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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文 / 席絹

    「我……我……我……!」貝氏兄弟頓時一噎,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剛才的叫囂盛氣早已不復見。

    「大人。」傅巖逍拱手道:「如剛才貝老爺所言,沒憑沒據的指控,視為誣告。但貝大爺的銀兩被劫乃是實情。在下本著寬大為懷的心胸,念他倆現況可憫,也就不予計較,反而憂心起惡狼山是否當真有盜匪橫行。繳天之幸,當年在惡狠上被惡徒攻擊的迎親人馬中,新郎棺霍逐陽仍然倖存。如果貝大爺沒有異議,此事就此作罷,直接進行下一場官訴如何?」

    全場局面由傅巖逍一手所掌控,讓人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貝鎮平,你同意傅巖逍的提議嗎?或者願意提出證據了?」刺史察言觀色,大抵也明白貝氏兄弟失銀是真,卻不能肯定劫銀的真兇是誰。

    在員氏兄弟驚疑不定的當兒,傅巖逍又落阱下石:「貝大爺,這是個洗刷冤曲的好機會,可千萬要好好把握呀。昨兒個霍逐陽告你勾結江洋大盜、謀財害命一事,正好在此做個澄清。也許當年謀財害命的那群江洋大盜正是昨日劫你銀兩的人呢。」

    「你!」貝鎮平雙目欲皆,冷道:「你斗不倒我的,你斗不倒我的……。」那霍逐陽不可能是真的……

    「貝鎮平!回本官的話!」剌史大人喝今著。

    「回大人,草民同意告傅巖逍劫銀一案,視同誣告。」貝鎮平只好咬牙同意。

    「好,誣告一事,依本朝律令,罰銀三十兩,勞役三個月。判定。」驚堂木一拍定獻。

    「傳霍逐陽。」刺史讓官差去請人,並對一迸的傳巖逍道:「傅巖逍,你可以退下稍事休息。」

    「是。」口有點幹,關於霍逐陽自身的恩怨就讓他自己解決吧,他還有別的事得做哩,先喝口水去。

    睥睨了眼貝氏兄弟,在他們眼光的刺殺下逕自瀟灑的轉身走開。他們以為他會留下繼績玩弄他們?嘿,偏他想走了,沒了他傳巖逍,貝氏兄弟就能逃過霍逐陽那一關嗎?

    不遠處,仇巖已替他在人潮中開出一條不被推擠的路,正等他走過。然後永遠靜守於他身後,做他最可靠的靠山。

    這感覺是幾時形成到今日這般不容忽視的?傅巖逍不明白,但點滴收藏在心臆,由它凝聚成……任何一種可能的模樣。

    然後,也許他就可以弄清楚,一切是怎麼開始的,以及——該怎麼終了。

    越過仇巖身前時,不免頓了一頓,察覺到仇巖仍為他早上的調弄而不自在,所以臉孔比平日更僵冷如石,不禁大笑的走了出去。跟在他身後的人自然面孔更為扭曲了。

    才退出了人群視線之外,就見得劉若謙已在趙府的幽徑處向他微笑招手。另一手提著一壺看來很清涼的茶水。

    「不擔心今義弟需要閣下的聲援嗎?」倒沒料到劉若謙會捨得不去參與第二揚官訟的熱鬧。這人一向哪邊有熱鬧哪邊境和丟。

    「貝氏兄弟還奈何不了他。逐陽早已部署好一切。這下子貝鎮平若能固個滿門流放就算萬幸了。傅姑娘沒有留下來看戲,在下才覺得奇怪。」劉若謙含笑走近,無視一邊冷眼以待的仇巖,逕自問道:「剛才還巴望著你有更出色的表現,不料竟就這麼放過他們,為什麼?」不得不說,至今仍抓不準傅巖逍的心思,實在有絲洩氣。

    「請別喚我傅姑娘。」傅巖逍要求完才回道:「剛才嚇得貝氏兄弟心魂不屬早已足夠,比起霍公子的仇而言,在下的小恩小怨並不值得大肆嚷嚷。而且以刺史大人的性情,在我起了個頭之後,他必會派人去查,許多事就不必說破了。何況霍公子將按他一個通敵判國的大罪,將來押往京城到中書省審判,欣頭是免不了的。所以就算沒證據來指明貝氏兄弟五年前派人屠殺迎親隊伍,貝鎮平仍是死走了,又何須我加油添醋些什麼。」霍逐陽行事土來說是血債血還、快意恩仇的。在傅巖逍看來,總是殘忍了些。但這是別人的恩怨,他不多言。

    劉若謙領他走向涼亭處,倒了三杯涼茶,淡道:「逐陽主事驛幫三、四年,恩怨分明一直是他的行事方式。經歷過了生死關頭,他變得冷酷。日後有貝小姐伴著,將會有所不同。」

    傅巖逍啜完一杯茶,笑出聲:「我沒有批判的意思。反正貝鎮平兄弟、林金主終須為自己五年來錯待凝嫣而付出代價。對他而言,感情濃烈到足以使他瘋狂。」他相信霍逐陽這些日子以來所查到的事跡,足以今他化身為索命閻王,親手送那些人下地獄一遊。

    「我二十七年來沒興趣認識情愛這玩意。雖然身邊好友一一有了伴侶。」劉若謙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那個不讓人稱「姑娘」的男裝女子。這是心動吧?總想看著『她』,瞬目不移的一直看下去,看看為何這張平凡的黑碳面孔竟今自己這雙看遍各色名花的眼鍾情至此。

    傅巖逍並不想裝傻出一臉不解像,他只是淺笑以對,招呼仇巖也來坐下。可惜仇巖巖守份際,始終站在他身後動也不動。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不知是有心或無意,恰巧為他遮去了仍然炙熱的光源,讓南風帶來一絲清涼。

    「仇巖,坐下。」只好開口命令了。

    結果仇巖居然回應以一個「不」字。不知是否有絲怒氣,聲音轉來極堅硬。

    好吧!不強人所難,傅巖逍決定稍後再與仇巖好好談一談。興致平平的問劉若謙道:「你相信姻緣天訂嗎?」

    「不相信。」

    「我也不信。什麼天作之台、父母之命,都是長輩一廂情願的撮合,不管是否真的合適,反正老人家自己高興了,便硬說是緣定三生。」

    「是極。」劉若謙忍不住道:「逐陽與貝小姐算是有情人的好例證,但那並不適用於其他人。至少他們自幼一同成長,有一定的情誼。而以找來說則是牽強了。訂親二十年,然而我從未有機會與蕭姑娘相處,兩人之間並無感情,硬是因訂親而成親,實是強人所難。」

    「以你的立場來說,那的確是不公平。」傅巖逍口氣平淡。「對兩人都不公平,卻又各自耽誤了大半輩子。想想也真是好笑,兩人至今仍互不認得哩。」

    劉若謙誠懇道:「我承認我對蕭姑娘有責任,而今她已覓得歸宿,心中一塊大石也放下了。我知道你是重視朋友的人,可否別再因為我是蕭姑娘的未婚夫而排斥我於朋友之外?。任何人卻有襲利追求幸福。」

    「你不會是認為在下是你想追求的伴侶吧?」

    「我正是這麼認為。」他喜歡『她』的聰敏、坦直、犀利,並且不留情的苛薄,以及一般女人不會有的豪邁楓爽之氣。在在今他心折!他是個酷愛浪跡天涯尋樂子的人,眼前的『她』正是最適合他的伴侶。

    傅巖逍輕輕笑了出來,無視於石凳子並無椅背,仍兀自向後靠去,結果仇巖伸手充當他舒適的椅背,讓傅巖逍的後腦勺頂住他的腰腹。

    「你遲了。劉若謙,你遲得太久,所以注定要錯過。」語意深刻,卻無意給對方一個痛快的解答。

    劉若謙敏銳的看著一臉森冷的仇巖,以及靠在仇巖身上的「佳人」。這個宣告似乎不難猜。傅巖逍屬意那個巨人。

    心口微微往無底淵沉去。一抹化不開的疑惑硬是縈上腦內,緩築起欲洶湧的波浪,正待掀揚……

    「我不明白……。」一時說不出疑慮的來源,所以開了口又頓住。

    「你會明白的。臨安城這一趙,你不會自來。」又喝完一杯茶,傅巖逍站直起身,又說了今劉若謙迷惑的話:「會有個結果,但並不是為了對付你。你我恩怨早已一筆勾銷了,請記住。」

    留下不解的劉若謙於漸沉的夕陽裡,傅巖逍大步走回衙門,仇巖忠心的緊緊跟隨,兩條長影奇異的疊合為一,不相襯的身份與體型,相同的在夕陽下拉成一致的長影。

    第十章

    驛幫的勢力有多大,傅巖逍終於見識到了。掌握了確切的人證與物證,霍逐陽捉來了當年扮盜匪的貝家護院以及一些江湖匪類,在員鎮平兄弟無話可辯又驚嚇過度的情況下,謀財害命之名已定下。時間接得十足恰巧,快馬前來拘提有叛國嫌疑的劍南道監察使侍衛按著將貝氏兄弟拘提到京城。渾渾噩噩約兩兄弟在連串的打擊之下,又昏厥了過去。霍逐陽將一切算得精準,沒放過任何一個仇家。

    第二天,林金生家裡傳出突然出現大批銀兩的消息,十八箱鉅額銀兩的底座全點上了株砂,正是貝鎮平兄弟用來購馬的失銀。在林金主未能交代出銀子的來處的情況下,一家子男丁全押解入牢候審,銀兩充公:又抓到了原本該流放在外的林寶山竟私自逃回,窩藏逃犯罪加一等,暫時將官訴纏身沒完沒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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