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彤琤
不願把時間浪費在對房子的評論上,樊昊煒直接往緊閉的香閨而去。
轉動門把,沒鎖。
樊昊煒略微蹙眉,對於她竟能如此放心感到不悅。
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幽暗寧靜,這樣的效果自然得歸功於窗戶上的那片窗廉,內層采不透光的雙層厚窗廉,他知道,這一定是她後來自掏腰包給裝上的。
說起來也真矛盾,她怕黑,習慣在床邊放一盞小燈陪伴人睡,但也僅止於這盞小燈,睡眠中的她一向不喜歡過度明亮的光線,房間裡的窗廉一定要這種不透光的窗廉布。她曾說過,這樣才好!當她倦了,在大白天時才不會妨礙到地睡覺。直到今天,樊昊煒都還記得她說這話時的嬌悄模樣。
坐在床沿,就著微弱的昏黃燈光,樊昊煒細細的打量著沉睡中的容顏。
睡眠中,那副可笑的大眼鏡被摘下了,除了一雙活靈活現的明眸大眼外,細緻姣好的無瑕面容展現在柔和的燈光下。濃密而捲翹的長睫毛、小巧挺立的鼻、鮮嫩欲滴的玫瑰唇瓣……他知道,要是燈光再亮一些,還能看出粉頰上有迷人的玫瑰色澤。
從均勻的呼吸不難知道她正熟睡著,但樊昊煒知道她剛睡不久,顯得潮濕的發讓他的眉峰再次聚攏。
對她這個壞習慣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但她依然故我,老是懶得弄乾就直接濕著頭髮人睡。
找來一條乾毛巾,樊昊煒鋪在腿上後輕柔的將她的螓首移到那上面,接著便小心又仔細的擦拭那一頭未乾的發,這一連串的動作完全沒驚醒熟睡中的人,反而好像很熟悉這樣的舉動,還自動挪了挪身體,調整一個方便他擦拭且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著。
這樣的小動作讓樊昊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撫觸著她柔細的髮絲,絕佳的觸感讓他想起她的苦心,臉上的笑容更是忍不住加深。
真是難為她了,她的髮質異於常人,顏色介於淡咖啡色與栗色之間,每當在陽光或燈光照耀下,宛如泛光的高貴金色絲線;除色澤之外,柔軟又有天生的自然卷度,以往要做造型時,即使是刻意把頭髮燙直,最多也只能維持三天的直髮狀態,然後就像變魔術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又恢復成原本的卷髮。
就因為這樣,他真的沒想到,她會為了讓自己徹底的改頭換面,不但把頭髮剪短、染黑,更將一頭天生的卷髮吹成平直的模樣。這不容易吧,尤其還費心的「每天」這麼做。握著手中因沖洗過後恢復原形的卷髮,樊昊煒為她的努力失笑。
以往長髮時的她加上那一身吹彈可破的白嫩皮膚,整個人就好似一尊嬌貴的法國娃娃,現在的她卻刻意的破壞自己的美麗,把自己弄成遠古時代的書獃子。是為了躲避他嗎?真是天真幼稚啊,她難道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就是她,無論是美是醜,他總有辦法一眼認出。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細柔的髮絲已呈乾爽狀態,直到樊昊煒能認可的程度後,他丟開手中的毛巾,再次以輕柔的動作將熟睡中的嬌顏枕回蓬鬆的枕頭。
絲緞般的髮絲披散在雪白的枕上,因熟睡而靜止不動的她更像是一尊甜美的洋娃娃。靜靜的看著她純潔的睡顏,樊昊煒像是觀賞一幅名畫般的仔細又虔誠。
像這樣,能無所顧忌的看著地、凝視她那天使般安詳睡顏的日子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這樣的念頭讓樊昊煒啞然失笑。
瞧他,像一個靠回憶過活的糟老頭,當真是老了嗎?三十一歲,整整十二歲的差距啊,她視他究竟是父是兄?
不願多想,樊昊煒索性脫去外套,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補個小眠並不為過。
才剛躺上床,猶在睡夢中的佳人翻了個身,滾到床的另一頭、棉被的範圍之外。樊昊煒笑了笑,並沒有任何舉動,自顧自的躺好,替自己蓋上暖暖的棉被。
如同他預料的,暴露在冷空氣中的嬌軀感到寒意,沒一會兒就自動自發的朝熱源挪近,不但鑽進溫暖的被窩,也鑽進他為她準備好的懷抱當中。
擁抱著玲瓏有致的軟玉溫香,樊昊煒心中無一絲雜念,只感到久違的寧靜逐漸填滿心房。
好久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種心平氣和的充實感了。
帶著滿足的笑容,樊昊煒沉沉睡去。
第七章
門鈴聲加上斷斷續續的敲門聲,使得睡夢中的董語霏因這些噪音的人侵而逐漸醒來
要死了,是哪個不要命的在敲門?捨不得醒過來的董語霏在心中咒罵著。
門外的人自然揣測不到董語霏惱怒的情緒,非但沒停下叫門的舉動,敲門聲還愈來愈急,像是失火了一樣。
「煩死了!」董語霏不悅的咕噥一聲。
由於隔著一個房門,那些敲門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雖然很煩,但跟睡意比起來尚可忍受。董語霏拉上棉被,整個人躲進棉被裡,彷彿這樣能隔絕掉擾人的噪音,接著便把自己蜷成一團,像小動物般偎進溫暖的源頭。
很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她才懶得去理會門外敲門的二百五。
等等!像是觸電一樣,董語霏在千分之一秒內瞬間清醒過來,整個人從床上彈跳起來後倉皇失措的看著那個「溫暖」的源頭。
樊昊煒?
兩手緊捂著嘴,董語霏以一種很滑稽的姿勢瞪視著熟睡的英俊面容,心中直慶幸,幸好她在尖叫出聲前及時摀住了自己的嘴,要不然就算敲門聲沒吵醒他,比擬分屍命案的尖叫聲也會把他嚇醒。但,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睡在她床上?
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可是沒時間讓董語霏去釐清,催魂似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要死了!董語霏氣極,但她忍住。
現在的情形她勢必面對他,但她可不想在還沒想好該怎麼做之前就吵醒他。極不識相的敲門聲又響起了,她躡手躡腳的爬下床並幫猶在睡夢中的他蓋妥被子,並忿忿的穿上御寒的睡袍,在關上香閨的房門後,才非常火大的前去應門。
「誰啊?」開了門,高張的火焰再看到門外的邵齊後變得更炙熱。「邵大才子,你是不識字啊,看不出我極度不希望被打擾嗎?」
「你……」就算是火星人入侵都不會讓邵齊感到這樣訝異。
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妙齡少女,邵齊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本世紀最離奇的事件正在他眼前上演。
他認得這聲音,清亮悅耳,他以前總覺得這聲音跟她的人完全不相配因而特別注意過,所以,他可以確定現在聽到的聲音是古怪的董語霏所擁有的,但眼前的她卻不是董語霏,而是一個他沒想到會遇見的人,這……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把邵齊的呆楞看在眼裡,董語霏一古腦兒的把她的氣憤砸向他。
「我什麼我,睡個覺是哪裡礙著你了,要你這樣來叫魂?是誰賦予你權利可以任意來我的住處這樣大吼小叫的?就因為我是這裡的房客,所以得無條件忍受你們的騷擾嗎?」
先是一個不請自來的磨人精朱雅蔚,現在又來一個非常不識相的邵齊,她真的無法忍受了,要是住在這裡的條件就是得受這些人的無故造訪,那她寧願不要住這裡,即使它有很好的環境。
「我不是來騷擾你的。」面對盛怒中的董語霏,一時之間,身為北區第一辯士的邵齊竟然口拙,只能針對最後一個問題加以辯解。
雖然他對昨晚的事也很好奇,但要不是表妹朱雅蔚好說歹說,要他過來看看她,他原本是不會在這裡的。尤其是當他來到這裡看到門上的紙條後,本來也想離開,但剛才阿姨跟姨丈說有個長得很體面的男人來找她,自稱是她的監護人並拿走備用鑰匙,接著就一直沒動靜也沒看到他拿鑰匙來還,兩個長輩覺得不放心才要他上來看看,那……屋內異常的寧靜讓人感到不安,況且敲門也沒人應聲,怎能不讓人往壞處想,這怎能全怪他呢?
「不是來騷擾我的?」沒看見他的無措,董語霏冷哼:「那請問你來這裡幹嘛?」
「我……我……」面對著那張芙蓉臉,邵齊真的說不出話。
怎麼也沒想到,董語霏竟然是……「你什麼你?」董語霏得理不饒人。
「FIFI……」
這一聲叫喚讓董語霏驚嚇得倒退一步。
「你叫我什麼?」不可能,他怎麼會知道?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董語霏終於明白錯誤出在哪裡了,她竟然忙中有錯、忘了戴上眼鏡。
慘了,那時候聽朱雅蔚說過,她會迷上FIFI全是因為邵齊的介紹,他會迷上攝影也全是為了偶像,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偶像專屬攝影師,現在讓他發現了,怎麼辦?怎麼辦
心慌意亂之絲,董語霏迅速的躲入門後,當著他的面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