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名花與梟雄

第14頁 文 / 謝上薰

    「我著急什麼?你怕娶我,我可不怕嫁給你,應該著急煩惱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她說完哼了一聲。

    「你不在乎嫁給我?」龍湖出乎意料之外。

    「其實師兄雖然好色了點,到底也是響叮噹的人物,嫁給你不至辱沒我的身份。」秦藥兒眨眨眼,平靜地說:「你懷疑我騙人的話,咱們馬上回轉江南,說不定你爹和我爹已經談定婚事,就等咱們現身了。」

    不,只要有一丁點可能性,他都要避免。「我從來不知道,你偷偷喜歡我呢!」他不免沾沾自喜。

    「你除了好色,還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毛病,真糟。」她瞧他的眼光似在看著一雙害蟲。

    「你不喜歡我還說要嫁我?」

    「我只說我不怕嫁給你!你敢娶我,我就敢嫁你。其它女人或許拿一個風流老公無可奈何,在世人以『賢淑』的大帽子扣壓下,眼淚只好住肚裡流;而我,起碼有三十種法子治你,你要風流之前最好三思而後行。」

    龍湖感到好笑。「你說一個讓我聽聽。」

    藥兒眼珠子一轉,笑道:「一種是『賢慧法』:今天晚上你去找哪個女人,明天我立刻把她買下來給你作妾,你愛玩女人嘛,你玩幾個我就買幾個,買得你傾家蕩產,一屋子全是女人,看你養得起養不起?」

    「這招狠!我怕怕。你最好去嫁燕無極,他不玩女人,不用擔心『燕門堡』給你玩完了,最後只好改行開妓院。」

    「為什麼?」

    「屋子全是女人啊!」

    藥兒也笑了,覺得自己真聰明,想出這麼絕的法子。

    「你笑起來真好看呀,小師妹。」龍湖難得擺出正經八百的面孔。「其實我所認識的姑娘裡,你是最好看的一個,只要你把性子改一改,溫柔些,乖巧些,別再玩這種整死人不償命的遊戲,我保證全天下的男人有一半會跪下來向你求婚。」

    「只有一半?」

    「另一半的男人娶親啦!」

    她噗哧笑出來。「你也會跪下來向我求婚嗎n·」「我是你的師兄,例外。」

    「既然你例外,一點也不想娶我,那我也不必在你面前裝溫柔、裝乖巧,讓你有幸目睹本姑娘的廬山真面目不好嗎?」

    「你可以拿我當作練習溫柔的對象,免得到時候在燕無極面前露出馬腳,把這麼好的丈夫人選嚇跑了。」

    「他膽子這麼小,還配稱梟雄?」

    龍湖簡直沒辦法了,他從來不曾在嘴皮子上門贏她。

    老天爺在幹什麼?把女人生得這麼聰明、善辯、鬼計多端!他不勝歉歉地想著,若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像窯裡的姑娘那麼善解人意,對男人百依百順,天下早太平了。

    幸虧這世上只有一個「秦要命」,再多幾個,男人可沒地方混了!

    龍湖正自感歎,目光突然被一個正走上二樓的客人吸引住。那是一位少年書生,眉清目秀,氣度雍容,不是宦門公子也是富家子弟,但他注意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覺得他很像一位故人。那少年看也沒看他一眼,坐到臨窗的座位。

    「難道我認錯了?」他心中納悶。「兩年多快三年了,他的樣子長大許多,氣質也變得沉稱,一臉的書卷味,不再是活蹦亂跳的小伙子了,但五官仍是原來的模樣,沒道理裝作不認識啊!還是我變化太劇,他認不出我來?」

    秦藥兒也在注意他,她沒見過這麼像書生的書生。

    「師妹……限,師妹,你別失魂了。」龍湖連叫了幾聲都沒反應,不知怎地,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從來不肯以「崇拜」的眼神看他一次。

    「師兄,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書生就長這副模樣,『胸有文章氣自華』果真不虛,看起來就不像你們這些粗人。」

    「百無一用是書生,吃裡扒外是師妹。」

    「給人說中弱點就生氣,沒風度。」

    「我對你就因為太講風度,才讓你沒大沒小,爬到我頭上來。」

    「你的頭又不是泰山、嵩山,求我爬我還不要爬呢!」

    龍湖瞪她一眼,改變話題問她:「說正經的,咱們分別兩年多沒見,你是不是第一眼就已認出我是師兄?」

    「廢話!又不是二歲小孩,兩年沒見已變一個樣。」

    「這就奇怪了。」龍湖狐疑的把目光射向窗口的少年,決定試一試,喚道:

    「郭鐵諾郭兄弟,好久不見,別來可好?」

    那少年正是郭鐵諾,聽得有人叫他,立即回頭,卻沒一個認識的人,正奇怪呢,龍湖已興匆匆的走過來,半罵半笑的一掌怕在他肩頭上,道:

    「怎麼,兩年不見就不認人了?」

    「兄台是——」阿諾有禮的起身拱手,想不起來見過這個人。

    「你不記得我?」龍湖不免有點尷尬與不快,他們並非只有一面之緣,曾經相處過好些日子,怎麼轉眼就把人忘了?

    「請恕我眼拙,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龍湖。」

    阿諾仍是沒印象,龍湖見他一臉坦誠,不似有心迴避,也不免懷疑這世上是否有另一個少年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你有沒有孿生兄弟呢?」

    阿諾臉色微變,腦子裡已轉了幾轉,低語道:「我沒有孿生兄弟,只有一個姊姊。」

    「可是,你和他實在太像了。兩年多前,算算也將近三年了,當時我正要返家,在太湖上遇到杜秀山杜大爺的船隻,他們碰上不肖的船家想洗劫他們這兩個北方來的旱鴨子,我正巧趕上,結果卻幫不上忙,只見杜大爺揮了揮袖子,一叢鋼針突然由他懷袖中射了出去,那三、五個船家立即昏倒,原來鋼針上沾了麻藥。我看了好生佩服,恨不得能馬上和他交個朋友,就請他們坐我的船回岸,當時你人就在他身旁……」

    阿諾不用再聽下去了,準是舅舅要送姊姊上京之前,先帶她游江南風光去也,結果就遇上眼前這名男子,還跟人家交了朋友,不過是以郭鐵諾的名義罷了。現今他怎麼辦?要認,他壓根沒去過江南;不認,能裝作失去記憶嗎?

    他一時傍徨無計,跌坐回椅子上。

    「你沒事吧?郭兄弟。」龍湖總不相信自己認錯人。

    「我的頭很疼。」他呻吟道。

    「師兄,你過來。」冷眼旁觀的秦藥兒,將龍湖引到一旁,低語道:

    「他不像作假,是真的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會不會認錯人?」

    「不會錯。適才我故意提及往事,說起杜秀山的名字,他沒有反駁,確實是杜大爺的小外甥沒錯。」龍湖左思右想,只有一個可能,看著師妹,她也正瞪著他,異口同聲道:「離魂症!他喪失記憶了。」

    「看他頭疼的樣子,真是病了。」藥兒同情的說。

    「也不知道他記得多少,又忘記多少。」

    「但願沒誤食『斷恩草』才好。」

    「什麼草?」

    「斷恩草。」

    「這是什麼草藥,我居然未曾聽聞。」

    「去年,爹無意中得到一本古書,記載古代西域大食國曾出現幾株銀色的草,磨粉給人吃下之後,竟然完全忘懷過往舊事,而且忘得一乾二淨,十分徹底,連父母妻兒喊他哭喚他都感覺不到一絲熟悉的親情,怎樣醫治也枉然,並且終其一生不曾記起前事,故名『斷恩草』。」「好毒的藥!不過,那只是傳說,而且這裡是中原。」

    龍湖走回郭鐵諾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時遺忘過去垃不打緊,不要勉強去想,引發頭疼症對身體沒好處。」

    「你說什麼?」阿諾不是真頭疼,而是心煩。

    「告訴我,你何時開始失去記憶的?又忘記了多少?」龍湖關心的問,指著來到身邊的藥兒,說:「這是我師妹,姓秦,我們師出同門,對醫術頗有涉獵,或許幫得上你的忙。」

    「我很好,只是不記得去過江南和結識兄台,真是抱歉。」阿諾歎了口氣說。事到如今,他只有順水推舟,再見機行事。

    姊姊啊姊姊!你嫁了人,一樣能給我找麻煩!

    三人自然一桌用膳,龍湖問起杜秀山行蹤。

    「真不巧,家舅為姊姊送嫁後,已在昨日起程往西域。」

    「沒見到杜大爺,真是遺憾。」龍湖感到有點落寞,杜秀山確實是一位少見的商人,但他個性灑脫,很快又能笑臉迎人。「不知此地的哪一戶名門世家子弟有幸高攀郭府千金?」

    「家姊婚配燕無極,即是燕門堡的堡主。」

    彷彿給人刺了一下,龍湖露出驚奇的神情。「燕兄大喜了?」這一下的打擊太凶太狠了。他的師妹怎麼辦?他到哪兒再找一個丈夫給她?

    「聽你的口氣,似乎與家姊夫乃是舊識?」

    「我和他是生死之交,這次來正想去拜訪他,沒想到……」沒想到他們千里迢迢趕路之時,正是燕無極洞房花燭之夕。龍湖根本不敢去看藥兒的眼神,她一定恨死他了,害她空歡喜一場。好一個沒用的師兄!

    頭大的不只龍湖,還有阿諾。原打算將他們師兄妹打發走就沒事,這下可慘了,龍湖竟是燕無極的生死之交,而姊姊又曾女扮男裝結識龍湖,萬一龍湖進入燕門堡後見著貞陽,龍湖不是笨蛋,貞陽人又天真,肯定會被拆穿西洋鏡,到時候姊夫會怎樣看姊姊呢?並非郭鐵諾多心,他感覺得到燕無極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親姊弟拉拉手而已,他尚且鎖緊眉頭,一旦得知貞陽以未嫁之身結交陌生男子,且同游多日,即使有監護人守在身旁,不免也要質疑貞陽的節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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