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曉三
可三天下來,他發現自己幾乎碰不到唯希,兩人似乎總不經意的錯開。
雖然他是可以像之前一樣,利用晚上的時間去找唯希,但是有鑒於弟弟他們的誤解,在顧及唯希閨譽的情況下,他一直避免這麼做。
直到今晚,牧宇曜終於再也忍不住來南廂見唯希。
聽到敲門聲響起,房裡的唯希一怔,心裡多少已經猜到來人的身份。
打從前天跟梁素素談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後,為了不讓自己越陷越深,唯希一直下意識的規避牧宇曜,減少跟他的接觸。
奈何,今晚他還是找上門來了。
正當唯希為了是否應門掙扎不已之際,敲門聲再次響起。
知道自己是避不掉了,她歎了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終於起身前去應門。
門一開,果然見到牧宇曜站在外頭。
「怎麼來了?」唯希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如常。
「你睡了?」雖說看到她屋裡有燭光透出來,牧宇曜還是為她的遲來應門,做出可能的解釋。
「正要睡。」唯希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十分清楚自己根本無法成眠。
「是嗎?」
聽她這麼說,牧宇曜明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卻又捨不得走,兩腳彷彿生了根似的,定在門口不肯移動半步。
為了不想叫他瞧出異狀,唯希只得請他進屋。
「進來坐吧!」
因為想多看她幾眼,牧宇曜沒有絲毫遲疑便走了進去。
見他在椅子上坐下,唯希只得跟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這兩、三天不太有機會見到你。」
一聽到牧宇曜這麼說,唯希不甚自在的輕扯了下嘴角,「可能是你活動的範圍廣了,所以不容易碰上面。」她隨口謅了句托詞。
「這麼說來,我決定踏出悠然小築倒是個錯誤的決定。」牧宇曜玩笑道。
唯希一愣,笑得有些牽強。「怎麼會呢?」
即便只是極細微的異狀,牧宇曜仍注意到了。
發現唯希今晚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他不動聲色的留心起她。
「知道你愛僻靜,我已經交代旗下那些管事以後有事到大廳說,別再到悠然小築。」他這麼做的用意,是希望能跟唯希有多點單獨相處的空間。
牧宇曜的體貼讓她心裡的苦澀更濃了,「不用這麼麻煩的。」如今的她避他都來不及了,怎麼還可能去悠然小築。
朋友之間不談麻煩二字本是兩人間的默契,是以唯希此話一出,等於是間接洩漏了口風。
「什麼時候起,你同我變得如此客套?」牧宇曜佯裝隨口一問,視線卻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她。
唯希嘴邊的笑容一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即便她否認,牧宇曜仍是從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獲得證實。
「怎麼回事,唯希?」
儘管精明如牧宇曜已經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唯希仍執意裝傻,「呃?」
向來慧黠的她居然裝起傻來,此舉無疑更加深牧宇曜的疑慮。
驀地,他想起兩人碰面機會減少一事。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單純的意外錯開,而是……
「你在躲我?」牧宇曜愕然的問。
唯希心頭一凜,臉上的笑容委實做作。「躲你?怎麼會呢!」
「為什麼?」他直直的望進她眼底,對她的否認無動於衷。
知道無法再這麼矇混下去,唯希只得藉口道:「莊裡的下人誤會我們之間有不尋常的情感,你知道嗎?」
牧宇曜一怔,不意唯希竟然得知這事。
見到他的反應,唯希也是意外,「你知道?!」結果他竟然隻字不提。
牧宇曜只是反問:「你覺得介意?」
身為一個女人,唯希不以為自己有介意的必要,反而是牧宇曜……
「這種事應該是男人比較介意。」言下之意,她是因為顧及他的聲譽才規避他的。
牧宇曜深深看了唯希一眼,「如果說,我根本不介意呢?」
「嗄?」他的反應出乎她意料。
終於,牧宇曜決定趁此機會表明心跡,「他們並沒有誤會,我對你確實有不尋常的情感。」
頓時,唯希整個人為之傻眼,她怎地也沒料想到,牧宇曜跟自己居然有相同的感覺。
牧宇曜直勾勾的望著唯希,想知道她做何感想?
他愛她!他居然也愛她?
一股說不出的甜蜜,不斷湧上唯希的心頭。
可相對的,這股甜蜜,卻也扎得唯希心裡泛疼,因為她不能接受他。
看著正熱切盼著自己回應的牧宇曜,唯希心中不覺一陣酸楚。
半晌,她困難的道:「我們不適合。」
短短的五個字,卻將牧宇曜的心打落萬丈深谷。
「為何不適合?」
面對他的追問,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他們之間沒有未來可言。
見唯希臉上那欲言又止的為難,牧宇曜突然會意,「因為我的相貌?」
唯希一怔,不意他會這麼想,直覺便要開口解釋。
可話到嘴邊,她突然想到兩人根本不可能有未來,就算把話解釋清楚了,也只是徒增遺憾。
這樣一想,唯希閉口默認了他的誤解。
牧宇曜見狀,連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天真,竟然會相信唯希真的不介意他的醜顏。
深深看了唯希最後一眼,牧宇曜一語不發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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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眾人習慣牧宇曜在莊內走動,他又重新躲回悠然小築了。
原本逐漸接手的家業被他再次擱置,所有的帳冊全被送走,莊裡的下人、旗下的管事,甚至是牧元祺與牧少凌全都被排拒在門外。
牧宇曜不許任何人接近他,整個人變得比以前更抑鬱、更頹廢。
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麼?他的改變只在一夕之間,在眾人還來不及從他與唯希驚世駭俗的瞹昧中回神以前,一切已經重新歸於平靜。
另一方面,眾人也注意到唯希不再到悠然小築走動,她跟莊裡所有人一樣,同牧宇曜斷了聯繫。
不同的是,在面對眾人時,唯希仍是一派淡然自若,神情平靜到讓人瞧不出端倪。
對照唯希與牧宇曜的情況,眾人著實有滿腹的疑慮。
換做以前,眾人肯定會想到要找唯希探口風,畢竟她比牧宇曜好說話多了。
可是現在,礙於唯希與牧宇曜間似有曖昧,眾人反而不好向她打探。
眾人的好奇與欲言又止,唯希是看在眼裡的,明白他們礙於斷袖之癖的傳聞,不便同自己打探,這讓她在慶幸之餘,心裡亦鬆了口氣。
雖說唯希不再與牧宇曜有任何的接觸,但是從下人間偶爾不經意傳來的耳語,還是讓她得知了牧宇曜的近況,
知道好不容易解開心結的他,又重新縮回悠然小築,甚至意志消沉得不許任何人接近,唯希的心著實抽痛不已。
心疼牧宇曜之餘,唯希還要表現出一切如常的假象,令她幾乎是心力交瘁,自然也抽不出多餘的心神,再去面對旁人的追問。
何況,唯希壓根無意同人剖析自己的私密,分享內心的無奈。
是以,眾人即便心中好奇,也只能在私底下暗自揣測跟議論。
但是牧元祺與牧少凌不同,面對至親的兄長,他們如何能夠對他的遽變視若無睹?甚至是置之不理?
眼看著兄長頹廢喪志,兩人即使猜不出確切的原因,多少也感覺得出來,其中的轉折與唯希脫不了關係。
將唯希的言行舉止如常與兄長的頹廢喪志相較,兩人心裡暗忖:也許唯希終究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這段畸戀只是兄長單方面的相思,因為戀情無法獲得回應,以致性情遽變。
照道理說,這樣的結果其實是兩人所樂見,畢竟一開始他們之所以設計唯希去妓院,就是希望他能斷了跟兄長間不正常的曖昧關係。
只不過他們作夢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雖然如他們所願,結果卻是大出他們所望。
兄長雖然擺脫了斷袖之癖的醜聞,卻也因此受創至深。
過去三年,兄長雖然為自身的殘疾所創,但起碼的傲氣仍在。
不像這回,根本就是一蹶不振。
這樣的結果著實非牧元祺與牧少凌原先所期望。
如果他們早知道兄長離開唯希會變成這樣,他們寧可成全兄長的斷袖之癖,起碼也好過現在這樣的結果。
只可惜,現在再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牧元祺與牧少凌雖然希望兄長能夠振作,可卻不能無理的反過來要求唯希接受兄長,畢竟對一個性向正常的男人來說,這實在是強人所難。
也因為這樣,幾天來牧嵐山莊一直籠罩在一股詭譎不安的低氣壓下,失了以往的生氣。
就在牧元祺與牧少凌愁眉不展之際,下人前來通報,說是藥心堂的小姐來訪。
藥心堂,江南一帶首屈一指的醫館,負責經營的柳家世代行醫,到了這一代的主事者柳東源,因為極富商業頭腦,因而將原本單純的家業拓展到藥材的貿易上。
最近,牧嵐山莊有意將旗下的產業拓展到藥材生意上頭,因此跟藥心堂有了生意上的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