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謝上薰
「閉嘴!」元正則不得不以口封唇,堵住她宛如被謀殺的尖叫聲。
她恍恍惚惚的,彷彿脫身到了世外,眼前所發生的不再是她原有世界的事,充滿了不可理解的意外性。
他的吻帶著猛烈的需索,熱情而強悍的將她壓倒在床上不斷求歡,他的手開始溫柔的在她的身體探索著……
「不……不,」星月費力的叫喊出來。
如同一陣沖天巨浪向她迎面打來,將她拋捲得遠遠地,她在巨浪的洶湧下翻騰掙扎,就快滅頂了,卻全身使不出勁道,她想呼吸,即使喊破屋頂也不要緊,偏又被他堵住嘴唇而呼救無門。
很突然地他放開了她,站起身走向外間的起居室去。驚魂未定的賀星月,腦子裡有一瞬間處於真空狀態,什麼也無法想,直愣愣地瞪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才呼出一口大氣。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女人能做什麼?當然是穿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離去!幸好,她的身體並未遭受真正的侵犯,這邊常識她還有。
當她離去時,沒勇氣再向元正則多望一眼,卻可以感受到他的視線不曾離開她半秒,直到她跑進電梯,朝下降落,一顆心才慢慢恢復正常的鼓動。
「我真是太笨了,怎敢一個人到男人住的地方去?」
以為飯店是安全的,但在昂貴的豪華套房裡,客人的隱私權獲得保障,除非突然失火,根本沒人會來救她。
「我真是太笨了!」
走出電梯,來到交誼大廳,她訝然發現,天已全黑了。
從沙發上突然站起一位男子,喚住她:「賀星月!」那隱忍的怒氣使星月顫抖了一下。
「祥……祥煙。」
一種大禍臨頭的預感,星月想她可能要暈過去了,然而,她只是緊握住拳頭,直到指甲幾乎掐傷了她的手心,任冷汗濕後背。
第四章
「星月去找那個男人,不是早就應該回來了嗎?」
「或許一時沒找到,又轉了幾個地方。」
朱佩絲調了一杯淡酒給他,也難怪許祥煙發飆,從下班後趕來「仲夏茶座」,都九點多了,星月還沒有一點消息,也就是說她整整消失了十個小時。
「她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這樣吧,我打電話去飯店的櫃檯詢問一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解釋她不是想挖掘新聞的記者,總算得到一點肯定的消息:有一位賀小姐在上午十一時上樓拜訪元正則。
「請問,她是不是很快就下樓了?」
「沒看到。」很快掛了電話。
朱佩絲有點氣惱,一個服務生竟然如此無禮。「什麼一流飯店嘛,三流也不如!真正的一流飯店若非經住宿客人同意,是不可以隨便和別人討論客人的事情。難道元正則今天一步都沒離開飯店?那星月……」
許祥煙的腦門像給人重擊一下,許多不堪想像的畫面閃入他腦海裡。
「星月不會做糊塗事吧!」她看到他的嘴唇緊閉著,想必內心正五味雜陳,酸、苦、辛、辣、嗆!很好,今天他的心多受點折磨,將來更能體會和她在一起的甜美方甘,知道要珍惜。也不枉她暗戀他多年,一直在受苦。「換成是我,才不會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引起無謂的是非,甚至,還自己送上門去……」
砰的一聲重響,他把酒杯當出氣筒的重重擱在桌上。
「別說了,星月不會對不起我。」
「你好傻,真傻!」她的語氣悲惱,雙眸射出了柔光。
「我相信星月,我該相信她……不是嗎?」
「可憐的人,自欺欺人會使你的心好過些嗎?」她聲調中的情緒是那樣激動悲切,以致她說的每一個字均重重地震盪他的心弦。「祥煙,你還有我!我愛你啊!我整整愛了你五年!你可知道?」
愛要讓他知道!朱佩絲終也醒悟了,放下小姐身段對他告白。
「你……你愛我?」
許祥煙驚訝得幾乎無法說出這幾個字來。
那不可能是真的。
「我愛你!愛得我的心都痛了、碎了,也不敢表白,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和星月訂婚。」洋娃娃般的大眼睛流下激情的眼淚。「因為你們相愛,因為星月的身世可憐,所以我不忍心做第三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慫恿她合夥開這家茶點,那麼,每次你來找星月,我也能夠看到你,聽聽你的聲音,那是我一天當中最快樂的時候。」
「我……一點都不知道——」他有點費力地說。太突然了!
她笑一笑,又苦又澀的笑容,是她看起來像是成熟的女人,不再是洋娃娃。
「你怎會知道暗戀一個人有多辛苦呢?每次你來,總是隨隨便便得跟我打個招呼,你的注意力全在星月身上,如何能想到另有一個女人癡癡地戀著你?當然你更不知道,能夠常常見到你,真是一件又甜蜜又辛酸的事情,因為見了你難過,不見你卻更難過。」
他不知說什麼才好,最後,歎了口氣道:「既然隱忍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選在今天點破它?」
「因為星月變了。」
「她……」他的面色僵硬了,心中感到極度的悲痛和困惑。
「以前,她只有你,幸福的指望全仰賴你的愛,我也是女人,怎狠得下心奪走她的幸福?可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第二個選擇,你不再是她的唯一,我……我不讓她了!我不要你被她拿來和元正則比來比去,這不公平,太令我心痛了。」
他們的眼睛相互凝視,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某種奇妙而又怪異的感覺,在他們之間相互傳遞著。她話中所隱含的袒護,還有她雙眸所表露的深情,使許祥煙無法自己的大受感動。
「祥煙,」她的聲音很低,只有他能聽到,「我不是蠱惑你離開星月,只是想讓你明白,深愛你的女人不只星月一人。」在她的聲音中,有無限的歡暢和喜悅,因為這些話畢竟是她經過無數次內心的掙扎才說出來的。
他的心震了一下,坐在那裡凝視著她,好久未發一語。
當他凝視她的時候,她已注意到他眼中閃爍的光亮,感覺到他的心正狂跳著。他終究不是木頭人哪,血氣方剛的年紀是容易被挑動的。何況,佩絲真心暗戀著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告白總是最動人的。
但是,這份愛來得太突然,他依然迷惑難以消受。
「你不該跟我說這些的,我仍然是星月的未婚夫……」
「她可當自己是你的未婚妻?」她的語氣不再平和。「當她和元正則兩人在飯店內獨處十個小時,可想過你的感受?」
他瑟縮了一下。「我無法相信星月會……會……」
「背叛你!」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睛緊盯著他,試圖看進他的靈魂深處。
「你真的相信一對男女在飯店內獨處十個小時,什麼事都沒發生嗎?尤其對方是元正則,他每天派人送禮給星月,目的何在?他又不是純情的少男,有可能花十個小時訴說情話而沒有任何行動嗎?他是『黑豹』啊!豈有道口的獵物有放她逃逸!」
這話太重了,重到許祥煙痛得承受不起。
「我以為,你是星月的好朋友!」許祥煙大聲地、不滿的審視著她說。
朱佩絲的臉色倏然變白了。
「你不該這樣子說她的。」
「我是站在你的立場,太心慌了,所以……」她焦灼的解釋。
「好了,你不用再說,我都明白。」口氣是敷衍的,怕聽到更多令他難堪或傷痛的話。
「祥煙!」她哀聲喊,祈求的望著祥煙。「請你不要誤解我。」
「我懂,我懂。」
「不,你不懂。」朱佩絲拚命搖頭,淚水蒙上了眼睛。「如果我說話又過分的地方,那也是因為我太愛你。愛情是自私的,容不下第三者。」
說完,她像個戰敗者,拿起皮包掩面走了出去。
「佩絲!佩絲!」
眼看她的腳步更快的離去,許祥煙竟感覺到不捨。
「天哪!我的頭快要爆炸了。」她跌坐在剛才的椅子上,抱住腦袋以不連貫的措辭低聲悲歎:「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又是如何發生的?星月和元正則……佩絲和我……不,不,太荒謬了,我們在一起六年了,六年了哪!」
他從椅上一躍而起,他的眼睛在蒼白的面孔種黑得像墨汁,閃射陰鬱的光。他快速衝出大門,找到他的喜美,發動引擎直奔大飯店。
飯店的櫃弟代他打電話詢問元正則,得到的反應是:「元先生說和你無約,不想見你。」那語氣比方才冷淡了點。
「我要跟他說話,把電話給我!」
恕難照辦,服務生的臉色這麼說。
「元先生說不認識你,他已掛了電話。」
「呵,呵,呵,」他哭笑不得又欲哭無淚的轉身走開,然後腳軟的倒在一張沙發上。「不認識我?!呵,呵,不認識我?!」
明目張膽的偷他的未婚妻,最後竟以一句「不認識你」為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