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席絹
嬌柔的表情閃過既無辜又狡黠的光芒,言下之意無非是宣告他們是一國的,她絕不會出賣他,因為兩人是密不可分的「情侶」。
「那個季曼曼成天發騷,搞不好在路上勾搭到什麼金主,跟人跑了,憑什麼來向我要人,不是嗎?你說他們過不過分?」
彰顯無辜的同時且不忘踐踏同性,這是女權永遠只能是笑話與神話的緣由。
「你也說句話嘛,羅!好不容易約人家出來,就只呆呆的看人家,人家好羞哪!」螓首半垂,展露出纖頸美肩的好景致。
說是羞,其實神態間的得意更像是獵捕到一名裙下拜臣的自滿。
沒錯!這個女人的表現完全合乎常理,這種女人就該是這樣的表現,一分不差的如他所料。
那,為什麼那女人會有狀況外的表現?
「羅!別不理人嘛。」茱莉安強捺住氣悶,更加小心的討好道:「不管他們再怎麼追問我,我也不會說什麼的,你是知道我的心的。」
這種女人一旦察覺到獵物並不容易掌握,必然會小心的順從討好,以求取他人的好印象。
「羅——」
「住嘴。」語氣裡加了足夠的嚴厲。
「我……我做錯了什麼?」淚盈於睫,驚嚇於他的凶狠之氣,心中七上八下的害怕著。
對!就該是這樣。善用女人武器的女子,當她們覺得受到威脅,「哭泣」就是殺手晬酕。男人向來受不了哭哭啼啼的轟炸,但女人卻以為男人必定會心憐於女人的眼淚,忙不迭的哄撫。
不同的認定,但結果倒是相同,男人向來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女人閉嘴,所以女人總是所願得償。
那麼,那個女人為何不哭?她被嗆得流淚,竟不是哭天搶地的悲嚎出她的不幸,反而出其不意的把嘴中的芥茉塞入他口中。
猝不及防,他意外的被成功襲擊。
沒有人能近得了他身,但季曼曼硬是成了例外,原因在於他沒料到她會那麼做。
事情至今已經三天了。如果她沒打算餓死,想必吃得很「豐盛」,哭得很精彩。
那女人看似容易解讀,卻又有突變的因子增其不確定性,使得她既矯作得一如其他女人,同時又難測於她真正會有的反應。
「羅……」茱莉安再度怯生生的喚他,想乞求他開口回應一下。
星羅並不打算開口,而突來的不速之客正巧讓他無須對她虛應。
「啊,真是巧遇呢,洛特小姐。」韓璇立於桌邊,斯文有禮的對茱莉安打招乎。
「你……你……你……」洛特直立起身,瞪著韓璇,不明白他怎麼會來這裡!
這裡是高級俱樂部,位於郊區,如果不是特地來打高爾夫球的人,絕不會驅車來此,更別說還來一場「巧遇」了。
一點也不意外。如果韓璇會放棄跟蹤茱莉安的形跡才真正是奇怪的事。星羅的眼光掃過俊美不凡的韓璇,然後定點在另一名狂放的男子身上。
他是元旭日,「旭日保全」的老闆,傅聞中死追韓璇不放的同性戀。
這個男人……兩人目光相對,各自是打量睥睨的氣勢。
「這位是……?」韓璇禮貌的看向茱莉安的男伴。
「他是我的男朋友。」茱莉安小心謹慎道。
「哦,那可不就是星羅先生了?久仰久仰。」韓璇伸手向星羅,俊美的臉上一片誠摯的笑意。
星羅簡單握了下手,靜著不發一語。
「我叫韓璇。」她再指了下身邊的剽悍男。「他是元旭日。旭日,這位是茱莉安.洛恃小姐,以及星羅先生。」
元旭日一臉跩樣的點頭,並且像是突有所悟地問:「咦?這位星先生不就是季小姐失蹤前最後接觸到的人?也就是洛特小姐聲稱的男朋友?是同一人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茱莉安大聲斥著。
「洛特小姐請勿緊張,他沒別的意思。」韓璇連忙充和事老,側首輕責道:「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你別妄自猜測。這樣對洛特小姐很不禮貌。」
「知道就好。」洛特哼叫。
元旭日聳聳肩。
「好吧,現在我知道洛特小姐的男朋友不等於星羅先生,那麼——」
「他是我的男朋友!」尖銳女聲幾乎要說是氣急敗壞了!
「你這女人反反覆覆的,煩不煩呀?」元旭日橫過去一眼。「一會兒說不是,一會兒又說是。幹嘛?人格分裂嗎?」
「你……你!」茱莉安氣歪了臉,轉身面對星羅時,哭音上場:「星羅,你也不說句話,他們欺負我!」
一怒一悲的轉換間,快速而確實。變臉的功力之高,恐怕連四川豫劇的變臉大師也要自歎不如。
星羅點點頭,喝了一口水潤喉。
「你們這樣一搭一唱的對付她,實在太失禮了。」
「對嘛對嘛!」芳心暗喜的美人不忘出口助陣,並擺出極度受委屈的表情。
「即使她是人格分裂的患者,直接點明未免傷人。」星羅在佳人變臉前又道:「何況她並不是。」
「就是嘛!」她再度大力助陣。
「她只是誤以為是我的女友而已,不必栽她患了精神病。千萬別為在下起干戈。」他站起身。雖塊頭不若元旭日粗壯,但氣勢不分軒輊。
元旭日哈哈大笑起來,而韓璇仍是一貫的溫文有禮,不忍加入讓洛特小姐難堪的行列中。何況她還得把握機會問這個終於見到面的男子。
「星羅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星羅將椅背上的薄風衣勾上肩,淡道:「沒空。」
「我們也並不閒,只是幾個問題而已。」韓璇技巧的站立於他前方,讓他無法順利走人。
「你認為我必然會給答案?」
韓璇聳肩笑道:「何妨試試看。」
元旭日搭住愛人的肩,一副站沒站相的死樣子插嘴道:「璇,我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小子。真是奇怪,我一點都不訝異會看到長成這副德行的星羅。」與其說五百年前他們曾是夥伴,還不如說是仇人來得教人信服。
一個溫吞的白逢朗,一個陰沉的星羅,完全與他不搭軋的性情,沒互相斯殺個你死我亡已是不可思議,居然還成為同事。嗟!
韓璇拍拍元旭日,才開口道:「就我所知,曼曼,也就是我的好友,在六天前失蹤之時,曾與你見過面。不知你有沒有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呢?」
「沒有。」想都沒想似的,輕淡的口氣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那……不知你對曼曼的看法如何呢?」
「就跟她一樣。」他看了下仍在震驚中的茱莉安。
「沒錯,確實是相同的德行。」元旭日同意。
韓璇退開一步,致歉道:「感謝你的回答,也抱歉耽誤你的時問。」
星羅跨出一步,也不囉嗦,就是走人,在兩具身子錯身而過時,元旭日伸出一掌探他虛實,星羅沒停下腳步,也沒動手,但週身迸發的一股銳氣,硬是震開了外來的威脅。
「如何?」韓璇看著走遠的人影問。
「力量很驚人,不管是武術還是法力。就不知道跟白逢朗打起來,誰會死得比較慘?」拉著愛人的手,一同往包廂門口走去。
根本忘了裡頭還有一名失魂落魄的洋美人需要安慰以及修補她被打碎的芳心眼。
不對勁,相當的不對勁。
傭人端出了季曼曼用完餐的碗盤經過他身邊時,他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便瞇起眼。
「她都把飯菜吃完?」
傭人被他突來的出聲嚇了一跳,抖著聲回道:「是!季小姐胃口很好。」
「曾有剩下的嗎?」
「很少。」
「為什麼問這個?」紅仙從房裡走出來,見是他,忙不迭的壓抑高興的心情,沉下一張冷淡的臉問。專業的技能、自製的口吻是星羅接受的,切切不能傻笑、嬌嗔得一如花疑。
「她怕辣。」星羅留下這一句就要上樓。
沒頭沒腦的回答讓紅仙腦袋打結。
「什麼意思呢?」
但星羅沒回答她。自己悟力差就要反省,別巴望別人浪費時間以更多的字彙來註解早已回答的話。
紅仙沒敢追上去問,因為她知道星羅受不了花疑女人外,是第二不予理會的就是笨蛋了。因此她只能求助於自己聰明的兄長,然後努力去貫通星羅的語意,幾百年來,總是追得好辛苦。
星羅打開囚禁季曼曼的房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抱著面紙盒狂擦淚、猛擤鼻涕的狼狽樣。
這女人很不對勁,他想道。
他是個很少把心思轉在任何人身上、個性涼薄之人,更遑論是個他最受不了的女人種類,根本不入他眼。但這女人……
明明懶惰、怕死,卻又膽大包天。
被欺負到極點時不是求饒博憐憫,反而是義無反顧的同歸於盡。這類矯作女子不應有這種表現的。
從不吃辣,卻哭著把每餐辣味飯吃得一乾二淨。
讓人懷疑她怕死辣的傳聞或許只是謬傳;而事實上是——她是個嗜辣小瘋子!
沒有人能連著三天都被各式各樣的辣味餐餵養而不出事的,更別說她這個號稱不吃辣的人。全宅子上下早就自力更生的煮起自己要吃的食物了,而仍撐著吃廚娘料理出來的三餐的人,至今已把廁所當成第二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