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讓侯爵迷醉

第23頁 文 / 謝上薰

    杜放鶴坐上車走了。

    上官琳從此改變了想法,她想嫁的正是這種威風凜凜的偉丈夫!她不再排斥女紅、音律、舞蹈、書籍,毫不厭倦地學習,以備有朝一日能配得上他。她的轉變,作娘的首先發覺,一再追問的結果,自然很願意成全女兒,所幸老爺的官愈做愈大,再有寶賢王出面作媒人,也不算太高攀侯爵。

    兩年的努力,傳出一些「上官二小姐賢慧無雙」的好名聲,先教有意求親者產生好印象,才請世交的程夫人去向王妃探口風,結果不但碰了一鼻子灰,剛巧回府的杜放鶴甚至放話:「一個靠裙帶關係起家的老子,一個色中惡鬼的兒子,能養出賢慧的女兒才有鬼。就不知上官二小姐是另一條裙帶,還是色鬼的妹妹也是色女?不管哪一種,倒貼我都不要。」一番話抹黑了上官琳的臉,教她成為北京城的一大笑柄。

    有人同情她,但更多人嘲笑她,質疑她的節操。

    他人的想法她全不在乎,她只在乎杜放鶴,只想贏得他的青睞,結果在他的心目中,「上官琳」三個字代表的是污穢、不潔、倒貼男人的……

    十六歲的少女心被無情地粉碎了,兩年的癡心守候全成了泡影;接著,哥哥死了,杜放鶴失蹤了,只留下她一個人面對醜陋的世界……

    她選擇逃避,從她住的繡樓往下一躍!

    為什麼沒死呢?臉摔得血肉模糊,兩腿斷裂,大人說腿傷治好後可以試著走走看,她卻偏偏一動也不想動,就讓它殘廢。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她會一個人在黑暗的房中不停地走著、走著,她已經可以走得很好,健步如飛了。

    但她的腦子沒摔壞,她不再是得寵的小女兒,她成了父母的負擔,她就是要他們愧疚,隱忍、容讓一名廢人,才能從他們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父母、胞姊,他們為著利益,為著守護得來不易的地位,可以變得很健忘,忘了喪子之慟,忘了為她雪恥。

    秦媚雪居然命大沒死,卻差點嚇死了寶賢王那班人。她沒死,杜放鶴自能由她口中得知下毒是為了上官琳,事情難免牽扯到他們頭上,加上先前太湖鑿船的事,杜放鶴再笨也猜得到是怎麼回事,萬一他向皇帝告發……

    當年皇上命康成王和右丞相出面調停,連升了上官楚兩級,這段恩怨算是化解了,若再私下尋仇,便等於藐視聖裁。

    雖無證據,但杜放鶴已起了戒心,這一路北來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同京之後,更無良機。上官琳由肺腑深處發出一聲冷笑,大姊上官鈺兒的野心向來不小,說動了父親和王爺暫拋恩怨,一同設計掌控杜放鶴,將他拉到身邊作為己用;皇上對朱姓王爺頗為疑忌,反而是不可能坐上龍廷的杜放鶴受他信任,杜家父、祖兩代均手握兵權,將來杜放鶴想必權重,且他又是皇上視同兒子般養大的人,寵愛有加,殺他將招致滅門之禍,不如逼得他不得不靠攏他們,將來也能掌握更大的權勢,有朝一日說不定能借重他的兵權為寶賢王奪下皇位……

    上官琳真想嘲笑他們的失算!

    她沒那樣大的野心,今生唯一的心願是獲得威遠侯杜放鶴的寵愛。

    既然今生已無法如願,注定做個傷心人,她也要他同她一樣,嘗一嘗失去所愛的悲痛滋味,然後,再與他同歸於盡……

    第八章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妝台前,媚雪回眸露出甜美的微笑,低聲問夫郎:「花嬌妾貌嬌?十郎惜妾若惜花?」晶瑩潤白的膚色,雙頰染上絕美的一抹淡紅,一夜承歡,使她的美色更增一分豐艷,杜放鶴瞧得目不轉睛,流露出不加修飾的欣喜迷戀。

    「『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凡花焉敢與卿比嬌?十郎自當憐取眼前人,不可一日無卿卿。」他眼睛裡閃亮著光輝,帶著那樣深重的摯情,媚雪只能含情脈脈的與他對視,融化在那兩池柔波中。

    他從背後摟住她纖細的腰,有幾分志得意滿的朝她耳根呵氣:「你終於是我的了,從這一刻起,不許你再逃離我的身邊。」

    「不許?好霸道的口吻,我不喜歡。」

    「那麼,懇請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如何?」

    「我幾時說要離開了?」

    「一開始,你並不是很喜歡我,幾次想親近你,你總有法子避開,令我懷疑自己真那麼討人厭嗎?你說,我討人厭嗎?」

    媚雪輕笑。「你確實討人厭,老是偷襲人家,強迫人家接受你,我想,如果我沒有愛上你,下場一定很可憐。」

    「好啊!譭謗你的夫婿,該罰!」

    他的懲罰是又一次偷襲她,吻得她天旋地轉,不得不接受他。

    「瞧你!又來了。」含羞帶怯的新娘且喜且嘖地撒嬌。

    「我的阿媚,你真美!」

    「彼此彼此,爵爺也是京師有名的美男子。」

    「又是阿星長舌?」

    媚雪幽然地一笑。「別怪他吧!我太好奇過去發生在你身上的趣事。」

    「是『趣事』,不是荒唐事?還是老婆有良心、好教養,舌鋒一轉,天下無醜事。」他輕鬆地一笑,並不怕人知曉他的過去。

    「人不風流枉少年。」她飄忽地笑著,緩緩地加上一句:「你覺得呢?」

    「我向你保證,那都已經過去了。」

    「我很幸運,」她凝望著他:「認識了現在的你。」

    「我也是。」他不知多麼感激天意的安排,讓他從湖中救起她。過去的她,他無緣一見,今日的她,已是他的靈魂、他的妻。

    他們的愛在擁抱中昇華,他們的心在擁抱中靈犀相通,雙心合一。

    青春的歲月,纏綿的情愛,使人心醉神迷,媚雪的面龐總是籠罩若一層溫柔的光彩,身心紓放地度過蜜月生活,這侯爵府如此遼闊,景色四季不同,暢遊其中不生煩憂之想。除了有時杜放鶴被宣召入宮,其餘時間兩人總是在一起的,玩遍了侯府的每一角落,杜放鶴就帶她出門遊山玩水,過了一段最幸福且豐美的日子,在這兩個多月裡,沒人不識相的來打擾他們,即使同住府中的龍湖和秦藥兒也不作礙眼的人,自行打發時間。

    這天,杜放鶴又進宮去,媚雪在房裡為他縫製一件長袍,她的手藝連蘇州麗織坊最出色的師傅、繡工都要豎起大拇指稱讚的。侯府中雖不乏巧手者,但她總想親手為他做點什麼,叫回報他的深情,這也是她的心意。

    「姊姊!」秦藥兒呼喊著進門來,她的眼睛清清亮亮的寫滿了驚奇。「姊姊,別待在房裡了,到街上去,皇榜已貼出來,新科狀元在遊街呢!」

    媚雪奇怪她的興奮。「新科狀元生得三頭六臂嗎?」

    「不是。」藥兒神秘地一笑。「你絕對想不到他是我的老朋友。」

    「誰呀?」

    「郭鐵諾!上回跟你提過,有一對孿生姊弟……」

    「哦,是那個弟弟。這樣很好啊,你可以去拜訪你的老朋友。」

    「不了,我同他姊姊比較合得來。」藥兒坐了下來,叨叨絮絮的說:「沒想到他有如此才情,十九歲便考中狀元,想想本朝之中,未及弱冠而登進士第者,寥寥可數,而他卻一舉摘下狀元郎的冠冕,想必十分得意。」

    「他不應該得意嗎?很應該的。藥兒,你們既是舊識,起碼該請龍師哥送一份賀禮過去,邀他來府中敘舊。」

    「方便嗎?」她跟杜放鶴依然是相對無話。

    「有何不便?我也對孿生姊弟很好奇呢!」

    這話勾起藥兒的回憶。「姊姊不知那對姊弟相處的模式多有趣,告訴你,郭鐵諾有戀姊癖,在他姊姊面前,溫馴得像只小綿羊,卻對其他人擺出一副少年老成的面孔,我沒見過比他更像書生的書生,更沒見過像他那種精敏幹練、通曉時務的書生。」

    媚雪笑著聽了。「會讀書的人不見得就是個不問世事的書獃子。」

    「考狀元不都要三更燈火五更雞嗎?」

    「天資差的只好勤能補拙,那位狀元公想來是位高才。」

    秦藥兒點了點頭。「姊姊說得對,據我所知,那個郭鐵諾只有在他姊姊面前會『難得糊塗』,其他事則精明得要命,千萬別在他手裡犯錯,他記性好得很,我懷疑他有過目不忘之能,以後他的下屬鐵定很可憐。」

    「怎麼你對他似乎有偏見?」

    藥兒不發話了。誰教郭鐵諾也是有眼無珠的傢伙,沒有愛上她!

    黃昏時,侯爵回府。

    秦媚雪在花萼樓前的冷香亭迎接他。花萼樓三面臨水,一面通往梅林深處,非常涼爽,適合炎夏居住;冷香亭築於水面上,杜放鶴最愛偕媚雪放盛夏之日在亭上賞荷,時常將晚膳開在此,月光瑩瑩,荷葉亭亭,沁人心脾的馥郁清香使人胃口大開,不會有炎夏吃不下飯的苦惱。不過,時令已過了重陽,寒風瑟瑟,很快使得將花萼樓關閉,搬往梅林深處的涵碧閣,等待早春梅放,因風吹動那顫舞著幾欲翔飛的白梅,迎風弄影的身姿宛若披著羽翼的片片雪花,美得含蓄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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