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春光奏鳴曲

第16頁 文 / 辛悌

    他的話很傷人。有一股想哭的衝動直人心頭,鼻子一酸,眼淚威脅著要滴落。她急忙躲人他的懷中,讓眼淚滲入他的晨褸。就因為她窮,就因為她沒有顯赫的家世,所以他可以將一切的罪過歸咎於此?

    不,雖然「晴光」需要錢是事實,有了駱家的這份薪水,也只是多了些微薄的助益。可是人窮志不窮,顧春江也有骨氣,她不會出賣自己的身子,否則不但良心受煎熬,就連院長和「夏、秋、冬」三個好姐妹她都無顏面對。辜負她們的期望,那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事。

    「除了錢財之外,女人就不能因為其他因素而獻出自己的身子嗎?」她屏息問道,想確認他的想法。

    「哈!你想告訴我那是為了『愛』嗎?一個簡單的字眼,就能讓人失去自我,太傻了吧!」他嗤之以鼻。

    「你不也曾經無怨無悔地愛過?我不是瞎子,那天晚上出現的靳雪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要自以為聰明。」被揭發的瘡疤讓駱清堯惱羞成怒,「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是的,從那激烈的反應看來,駱清堯的確愛著靳雪蔑,即使是現在依然不變。顧春江笑了笑,不知道心中是酸還是痛,如果說她原來還殘存著丁點的疑惑,此時也蕩然無存了。

    「無所謂了,你可以懷疑你自己,也可以不相信碰到的事實,我卻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淡淡地說。

    顧春江確定自己只是一相情願的付出之後,再大的打擊也無妨,反正她對他別無所求。

    拉下他的頭,顧春江在他的面頰上印上親吻,然後移轉到他的唇,再一次的強調自己的決心。

    「你問我要什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她大膽地在他耳際低語,雙手直撫進他敞開的衣襟中。

    「什麼?」慾火被挑起的同時,他還是注意的聽她說話。

    「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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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屋子中產生的變化,真的只有駱清堯、顧春江兩人知道嗎?當然不是。

    每個晚上門開來關去的,老人家睡眠質量比較差,容易被驚動,怎不明白?加上他們相處時間太過漫長,駱順同老早就在顧春江的臉上看出端倪。打從心底漾出笑容時表示有好事,強顏歡笑時則是有問題產生。他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時機不當,不願拆穿。

    其實現在想逼兒子就範也成,生嫩的小丫頭只怕早被吃了,侵犯良家婦女可是駱家人最不齒的,用這招絕對生效。但是小丫頭和兒子絕不會因此感激涕零,往後的日子恐怕更難過。自己干涉太多只怕會誤事,已經有一次失敗的經驗,說什麼也不能再錯第二次。但是,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處於膠著情況的兩人,總要有個催化劑。既然這個笨兒子還認不清自己的心情,他這個做爸爸的乾脆好人做到底,讓他當個明白鬼吧!

    「你好久沒回去了,想不想回家去看看?」駱順同好心地問道。

    顧春江驚訝地看著他,好久沒回「晴光」,說不想念是騙人的,特別是那天晚上和駱清堯談過之後,受傷的心情久久未能平復,更讓她強烈地思念著家人的愛護。只是除了老爺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之外,現在的她心裡又多個牽絆,教她如何能走開?

    「沒關係。」她回答道,強掩住心中的渴望,「只要老爺的身體好,就算長時間內不回去,她們也能諒解。」

    「不用擔心我,才一、兩天,我撐得下去。如果再不讓你回去,說不定警察就找上門來,因為她們報人口失蹤了。」駱順同難得還會說笑話,「我保證絕對按時吃藥,你再不信的話,童媽可以做證。」

    「老爺,你……」她欲言又止。

    「小丫頭,很多事我不說,並不表示不知道。發生在這個屋簷下,沒有事情可以瞞住我。」

    他聰明地點到為止。

    顧春江的臉倏地轉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多麼希望在我僅存的有生之年能見到清堯找到好的對象,人家說成家立業,先成家才能立業嘛!這麼多年來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盡責,虧欠了他,我一直很過意不去。現在,如果有個女人能讓他的心得到平撫,就算我死了,也會瞑目的。」他歎息地說。

    「老爺,你千萬別這麼說,只要配合醫生的指示,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她急忙地安慰著。

    「傻丫頭,生死有命,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毛病,一把年紀也算活過了,只是啁——唉!多說無益。丫頭,奉勸你一句話,男人都是有惰性的,讓他們太好過,只會換來自己的難過。人總是要對自己好一點,才能得到解脫。好了,今兒個你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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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爺的堅持下,顧春江惆悵地離開駱家,開車回到「晴光」,期望自己的心能得到休息。

    回家的途中,她有著近鄉情怯的膽戰,在這相同的路途上,她想來回不下數千回。想當初,她還是個不懂社會險惡的小女生,沒料到才短短的數日,竟有人事全非的感慨。看著窗外的景致,她搖頭苦笑,是自己變了,變得好陌生,變得連她都快認不清楚自己。雖然外表還是以往的顧春江,她的心卻老了一千歲,深如古井,再也負擔不起任何的重擔。

    老爺話中有話,她不是聽不出來,原以為只是駱清堯和她之間的秘密,只怕早已人盡皆知。老爺暗示的話如此坦白,只是現在,要她說什麼?駱清堯與她之間,根本是沒有未來可言,所以她不奢求,只希望他有個好歸宿——這句話用在男人身上真可笑,但她卻也有著同樣的希望。

    望著就在不遠處的家,她在心中暗自慶幸,選在今天回家是對的,只有在非假日的時間,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晴光」中不會有太多的人,她也毋需面對此刻還不能承受的拷問。

    顧春江輕輕踏人自己的房中,她還不想面對任何人。她需要一點時間粉飾自己的情感,以最佳的面容面對關心她的人們。

    「咦!稀客,你怎麼會選在這個時間回家?是不是你終於被開除了?」耿夏荷的聲音躍人腦海中,打擾她的清靜。

    「當然不是,我放假,所以回來了。」顧春江露出一抹淺笑。

    「喔!」耿夏荷輕輕應了一聲。

    「我倒是要問一句,你怎麼會在這兒?」換成顧春江有疑問了,這個時候她在「晴光」做什麼?

    「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個別名叫「閒閒美奈子』嗎?」耿夏荷涼涼地翻動手邊的書籍。

    「什麼意思?」顧春江一頭霧水。

    「『閒閒沒代志』!簡單的說就是我炒老闆魷魚,現在是『無游』的員工。」耿夏荷依然像個無事人。

    「你什麼時候考上『吳油』?」顧春江完全聽不懂。

    「你喲!遜斃了,誰說我是那個『吳油』的員工,要真能混進去,每天不是喝茶就是看報,浪費生命的目的就等著頤養天年領退休金。仔細想一想,哇!那可真是太美好了。」耿夏荷開始幻想。

    「你做夢喔!真進去那裡,只怕做不到三天,你就自願投降了。春江,荷荷現在是無業小遊民,簡稱『無游』,她好無聊喔,為了一點小事就不幹了。」舒冬海也在此時跺上一腳。

    面對兩人質疑的目光,耿夏荷忙撇清自己的立場,「別那樣看我,我不是劉嘉玲,你們也不可以再靠近了。我現在還是放暑假的期間,在家是應當的。」

    「荷荷,什麼小事讓你如此生氣?」顧春江關心地問。

    「還不是老闆太自以為是,沒效率的方法還硬要我照著做。忠言逆耳,我也懶得理他,讓他倒閉算了。那個爛老闆就算他用八人大轎來抬我,我也絕不回去。」耿夏荷頗有骨氣地說。

    「好聽好聽,三房兩廳。就不知道是誰昨天還在電話中交代得清清楚楚,檔案擺在哪兒都背起來了,人家沒了你,就像缺少兩隻翅膀的畫眉鳥,想要飛也飛不了。雖然你脾氣壞,但要人家放過你——不容易喔。」舒冬海閒閒地澆她冷水,就是不讓她好過。

    「喂,你欠扁喔!」耿夏荷威脅著。

    「親愛的荷荷,看清楚,我已經很『扁』了,不需要再加工製造了。」舒冬海喜歡和她鬥嘴。

    「好了好了,快停止吧。都年紀一大把了,還喜歡吵嘴,不怕羞。」顧春江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兩人。

    「誰讓她每次都喜歡和我唱反調。」耿夏荷先訴苦。

    「我和你兩個人,一個是火辣辣的夏天,一個是冷颼颼的冬季,正好是極端的對比,連個緩衝的餘地都沒有。老天注定的,連名字都不對盤,生活中當然也要針鋒相對。你說是不是?沒想到我還真有點小聰明,連這個都想得到。」舒冬海為自己想出的說詞感到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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