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彤琤
「武哥哥……」聽到他同歸於盡的意圖,邵小憐神情淒楚,一雙小手死命地揪緊他身後衣衫的一角,怎麼也不肯放開他。
「憐兒?」身後人的反應讓武諾天為之一僵。
「不要,武哥哥,你千萬別做傻事。」
「不是傻事,我要他償還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想到嬌柔的她背著他,一個人咬牙獨自承受寒毒之苦的模樣,他的心就發疼。
「可是如果讓憐兒失去你,憐兒的心會碎、會難過死的。」邵小憐哽咽。
「憐兒……」她的話語讓他輕歎,可沒辦法的,宿敵就站在眼前,他能怎麼樣呢?
「武兄弟,還是我來吧。」戚俠禹出聲說道。
「我的仇,我自己報。」不想拖他下水,武諾天已決意自己解決一切。
「放心,我會留著他讓你報仇的。」微微一笑,戚俠禹已飄然落定於史梟的面前。
「你是誰?」史梟心中一驚,為這無聲無息的輕功。
「路過的無名小卒,特來討教閣下的寒冰掌。」
「你找死!」那不當一回事的泰然自若模樣惹毛了史梟。在武林中,他的鎖命寒冰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在報上名後,又有誰能像他這樣不當一回事?
史梟枯瘦的身形撲了上去,對著那一雙冒著寒氣的手,戚俠禹沒看在眼裡,就當是一般的比試功夫,不畏不懼地迎著他的撲抓掠襲。
在戚俠禹碰到他泛著寒氣的雙手的那一刻,沒看到預期中痛苦神情跟反應,本該得意於戚俠禹將嘗到苦頭的史梟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人能接下他的寒冰掌!
接著,史梟越打越心驚,因為他竟發現,自己體內陰寒的內力竟一丁點、一丁點地隨著跟戚俠禹的過招而消逝……「你到底是什麼人?」說話的瞬間,兩人又過了十來招,史梟已發現自己吃不開的原因了,因為眼前的對手竟然是他鎖命寒冰掌的唯一天敵,練著至陽內功心法的人,而且還是練得極好,遠超出他所能想像的好。
「我說了,一個過路客。」不似史梟越打越急,意在廢去這歹毒武功的戚俠禹,一直就以游刃有餘的悠然態度在跟他對陣著,目的是在史梟警戒心大起之前,以兩人間的每一個碰觸多多少少地消耗去史梟的功力。
不像一般人,戚俠禹非但不怕史梟掌中所挾有的寒冰之氣,反而還可以輕易地用他至陽的內力化去這害人無數的掌功;因為跟史梟的極陰功體相反,戚俠禹所練的是至陽的內功心法,專治史梟這種陰寒功體。
同是練武之人,武諾天很快地便悟出他話中之意。
他知道戚俠禹鐵定會贏,不光是因為那本就遠勝於史梟的雄厚內力,更是因為戚俠禹還是個純陽之體,對付起讓人感到棘手的史梟,那更是事半功倍。
就因為這樣,在戚俠禹承諾會把人交給他後,武諾天才會由得他代為出面教訓史梟,雖然……他的心中還是有幾許的不甘,但只要想到等一會兒史梟體內的陰寒功力讓戚俠禹盡數化去後,最後就會落回自己的手中……只要想著各式用在史梟身上的報復手段,武諾天的心裡便覺得好過一些了。
不像等著上陣的武諾天,也不像看得傻眼的邵小憐,帶著複雜的心情,冷雪默默地轉身往竹屋的方向而去。
並非冷漠,也並非自私地想置身度外,她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留下來要做什麼
是啊,留下來做什麼?
在這一場打鬥裡,她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被害者的親屬,她什麼也不是,對所有的人來說,她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而這樣的她,留下來能做什麼?在一邊看欄盾
心裡頭悶悶的,她說不上來那樣的感覺,只知道擺脫不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剛剛他一點預警也沒有地突然放開她,然後完全沒有事先通知一聲、丟下她去逞英雄應戰時就發生了,那是種很複雜的感覺,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但已來不及挽回了。
他丟下她的行為,讓為他的安危擔心害怕的她產生一種被遺棄的失落感,各種複雜思緒百轉千回後,她只剩下一種「離開」的念頭「雪兒!」
再也無心戀戰了,戚俠禹大喝一聲,蘊著陽剛內力的一掌揮出,直中史梟的胸口,盡數化去所有危害世人的寒毒之氣後,連忙縱身躍向冷雪的身邊。一直就分神注意著她,在她出現落寞的神情後,他便立即省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看著她轉身而去,他怎可能任由她帶著失意的心離開?
在武諾天接手上場之時,史梟自知沒什麼逃生的機會了。可數十年苦練聚集而成的陰寒之氣在轉眼間被盡數毀去,這口氣他怎麼也嚥不下,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他迅速地從懷中取出一物,在沒人看清是什麼東西之前,凝聚所有的力量發出這最後的一擊……「小心!」武諾天大喝。因為知道史梟的心思歹毒無比,所以一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本以為他是想傷害廢去他體內陰寒之氣的戚俠禹,可沒有想到,那個被激射出、沒人能來得及看清楚的異物,竟是筆直地朝冷雪而去……示警聲讓戚俠禹直覺地偏過身體,要用身子護她。
也是同樣的心情!
看著一切事情的發生,沒有思考的時間了,冷雪在最後的一刻推開護在她身前的戚俠禹,爾後,那個沒人能來得及看清的異物直直撞擊著她的胸口,除了撞擊力道外,還有一股銳利的痛處襲向她……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寒意瞬時侵向她,雖然造成這一切的異物很快地讓戚俠禹給弄離了她的身體,可那一陣陣的寒意已隨著她的血液凍透她的四肢百骸及五臟六腑。
「蛇?」
在她失去意識前,冷雪聽到戚俠禹驚慌地喊著,那失去一貫從容態度的他讓她感到驚異,就在這樣的感覺中,她失去了知覺。
※※※
「這是什麼?」看著通體雪白,眨眼間讓他用內力震死的死蛇,確定沒見過這類蛇的戚俠禹神色嚴厲地看著史梟。
「值得了,已經值得了,本來料定你會護住她的,可沒想到她會推開了你,自己讓零給咬中,哈哈哈……殺不了你,至少她也活不成了,讓你為她的死內疚一輩子……過癮,真是太過癮了!」史梟狂笑著。
「零?」這聽都沒聽過的名字讓戚俠禹緊皺起眉頭。
「沒聽過吧?這可是我在最北方的極寒之地好不容易抓來,經由一番精心調教,並以自身陰寒的內力馴養,花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才養成的凝寒蛇。而養兵千日,為的就是用在這一刻。」史梟陰側側地冷笑著。「讓我調教出的凝寒蛇咬到,後果就像是吃我一記鎖命寒冰掌一般,會受寒毒折磨至死,就算用你的至陽內力想壓抑,也只是讓病體多受寒毒的活罪而已──」
再也聽不下去,忘了對武諾天的承諾,悲憤的戚俠禹凌空揮出一掌,那一道無形的掌風毫不留情地重重擊向史梟的胸口。
「我……我就算……就算要死,也得拖……拖一個……墊背的……」噴出一大口鮮血後,毫無悔意的史梟睜著一雙外凸的魚眼,慢慢、慢慢地留下他最後的遺言,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死去。
戚俠禹殺人了!
不是嗜血之人、愛好和平安逸生活的他,習得一身的本領,無非就是想強身健體、打發時間,連行俠仗義、用來教訓人的念頭都少動過,更何況是殺人!
這是他第一次以武功傷害一個生命,但沒有懊悔、沒有自責,甚至在這一刻,他還很慶幸自己有能力殺了這個膽敢傷害他心愛女人的人。
心急如焚地診測冷雪的脈象,那股急速亂竄的氣明顯到讓他白了臉,因為想到她身子正承受著極寒之苦,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慌了手腳,只能對著小臉兒已皺成一團的冷雪發愁……「怎麼辦?」把一切看在眼裡,看著戚俠禹痛苦失神的樣子,爾後同情地看著臉色蒼白、早已昏迷的冷雪,邵小憐直擔心著。
武諾天沒說話,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已死去的史梟。
很是懊惱,沒想到自己一直想手刃的仇人,最後竟死在別人的手上,但……他又完全能理解,那種心愛之人在自己面前出事的心情,知道不能怪戚俠禹的一時衝動,忘記原先的承諾直接把人給斃了,因為當年要不是小憐還需要他想辦法救治,他早不顧一切地跟這人渣拚命了……不過理解歸理解,想到自己沒能親自殺了史梟,武諾天還是覺得有些悶。
「武哥哥?」不明白他的矛盾與沈默,邵小憐不解地看著他。
「我沒事。」握著她的手,武諾天安撫她的不安。
「現在怎麼辦?雪姑娘也中了史梟的寒毒了。」史梟臨死前的話語讓她憂心,在他們三人之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寒毒發作時的痛苦了。