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巧婦伴拙夫

第12頁 文 / 席絹

    身家垣赫的子弟,幸好仍懂一些人情世故,否則只能當個敗家子了。

    季瀲灩直到此刻才算對他們評估完畢,認為舒大鴻這次的爛好心沒被躇蹋。起身道:「你們慢用,別客氣,我出去一會。」

    帶她倩影消失在門後,溫婉嬌弱的路雅風之低聲問著:「衡哥,他們好似怪怪的……」范衡添了塊木材,才看著門板:「沒事的,我已放出烽哨火炮,待會泉州總部會有人來。而我看,那男子的臉憨厚,像是農人苦力,不會有事的。」

    「但那姑娘並不簡單呀。」路雅風細聲道:「她太美麗,不似住在這種地方的人。」細心的她早已發現未婚夫不尋常的眸光在那女子身上多停駐了幾分,那是以往不曾有過的事呀!

    范衡微微一笑,不語。

    門外。

    依然下雪,但風勢已減緩。季瀲灩來到另一間破屋子,目前權充馬房的地方。

    一匹受著輕傷,通體雪白的駿馬已被包紮完畢,正依著舒大鴻的手掌磨躇著。

    「你怎麼過來了?」見她沒有披大氅出來,他脫下大襖給她披著。

    「好駿的馬兒,我喜歡。」她雙手搔著馬鬃,立在他身邊。

    舒大鴻被她的說辭弄得心驚,低呼道:「你不可以挾恩向人要報酬!」

    「我會做這種沒品的事嗎?」她睨他。

    她會。但他沒膽據實說出口,有前例可循,她向是不吃虧的。施恩的對象是窮人也就算了,但倘若是富人,那麼她大抵是不會放過的。她說這叫「劫富濟貧」以平衡世間懸殊的貧富差距。

    「反正……不行啦。」

    她從善如流地點頭:「好吧,反正我們已買了房子,暫時不缺銀兩花用,倒也不必計算得太仔細。可是我並不怎麼喜歡他們那種天生高高在上的氣息。」

    他憨憨地笑,抓了把秣草馬,不在意道:「有錢人家總會身段高些,至少沒有失禮,就很好了。你也不必有這種與生俱來的傲氣?」

    「我有嗎?」她雙手插腰地問。

    聞到火藥味,他立即拔腿逃出去,竟是不怕死地回答道:「當然有。」

    「死舒大鴻,有膽別跑!」她大叫著,抓起外裙裙兜了一團雪,邊追邊丟他玩了起來!哪裡還有什麼怒氣,清脆的笑聲爽朗地逸出她紅唇,尤見他在軟軟的雪地中跑得艱辛,像只大熊似的更是令她歡顏大展,不過她走得也困難萬分就是了,最後跌在雪地中印出一個大窟窿,宣告陣亡。

    舒大鴻連忙跑過來扶起她。她便靠入他懷中,不想起身了。

    「我們進去吃東西了吧!我記得還有一袋子頭可以吃。」

    「為什麼我們得吃又冷又硬的子頭?」她問。

    「熱湯麵全留給他們吃吧,人家遠來是客。」

    「呵!都給人反客為主了,咱們又不是他們的人。活該讓他們支使?」她雙手圈住他脖子。「我沒力氣走了,抱我進去。」

    「哦。」他輕易抱起她,往屋子走去。

    午飯過後,一隊人馬蒞臨了破屋,全來恭迎少主,以及討論仇家之事,活似這兒已是他們的地盤。

    凡是人類,都會有一種「屬性」,自然而然會與自己身份相近的人結交,而對下階層者雖不會有不屑之言行,但也會習慣性的頤指氣使,稍有禮貌些的問候都有施恩的意味,看得人刺目不已!

    一大群人前來此處,先是見到破敗不堪的建,再看到衣著既舊且有補丁的舒大鴻,當下就認定是比乞丐高級不到哪兒去的貧民老百姓。

    所以,一問明了其少主在此,便大剌刺地走入屋內,連詢問一下主人也不曾。

    要是在以往,當她季瀲灩還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時,她不會以為這有什麼不妥,因為以前她家的總管前去探訪佃農也是不詢問便直接進去的,沒有人覺得不妥,連那些佃農們也習以為常,不被尊重是平常的事,因為他們仰富人鼻息而活。可是,如今角色易位,才知道這種理所當然的無禮有多麼教人難以忍受。

    她想,這些人的「感謝」之情勢用錢才來打發的吧?

    坐在馬房前的台階,自始至終動也沒動一下,任那票人來來去去,如今正在高談闊論。不久,她見舒大鴻端了盆水出來倒,看來是已處理好那位少主的傷口了次徹底的小跑堂。

    見他往這邊走,還以為他要來與她聊天呢!卻只聽他道:「他們叫我去城裡買些酒肉回來。」

    聽得心火直往腦門沖。她用力抓住他衣袖,差點尖聲大罵,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道:「為什麼叫你去?」

    「他們沒空,我反正沒事就幫他們一下。」

    「死人才沒空!哼,我火大了!」她抓起一把乾草,拿出打火石點了一把火子走去,索性用一把火燒得精光,反正她不想住了!

    舒大鴻一直不明白她在做什麼,直到看到她引燃窗欞上的木條,像在放火,他才飛身過去滅火:「你在幹什麼呀!」

    「我才要問你這個呆子在做什麼呢!拜託你有點主人的威嚴好嗎?他們憑什麼這麼待你?」趁他手還沒搶到,她把火把往屋內丟去,恰巧丟在乾草堆,火勢轟地壯大,當場不可收拾。

    裡頭的大人物們飛快地衝出來,狼狽不已地以為有什麼仇人來犯,十來個人立即擺出應敵架勢。

    「誰?出來!是誰?」泉州總部的負責人負責大叫。

    本來舒大鴻想解釋的,但被季瀲灩狠狠一之後,再也不敢多事。

    她笑嘻嘻地伸出纖手玉指:「在那邊,我看到幾個黑衣人從那邊跑走了。」

    「張三、李四,立即護送少主回去總部其餘的跟我來。」負責人吼完,率先衝向她指的方向。

    那方向很不巧的是一片沼澤,被大雪掩住,七八個大漢站在上面就有好戲看了。

    范衡拱手道:「真是抱歉,連累了你們夫妻倆。」他叫著手下:「張三。」

    張三立即奉上一袋銀子:「你們去買問好屋子住吧!住破廟挨不過冬天的。」

    舒大鴻正想拒絕,但給她暗中擰了下。

    季瀲灩巧笑倩兮地走近,差點炫花了張三的眼,但她可不是走過來接銀子的玉足,踢飛了他手上那包銀子,輕俏一個旋身將半空中的荷包打入屋子大火中。拍了拍手,輕描淡寫道:「是外子給了你們方便,被燒的也是屋子,所以這些「薄酬」就讓屋子享用吧!」

    「喂!你──真不知好歹!」李四傻眼完了後,首先叫出來。

    「對呀!給臉不要臉!」張三也羞怒交加。

    她冷笑一聲,正想說什麼,卻教一批黑衣人打斷:「姓范的!可給我們「天火幫」找到了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如今只有去走奈何橋了!來人,上!」十來個拿刀的人殺氣騰騰地飛奔過來。

    舒大鴻第一個反應是將季瀲灩摟上尚未被火波及的屋頂上,就要下去助人──「站住!坐著看就行了!你不許給我下去!」她牢牢抱住他的腰,說什麼也不讓他下去。

    「喂!女人,我們學武的人不能見死不救,我,」「安心啦!現在還沒有人死。來!咱們合算合算。」她為了防止他跑下去,索性坐在他腿上,一手勾住他脖子道:「你看著,這十一個黑衣人的武功程度如何?」

    「中下。」這是他的標準。

    「比起上回你抓到懸賞一百兩的那名兇手呢?」

    「這些人算高強了。」

    「好。」她立即發動腦中的商人本色,斤斤計較了許久。眼見勢單力薄的人節節敗退,而唯一武功可見人的范公子又必須保護「再度」昏倒的未婚妻;看來這筆生意挺好賺的。

    「我得下去了!」他開始著急,根本沒注意到此刻美人在懷。

    「好,下去吧!記得打倒一個就用穴道定住,別讓他們溜了。」

    「哦,好。」

    舒大鴻縱身而下,沒拿任何武器,徒手對付那票黑衣人,不到一刻光景,那十一名刺客全被點倒在地上,全睜著一雙雙不置信的眼看著貧民打扮、毫不出色的舒大鴻;沒想到其貌不揚的人居然有如此高段的武功修為,讓他們連怎麼慘敗的都不知道。

    當然,落難的四人也瞪眼不能成氣。

    「大鴻!」季瀲灩在屋頂上叫著。

    舒大鴻輕揮雙袖,一眨眼間已將佳人摟了下來。

    「這位壯士,不知如何稱呼,不知這是何派的功夫?」范衡連忙拱手,口吻之敬重是對江湖俠客才有的。

    但季瀲灩不讓舒大鴻出聲,開口道:「哎呀!您是說「借住」我們這小屋二、三個時辰,居然連主人叫什麼大名都不知道嗎?也對啦,我們小家小戶,落難在此,叫什麼名字都沒差了啦,讓范大公子知道了去,也不過是污了貴耳而已。呵呵……」她假笑了下,又道:「我們也沒有什麼功夫,連范大公子都看不出來的招式,當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否則依范家交友滿天下,各家各派皆有所聞的才學,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只是莊稼把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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