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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席絹

    她微嗔的表情泛著暈紅,雙眸映著光芒,份外的美麗動人!沙平威心下咚咚兩聲,猛然退了兩大步,面孔震駕!低呼:「老天!我怎麼從沒有發現過你這麼像女人呢?只當你俊秀非凡,你你你是不是用了這張美臉去迷惑將軍?杜冰,你可要三思呀!這不成的,他已有妻室了,也不會與男孩兒有什什麼沾染,要陞官也不是用這種手段——」

    「夠了!原來男人的舌頭也不比女人短,耳根更是軟得與女人相同!一個要成大事的人,卻只有這麼點見識,輕信耳語流言!咱們二人相識不過個把月多,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格,可是將軍與你稱兄道弟七年餘,他是如何之人,你不明白嗎?」

    「可——可是——」沙平威已經完全沒了氣勢,怯怯的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這杜冰別看他小小年紀,扳起臉來自有一股凜然威儀,讓他開始覺得理虧。

    「要是你真將我當小弟,就站在我這邊!前些日子你特別關照我時,早有流言中傷我與你有曖昧,你——」

    「那個王八羔子說的?」沙平威聽到一半,立即雷吼大叫!他沒想到事情居然也有他的份!左拳一揮,立即打垮了曬衣的竹竿。

    「沙大哥!」杜冰雁哀叫的看著她好不容易洗好、才晾上的衣服。天呀!又得去洗一遍了!蹲下身要撿起衣物,但沙平威還沒得到答案不罷休,抓住她手臂問:「是誰?先告訴我那個放話的王八蛋是誰?」

    「我不記得了。」十萬大軍,有本事自己去找好了,累也累死他,就不會來煩她了!

    「杜冰,咱們兄弟一場——」

    「是呀!薄弱到輕信謠言!」她尖酸的回一句。起身要撿衣服到盆子中清洗,卻撞到沙平威的懷中,也撞出了一團灰塵!她推開他身子,發現自己的臉又髒了。很認命的掏出手絹擦臉。

    「別再纏著我了,校尉大人,小小軍醫我還有活兒得做呢。」

    「看來你是不會說了!」他不甘心又很無奈的問。

    「正是。打聽這種流言根本沒意思,我都不惱了,你惱什麼!」收好手絹,打算要走。

    沙平威抓住她「等等,這兒還有點髒。」他指她的鼻子,很笨拙的以袖子輕抹她的鼻尖。可是,還沒碰到她的臉,他背後的領口立即被提了起來,抓退了好幾步!

    「你們在做什麼!」

    又來了!又是這聲音!真是太巧了,每次他與杜冰在一起,袁大哥總是以這句話當開場白。

    「袁大哥,我在替他擦臉呀!」

    「而你允許他!」袁不屈臉上閃著危險的訊號,盯視著杜冰雁。

    「我——」杜冰雁吞了下口水;他看來很氣憤的模樣,讓她駭怕又迷惘。眼光躲開他的逼視,才看到袁不屈身邊站著沙紹,他正含笑看著這一幕。

    「一同到帳營裡頭談吧。子韌,這樣下去不是法子。」沙紹意味深長的說著。

    袁不屈神色閃了下,最後點頭,一把拉過杜冰雁,佔有性的摟住她纖腰,闊步往自己的帳蓬行去。可憐的杜冰雁根本跟不上他的步子,簡直像吊在他手上的一袋麻袋,走得很狼狽。

    只有沙平威還在大驚小怪,結結巴巴的低呼:「爹,他——他們——」

    「走吧!」他推了兒子一把。唉!沒長進的東西!

    一入帳營坐定,侍從奉茶後立即退出。

    杜冰雁眼觀鼻、鼻觀心,雙手交握端坐在一旁,企圖想不著痕跡的與袁不屈分開一些距離。可是到目前為止尚未成功,他的左手似鐵鉗似的勾住她腰側。

    首先發言的是沙紹。

    「明日大軍即要拔營往前進駐五十里,進入全面部署狀態,你不會是打算連她一同帶著吧?」

    「他是軍醫呀,自然是跟著走。」沙平威直言。

    「子韌。」沙紹瞪了兒子一眼。

    袁不屈點頭道:「今夜我便將她安置在城內別館中。」與其說是安全上的考量,還不如說是為了防沙平威;他與冰雁實在太親近了些!這讓他失了理智。

    沙紹拂著鬍子,又問:「讓她住進別館?以何種身份呢?別忘了你已娶妻。」

    「她就是我妻子!」袁不屈語驚四座。

    而沙平威第一個跳起來「妻——妻子?搞什麼呀?袁大哥你神智不清了!」

    「我不是你真正的妻子,我早說過了!」杜冰雁反駁,此時清雅的聲音再無遮掩。

    「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兩個月前逃出將軍府的新娘?」沙紹疑惑的問著。

    「就是她,她叫杜冰雁,入我袁家門的新婦。」

    「可是我記得你指腹為婚的姑娘是揚州的李家小姐吧?何時多出來個杜姑娘?」

    正聽得暈頭轉向的沙平威又插嘴了:「杜姑娘?老天!她是女的?」

    不過,沒有人理他。

    袁不屈沒打算將這件事鉅細靡遺的說出來。這是他自己的事,反正她是他的人,就這樣了!其他沒什麼好說的。事實上這種事說了只會更混亂。

    「不是李姑娘,是杜姑娘。已正式入門還會有差錯嗎?平威,她不再是杜冰,是你的嫂子,以後行事要有分寸,明白嗎?」

    「我知道了!可是——這小子上上下下沒一點女孩子態呀!除了一張好看得不得了的臉。那身子可就……」

    以唐代審美眼光來看,杜冰雁纖弱有餘,豐腴不足。一點兒也不豐滿,該凸的地方也不長肉,雌雄難辨呀!

    他的直率惹惱了杜冰雁,她冷冷的對他道:「這事輪不到大人操心!要驗身也不是你的工作!」

    袁不屈微微一笑,摟她入懷。

    「是,那是我的事。」不正經的瞄她身子一眼,補充道:「只要我不嫌棄使成。」

    沙紹含笑看著這一對情愫暗湧的男女,心中大石始落地。他已有許多年不曾見過子韌如此開懷了。這女孩溫柔婉約,善良又不失靈黠,舉止優雅有分寸,一看便知屬外柔內剛型。這種女孩正是子韌所需要的伴侶。

    「子韌,至於外邊不利的傳聞,你打算如何解決?」

    「拆穿她是女子的身份。」袁不屈決定道:「平威,去城裡買一套女裝回來。」

    「我?」沙平威怪叫不已:「為什麼?我又不懂女裝的東西,人家還當我有病!」

    「天黑之前,弄一套回來。」

    就這樣,帳營中才傳出杜冰雁實為女兒身的消息後,沒多久,一個美若天仙的絕色少女被威武的大將軍摟上馬背,在眾人看呆失魂的情形下揚蹄而去。

    斷袖謠言,不攻自破!

    許多曾經對杜冰雁無禮的人此刻正在暗中祈禱:但願她不計前仇!得罪將軍夫人是何等重大的事!一旦將軍得知,光是軍法處分就夠他們受了,更甭談其他。

    袁不屈的別館,比起京城的豪門大宅簡直差太多了!但與這附近的建築一比,又好了許多。在這貧脊的地方,只要房子夠堅固就算是很好了!不能奢求其他。

    而且,多日以來住帳蓬,睡粗硬的行軍床,能見到真正的房子與柔軟的床榻,杜冰雁已經感激不已了,不會奢求更多。這個四合院的別館,種了一些花草,整理得乾淨,更有數位傭僕在打理,整體看來是沒什麼好挑剔了。

    這不禁今她想起將軍府內那些金粉擺飾。她坐在床榻上問他:「你想像中的李玉湖是個虛榮的女人嗎?」

    袁不屈等傭人擺上酒菜後,揮手讓他們迅下才道:「那些擺佈四年來未曾改變。」他從來不對女人的喜好費心。

    「你喜歡?」

    「佈置房間是女人的事,我不干涉。」他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托首凝望她著女裝的嬌美之態。她比他想像中更美!相信所有的珠寶光華也比不上她。她根本無需任何事物的烘托,便能散發光芒,讓人心生渴慕。

    被他奇怪的眼光看得心神忐忑,杜冰雁突然抓了一個問題——「你——以前的妻子應該很美吧?」

    他不答,瞇著眼看她。

    杜冰雁抿了抿唇,又道:「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不必回答。」天知道她好奇死了!在將軍府那幾天,僕人間的傳言就有好幾種;還有李玉湖說過的:死因不明。當然她從不會認為謠言可信,尤其在她愈來愈瞭解袁不屈之後;她知道,他不是個習慣為自己辯解的人。

    「你怕我殺了你嗎?」他長臂一伸,將她拉人自己懷中;目光中有著怒火與自嘲。

    「你不會的。」她低聲說著,眼光不再逃避他的。放鬆自己坐在他腿上,有些羞卻,但沒有掙扎。

    「你聽說過些什麼?」他問。

    冰雁在腦中將思緒整理了下,找出一些比較不傷人的傳聞「你的第一個妻子在冬天病死,第二個妻子死於小產,而當時你都不在。」

    「我在沙場。」他歎了口氣。「我第一個妻子的身體與你一般纖弱,是佃農的養女,過度操持家務而弄得全身是病,最後被養父母趕了出來!當時我正抱病由揚州要去洛陽,同病相憐的境地,我娶了她,做了一陣子苦工來治她的病。後來遇見沙大叔父子,引我入軍營;當時正在打仗,我將她托給一個老婦照顧,便出征了。三年後我立了功回來,正等著受封賞時,她已在冬天一場大雪夜中香消玉殞。外頭卻傳說我陞官發財後逼死糟糠之妻,而想高攀恩師的千金。當時,房老師的確有意將女兒許配與我,以慰我喪妻之痛;但我拒絕了。然後,再一年,我娶了一個青樓的歌妓,因為她宣稱懷了我的骨肉;那房間便是她的傑作了。除了拜金些,她還算可以忍受。但才入門三個月,有一天卻被她的珍珠項練絆了一政,這一跤不但摔掉了孩子,也摔掉了自己的命。當時我正在朝中覲見皇上。可是外頭卻傳說我懷疑她腹中骨肉的身份而下手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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