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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檀月(沐風)

    就算是對情愛鈍感的莫愁也瞧出其中不對勁。她用手肘推推身旁的朱羽,悄聲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朱羽笑道:「紀蘭瞧不起自己的未婚夫,看上殷五啦!」

    莫愁皺眉道:「蓮哥有什麼不好?雖然濫好人了些,但是善良誠實,會是忠貞不貳的丈夫。殷五那傢伙腦子裡在想什麼,讓人完全猜不著。紀蘭姑娘像無念姐一樣聰明,喜歡猜謎麼?」

    朱羽笑道:「紀蘭有才女的神態,卻無才女的智巧。美人愛英雄才子,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殷五武功高,智計多,外表俊美文風度翩翩。蓮生雖然底子深厚,卻從不彰顯自己,從外表來看,這小子哪點像英雄了?」

    莫愁不服氣他說道:「不管什麼英雄才子,蓮哥就是蓮哥,我不會因為他看起來功夫差就少喜歡他一些。」

    「喔?」朱羽若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不曉得當初是誰左一句書獃,右一句儒生地形容他喔?」

    莫愁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誰叫他那副軟趴趴的書生樣,挨打又不還手,教人看了火大。不過相處久了,也漸漸喜歡蓮哥的好心腸。」

    朱羽歎道:「要是紀蘭也如你這般想就好了。」

    她和朱羽對話的當兒,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方蓮生。看到他凝望著未婚妻和殷五談笑,神色雖然平和,溫和純然的眸子卻有一抹黯然。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兒微微地疼,立即走到方蓮生身邊,輕輕挽住他的手臂,說:「蓮哥,咱們進屋吧,我泡茶給你喝。」

    方蓮生轉頭對她溫雅一笑,溫和地說道:「那就勞煩你啦。」

    莫愁一挺身,大聲說:「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應該的。」

    方蓮生被她正經的模樣給逗笑了,適才的不快一掃而空。

    「嗯,好茶。」方蓮生俊雅的容顏在熱氣氤氳中綻出滿足的微笑。

    盯著他的笑顏,她心下大慰,想著,這麼溫柔俊雅的笑,為何紀蘭不屑一顧呢?如果她每天都能看到蓮哥的笑顏,情願一輩子為他泡茶。

    她心中如此想著,絲毫沒發覺有何不妥之處。若是秋無念知情,必會不擇手段幹掉方蓮生這個茶敵。

    「蓮哥,你那幅畫讓我瞧瞧好嗎?」

    方蓮生將手中的畫遞給她,復又想起紀蘭適才不屑的語氣、冷淡的態度,不禁神色黯然。

    莫愁見他如此,便故意搖頭晃腦地大聲讚道:「好畫!好畫!」

    他聽了眼中露出一抹興味,奇道:「莫愁,原來你也懂得書畫之道,不光是會練武而已。」

    他知道尚武的莫愁對這些文人雅士的玩意兒最為排斥,今日卻有模有樣地賞起畫來,頓感好奇。

    莫愁煞有介事他說道:「你這幅畫中斧劈皴用得很巧妙,頗有吳帶當風之勢。」

    方蓮生聞言不禁啼笑皆非:「斧劈皴是畫山巖的技法,我這是幅文人墨竹,其中哪裡有山的影子了?『吳帶當風』是形容唐朝畫師吳道子做人物畫時衣紋有力的線條,這幅畫中又哪裡有人物了?」

    莫愁吐了吐舌頭,笑道:「我這幾句唬人的言辭,還是騙不了蓮哥。平時聽爹爹和那些文人雅士品評畫作,也就學了一兩句,碰上真正的內行人,還是矇混不過去。爹老說我不學無術,也許真有幾分正確。」

    他笑道:「人各有所長,你一身武功,令尊就望塵莫及了,不是嗎?」

    莫愁拍手笑道:「就只有蓮哥和無念姐瞭解我。」

    說完歪著頭瞧著那幅墨竹,說道:「蓮哥,我雖然不懂得畫的好壞,可是我看得出你是很用心在畫的啊!只要有心,便是好畫了,不是嗎?」

    方蓮生微笑著輕撫她的頭,心中暗歎:要是蘭妹也能如她一般懂得我的用心,那該有多好?唉!

    莫愁仰著小臉問道:「蓮哥,你會畫人物畫嗎?」

    他輕聲地道:「我只畫過一幅人物畫。」

    那溫柔的眼神,令莫愁一看即知,他唯一畫過的人必定是紀蘭。不知為何,她心中湧起一抹酸酸苦苦的滋味。

    莫愁聲音乾澀他說道:「紀蘭姐姐如此美麗,在蓮哥筆下一定是美若天仙了,你們兩人站在一起,真是如古人所說的一對美壁了。」

    她嘴裡雖然如此說笑,心中卻隱隱有一絲嫉妒,這是自她見到紀蘭後才有的心情。

    紀蘭清麗嬌美,她卻如孩童般矮小稚氣,而從來不在意外貌的她,此時竟感到自慚形穢。

    不一會兒,朱羽等眾人也陸續進屋、來了,好規矩的莫愁當然是一人奉上一杯茶。

    朱羽說道:「咦,寒月怎麼還沒到?」

    殷五輕啜了口茶,說:「也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紀蘭向殷五說道:「我在路上碰到寒月妹妹,邀她一同上山,她卻推說有事,不肯同路而行。」語氣雖然溫柔,卻大有責怪之意,聽起來好像在向他告狀。

    莫愁皺眉,心道:誰要跟你一同上山,搬那些拉拉雜雜的東西啊!

    方蓮生溫言說道:「寒月不是虛言敷衍之人,應該是真的有事。」繼而轉向好友說:「五郎,要不要派人下山支援?」

    殷五緩緩說道:「不用了,她已經到了。」

    就在眾人驚奇之餘,一道黑影如鳥般的飄然落於屋內,高絕美妙的輕功身法,令莫愁大開眼界。

    立於眾人面前的是一名黑衣女子,神色冷然,黑亮的眸子如同晶鑽,冷靜中有幾分肅殺之色。

    照啊!總算看到一個有武林味的女子。莫愁心中讚道。她應該就是寒月了吧,那冷漠的氣質,像極了傳奇中的頂尖殺手。

    寒月淡漠地說道:「遇上梟幫餘孽,解決了一個,走了兩個。」

    她語氣淡然,但在場眾人皆知梟幫的殺手不是易與之輩,那必定是一場惡戰,莫愁心中更加佩服寒月的冷靜。

    殷五皺眉道:「你受傷了。」

    莫愁見狀大感驚奇。自她認識殷五以來,他總是從容瀟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皺眉頭。

    寒月淡淡地說道:「死不了。」

    好有個性!莫愁更加崇拜寒月了。

    「讓蓮生看看,」殷五溫文的態度中有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

    寒月冷哼一聲,但還是依言走到方蓮生面前,盤膝坐下。

    不一會兒,眾人便看到方蓮生身上白袍如吹風般膨起,頭頂上微見蒸氣,知他此刻全身真氣鼓蕩,正以自身純陽內力為寒月治傷,眾人雖然已看過數次,但仍心下佩服。

    八傑內力皆佳,隨時可以發掌傷人,要多猛烈就有多猛烈。但治傷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助人反害己。要如方蓮生這般說治便治,內力不但要深厚,而且要夠純,才能巧妙控制內息助人。殷五等人內力雖然深厚,但是卻沒這般本事了,這就是為何朱羽聽到他傳授莫愁內功心法時,露出欣羨之色了。

    望著方蓮生那溫雅的俊容正專心凝神,那神色令她不由自主的升起敬愛之心。

    此時她突然了悟——真正的武者之心,應該是扶弱助傷的慈心,縱橫豪邁。武功卓絕,只是武者之態。

    而她天天纏著學武功、好脾氣的、總是挨打不還手的蓮哥,正是師父以往口中常說的:真正的武者。

    想至此,突然可以體諒方蓮生那濫好人的作風。

    她偷眼望向紀蘭,見她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莫愁心中不禁為方蓮生感到不值,為何紀蘭對這溫柔美好的男子如此不屑一顧呢?如果是她,願意為了這男子一顆溫柔的慈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蓮生,謝了!」寒月收式起身,簡短的話語有真誠的謝意。

    方蓮生微微一笑:「不客氣,為同伴療傷,乃理所當然之事。」

    莫愁見他依舊神清氣爽,白衣飄然,不禁心中欽佩。需知為人療傷極耗真氣,他僅一笑帶過,如此胸懷,無怪朱羽等人如此敬重他了。

    她連忙端過去一杯茶,說道:「蓮哥,你辛苦了,喝杯茶」!」

    方蓮生含笑接下。

    旁邊的寒月淡淡地說道:「很有禮貌的孩子。」

    殷五接口:「武功也很不錯。」

    寒月一聽,突然伸手疾抓向她肩頭。

    莫愁一驚,自然地肩一沉,反手使出擒拿,反切寒月手腕。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地過了十幾招,寒月突然跳開,讚道:「好俊的身手!好好練個五年,也許能超越我和朱羽,和殷五比肩,但要勝過蓮生,那是不可能了。」

    莫愁聽見崇拜的寒月對自己如此說,興奮得臉脹紅了。

    朱羽不服氣他說道:「喂喂,寒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比不過蓮生是理所當然,難道我的功夫會比殷五差嗎?」

    寒月對他的抗議不予理會,轉頭走回房去。

    莫愁依舊臉熱心跳,想著寒月那一句話,全然沒將其他人的話聽進去。

    紀蘭不以為然地說道:「寒月妹妹也糊塗了,這樣一個小姑娘,就算再練個二十年,怎能及得上八傑呢?五哥,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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