裡的窗外。緊閉的窗，她卻仍可以感受到涼意，現在是什麼季節呢？她全然不覺……
車子在小嫻家門口停下來。
「可森，需要幫忙一定要找我喔！」她還是放心不下。
「我會的。」他對她柔柔一笑。
「你的手機別關，隨時聯絡。」小嫻還是叮嚀著，隨即看了失神的嘉芯一眼，她無奈地一歎才下車。
目送她上樓了，可森才開車離開。但，他不知道嘉芯住哪，她不說，他也沒問，兩人就這麼沉靜地在市區內漫無目的行駛。
嘉芯終於開口，她對著窗外說出她家的地址。
這就夠了，她已經一次又一次的把她的信任交給他，夠讓他感動了。
車子停了下來，嘉芯卻沒有下車的意思。她看起來似乎好疲倦，一夜倉皇的淚水，彷彿耗盡了她的元氣，她確實不曾這樣歇斯底里的哭過。
「我帶你上去。」可森輕聲啟口。他下車走到側座的同時，嘉芯也自行下車了。
她的雙手繞住了他的手臂，低垂的腦袋靠上了他的肩。一種小女孩似的無助，只想依附在一副寬大的臂膀上求援。可森低下頭看著她，只覺得十分心疼。
她緩緩掏出了鑰匙，把鐵門鑰匙指給他著。可森接手，開了門，扶她上樓。
她又指著另一把鑰匙，是她家大門的。她的小窩，在這棟舊公寓的三樓十坪大的套房，她將她的世界佈置得非常美麗。
可森只站在門口，嘉芯抬起頭看著他，她的眼神澄澈而純潔，那是她不曾流露的極度無助。
「留下來陪我好不好？」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卑微的語氣。
他不要她用懇求的口吻，她只需要一個眼神，他便可以為地在門外守夜。
他無言地人內。嘉芯關上門，並沒有特別招呼他，她逕自走進浴室梳洗。
可森環視著這個舒適乾淨的房間、半面牆都是書．她工作用的工具書、語言教材、各類文學叢書，還有成套的旅遊書籍。
她的房間沒有床，地板上有一個榻榻米大的床墊，加上柔軟的地毯。面對落地窗的書桌，是最凌亂的地方。
他看見桌上有許多手稿，還有一排日記本，旁邊擺的是音響和電視，還有一台咖啡機。
嘉芯洗完澡，換了輕便的T恤短褲出來了。她直接踏上床墊，整個人捲曲起來側臥在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好像累得連開口說一句話都費力。
「嘉芯……這就是你的世界？自由、隱密，又那麼孤獨……」可森佇立不動，深深望著看似人睡的她。
「除了小嫻……你是第一個踏進這裡的人……」她輕聲啟口。眼睛還是閉著。
他知道……現在，我們是真正的感受三結義了，我會找一天帶你們到我家作客的……如果有機會的話……
「可森……」她的聲音恍似夢吃。「你可不可以來我身邊？」她知道，只有他聽見她這麼說的時候，不會有異樣想法去論定她這個人，此刻……她非常需要他溫暖的大手。
可森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背靠牆，枕著抱忱，他的手伸過去，讓她緊緊握住，貼在自己臉上。他可以感覺到她仍在發抖。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隨便？」
他搖搖頭。她沒看見，她始終閉著眼。
「可森……對不起……」
他還是搖頭。
她指的是對他的感情的愧疚，她覺得自己實在不夠資格讓他愛。
「我是個差勁……不完整的女人……」
「你老是妄自菲保他柔聲回道。
「是真的……我不值得你愛……」
他又沉默了。感情沒有所謂資格高低。
「我墮過胎……」她第一次說出口，連小嫻她也沒說，甚至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她自己拿掉了孩子，自己要求分手，然後自殺，然後後悔，然後自責。然後苟活，然後開始了她的頹廢人生。
他知道，擔他仍感激她親口對他說。他愛她，井無關她的過去。
「那時我才二十歲……直到現在我還會夢見那個孩子……我想是個女生吧！很漂亮……但沒有五官……」
他感覺到他的手心有些潮濕了……
「其實我根本害怕愛情……那之後，我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小孩……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會接受一個不完整的女人……」
世界上有誰是真正完整的呢？
「阿飛罵的沒錯，我是在玩弄感情．更確切的說，我是在糟蹋感情……」
那是因為你沒有安全感，你對感情全然失去信心。
「你著見我這裡的東西……一支牙刷，一張單人床，一雙拖鞋、連咖啡杯都只有一個，我早做好了獨身的準備，從沒想過要和誰過一輩子……」
你在贖罪，用一生的孤獨懺悔……這麼多年了，其實已經夠了。
「感受燒掉了，我真的好難過……」她的臉全埋進他的手心裡。
「還好……你今晚不在那裡……」
嘉芯一愣，整個人瑟縮起來，她明白他的意思。
「否則那桶汽油會潑在我身上，而不是感受……」
她知道，所以其實是嚇壞了。可森很心疼。
「愛情好可怕……好可怕……」她的雙肩微微發顫，她的眼淚濕透了他的手心。
所以你不想愛了……我聽見你對小嫻說了，你不想談戀愛了……
她有了短暫的沉默，寧靜的深夜，只有窗外細細的風聲，和她微弱的啜泣，好荒涼的寂寞……
他以為她睡了。硬咽聲已不再，她緊握的手也漸鬆，片刻，他聽見她夢話般的喃喃自語：「可森……我寫不出東西來了……是該到尾聲的時候了，這是你說的……可是我寫不出來了……也不想寫了……你幫我好不好？……用你的方式，你的想法……幫我完成……好不好？」
他深深地看著她。這是一次艱難的交託，他不知道做不做的到，所以他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