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香彌
不知多久風止了,事物也不再移動,她的雙腳再度踩在實地上,看清那領她飛躍的人是誰後,她瞠大眼的詫叫出聲。
「你,怎麼是你?!」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吧。」紅葉睨住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程含妙直勾勾的看著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淡淡的聲音拂向她。
「嗯,那個、我……」想到自己本來就不屬於「吉祥宮」,沒必要畏畏縮縮的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程含妙抬起臉,理直氣壯的回答,「我要回去。」
「回去?」他深望她,「益州?」
「沒錯。」程含妙壯了膽高聲道。反正話已出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你是怎麼出來的?」他再問。
「當然是用兩隻腳走出來的。」她才不會那麼傻的告訴他那個秘密出口的事。
後退了一步,她足踝猛地疼痛難忍,就在要跌倒之際,被一雙手穩住了身子。
「你腳受傷了?」紅葉垂目看著她的左腳。
她一臉痛苦的點頭。
「剛才不小心絆到石頭了。」才說完便被他騰空抱起,她吃驚的問:「你要做什麼?」
紅葉把她抱坐至一顆大石上,屈著一腿半蹲著卸下她的鞋襪,察看她的傷勢。見她足踝紅腫成饅頭般大小,他取出一隻黑盒子藥膏,伸手輕沾,幫她塗擦傷處。
程含妙頓覺沁涼,紓解了不少痛意。
「你怎麼會惹上那些人?」紅葉收起藥膏問,再幫她穿妥鞋襪。
她呆看著他。「我只是瞧他們匆匆飛快的奔過,一時好奇,便跟了過去,怎知會招惹上他們。」天!他剛才在做什麼?替她脫鞋上藥!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好心的人了?
「你什麼時候離開的?」紅葉站了起來盯著她問。
「昨天。」
他思忖了下。若依正常的路徑與她的腳程,她要到這兒至少也得三天。
「你是由後山下來的吧?」只有那裡才有可能縮短距離,不過那裡的牆足足有她三倍高,她是怎麼翻牆而出的?
「你別想套我的話,以為我會上當說出那個秘洞的事。一旦讓你知道,也許那裡就會給封起來了。」她瞪他一眼。
「秘洞?是指狗洞嗎?那倒是可能了。」紅葉了悟的說。
啊!她是蠢蛋嗎?竟然說了出來!程含妙還來不及懊悔,就發現自己被他橫抱了起來。
「你又要做什麼?」
「我餓了。」他淡淡的回答,直往街市走去。
「干我何事,快放我下來。」
「若是你不怕那些人追上,我就放你下來。」
她驚問:「他們還會再追過來嗎?」
「很難說,你要留下來嗎?」紅葉停住腳步,一副打算將她留下的模樣。
「不、不要。」程含妙駭了一跳,急忙抓緊他的脖子,死都不肯下來。
紅葉唇邊輕輕的逸過一笑,抱著她走到一間客棧的廂房裡。
「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她梭巡著寬敞舒適的房間,比起她昨夜睡的客棧簡直好上十倍不止。
「這是我暫時落腳的地方。」他斟來了一杯茶暍,等著小二送來膳食。
程含妙立即嚴正聲明,「我告訴你,我好不容易才出來,死都不會再回『吉祥宮』,你別想再把我關進那裡做奴僕。」
「正好,我也不愛回那裡。」原是打算明日要回「赤陽居」的,既然她已出來,他便不需要再回去了。
不解他是何意,程含妙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那我要走了,我得去等渡船過河。」她起身,一落地足踝仍感疼痛,只能一拐一拐的定到門口。
「你不怕待會可能會再撞見那些人嗎?」他淡漠的嗓音在她身後傳來。
他幹麼一直嚇她呀?
「我想我不會這麼倒楣又遇見他們。」
紅葉嘴邊含笑,瞥了窗外一眼,看到了幾名男子走過。
程含妙打開了門想離開,剛好瞧見對面廊道走過的人,她登時傻眼,雖沒看清他們的正面,但由那背影研判……老天!她急忙闔上房門撫著心口。
不會吧,他們竟住在這裡!
紅葉瞅住她。「怎麼不走了?」
「我、我想再坐一下喝個茶。」她連忙擠出一笑掩飾尷尬。
「葉堯生的大本營在益州,如果你也是要到益州的話,說不定會再遇上他。」
「你是指那些人其中一個是武林第一高手葉堯生?」她昨日在驛車中曾聽過那些男子談論起這個人,知道他行事作風十分凶狠。
紅葉有些訝異。「你知道他?」
「我在驛車裡聽人提起過。」這個人風評不好呢,最糟的是,他竟然也要回益州。唉,她怎會去惹上那樣的煞星呢?
不過益州城那麼大,不至於再遇上他們吧?!她驀然心上一動。
「你是不是在追蹤葉堯生?」否則她想不出來,她怎麼會這麼巧碰到他,而他又這麼巧投宿在這裡。
紅葉眼底掠過一抹讚許。
「你很聰明。」
「你該不是要殺他吧?!他很厲害,一揮拳便打斷一棵大樹喔。」像是怕他不自量力,她說出親眼目睹之事。
「那種蠻力很多人都辦得到,他最厲害之處在於他的一對雷霆雙刀,使得出神入化。」
「那你還敢動他,你不怕沒殺成他,反死在他刀下嗎?」她不自覺的替他擔心起來。
紅葉睇著她,神色柔了下來。
「憑他還沒有資格來取我的命。」
「你想去偷襲他?」她隱隱知道紅葉也不是簡單人物,可這個葉堯生不同,她親眼目睹他殺人時的狠勁,最重要的,他可是堂堂武林第一的高手。
紅葉縱使是很厲害的殺手,也不太可能高得過他吧,否則武林第一早就是紅葉了。
紅葉搖頭。「那是青蛇的作風。」
「那你有什麼打算?」
「你在擔心我?」
「哈,怎麼可能?」程含妙立時否認,「我是怕你連累了我,讓他以為咱們是一夥的,而我不想無辜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她可不是聖人,沒這麼大度量去管仇人的生死吧,但為什麼心下就是覺得不妥呢?
「放心吧,你沒有機會命喪他手下。」他淡然回道。
「你就這麼有把握殺得了他?」覷他一眼,程含妙冷哼,「夜路走多了,你不怕遇到鬼嗎?」這人當真是個無情之人,談起殺人,可以如吃飯般輕鬆自若。
紅葉扯唇淡漠一笑,沒再開口。殺人者人恆殺之,在奪取他人的性命時,他早有覺悟終有一日會死在別人的反撲下。
只是,現在的他似乎無法再那麼坦然的面對死亡。黑邃的眸光輕輕的落在程含妙身上,他突然害怕自己會再也看不到眼前這張嬌顏。
才幾天呵,他竟對她眷戀了起來,這是殺手的大忌呀!是那晚她爬上他的床,暗中對他施下了什麼蠱嗎?
還是,八年前第一眼見到她,那蠱苗就已種下?所以這八年來,他每三個月蠱毒便發作一次,非得瞥她一眼才能安心?
小二敲門而入,送上了滿桌的菜餚。
紅葉吃完,逕自上床休息。趕了一夜的路,他必須養足精神,夜晚才有體力去獵物。他殺人一向喜歡選在星夜,因為晚上,血色比較不會那麼紅艷。
怕出去會被那些人發現,程含妙只得靜靜的在屋裡坐著。昨日在驛車中顛了一天,今天仍覺筋骨酸痛,不知不覺便趴在桌上入夢了。
再醒來時,房中已點上油燈,而她竟是睡在床上。她看了一眼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菜餚,她覺得餓極了,沒空多想什麼,便下床祭五臟廟。吃飽後,有人送來了熱茶與一大桶熱水,說是紅葉吩咐人送來的。
「夫人,您試試這水溫可以嗎?會下會太冷或太熱?」來人臨走前問。
夫人?是叫她嗎?程含妙呆了一下。
「夫人?」那人揚高音調再叫了聲。
「喔,可以。」為什麼叫她夫人?啊,難不成他們見她和紅葉進了一間房,以為她和他是……
「那夫人您慢慢洗,半個時辰後,咱們再過來收拾。」那人說完便走了出去。
咦?莫非這熱水是專為她而準備的。可紅葉幹麼要對她這麼好?
看著桶中熱水,她已有兩日沒好好的沐浴淨身,也不多想,脫下衣衫就踩進浴桶中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
懷著一肚子的疑竇洗好了澡,程含妙穿妥衫子,春寒露重的,便鑽進被窩中取暖。她思緒胡亂的飛轉著,想著再見到他以來所發生的種種事情。
沒多久,聽到有人推開門的聲音,她直覺的以為紅葉回來了,也沒睜開眼,直到那人發出了陰沉的冷笑時,她才張開瞳眸,猛然一震。
「青蛇,怎麼會是你?!」
「小賤人!你竟然勾結紅葉耍弄我,讓我栽在紅葉手中!」青蛇吐著冷厲的聲音走近床邊。
「我沒有騙你,我和紅葉真的有仇。」程含妙駭住了,急忙由床上起身。
青蛇猙獰的臉孔中,透著冷殘的殺意及藏不住的淫慾。
「哼,你以為我會再蠢得聽信你的話嗎?」他說著獰笑的揪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